“喲，老板。”梅斯基的聲音低沉沙啞，“需要我給你帶來的vip專享情報嗎？”
法倫腳步微頓，眼中掠過一絲真實的詫異。
二年級的梅斯基出現在巨淵島？
但轉念一想，這位神通廣大的“情報屋”自有他的門路，出現在任何地方都不算太奇怪。
那點詫異很快被一種“果然如此”的了然取代。
“你倒是不怕被雷歐老師當可疑分子抓起來。”法倫語氣平淡，听不出情緒。
梅斯基輕笑一聲，兜帽陰影下的嘴角咧得更開︰“老板說笑了，我可是正經來參賽的後勤人員，手續齊全。”他側身讓開半步，做了個“請”的手勢，方向指向巷子深處一家掛著半舊黃銅船錨招牌的小酒館，“里面聊聊？這鬼地方的風，吹得人骨頭縫都發涼。”
法倫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
兩人一前一後，默契地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鑽進了酒館昏黃油膩的光暈里。
酒館不大，擠滿了各色人等。
粗獷的佣兵、制服上沾著油污的技師、還有幾個眼神警惕的學生混雜其中。
空氣里彌漫著劣質麥酒、炖煮的咸魚和濃重汗味的混合氣息，嘈雜的人聲幾乎要掀翻低矮的天花板。
他們找了個最角落的卡座，破舊的皮革椅面散發著陳年的霉味，正好被一根粗大的承重柱擋去了大半視線。
幾乎沒等侍應生那沾著污漬的圍裙靠近，法倫身體微微前傾，手肘支在同樣油膩的木桌上，目光穿透昏黃的燈光︰“你有其他學院選手的情報了？”
省去了所有寒暄，開門見山。
梅斯基似乎很滿意這種直接。
他低笑一聲，帶著點自得的腔調︰“那當然，老板，我是誰？沒有點壓箱底的干貨，敢來找你嗎？尤其是……”他刻意拖長了音調，“那些真正能威脅到你，或者……讓你感興趣的‘大魚’。”
法倫眉梢都沒動一下，直接問︰“什麼價位？”
他太清楚梅斯基的作風，免費的情報往往意味著更貴的代價。
梅斯基擺了擺手，動作帶著點浮夸的豪爽︰“哎，老板，瞧你這話說的！再怎麼說我也是阿瓦隆學院的人啊，同窗之誼，倒不至于這點情報還要你掏錢。就當是……為學院榮譽做點微小貢獻？”
他嘴上說得漂亮，但那雙在兜帽陰影里閃爍的眼楮，卻透著一股“你懂的”的精明。
法倫看著他，沉默了兩秒，然後身體向後靠進破舊的椅背，發出一聲輕微的、帶著點無可奈何的嘆息。
“說吧？”他的聲音恢復了慣常的模樣，“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別繞圈子了。”
梅斯基的眼楮瞬間亮了，像嗅到血腥味的鯊魚。
他身體猛地前傾，幾乎要越過桌子，壓低的聲音帶著難以抑制的興奮︰“老板爽快！我就知道跟你合作最舒服！那肯定是——新生魔窟的素材優先供應渠道！”
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語速飛快︰“你知道的，那些剛從魔窟里清剿出來、還沒來得及登記入庫的‘新鮮貨’，尤其是帶有特殊能量波動或者罕見的！學院收購價是公道，但流程太慢，好東西一入庫就被那些老家伙或者關系戶預定了！我要的是第一手挑選權，價格絕對讓你滿意，比學院只高不低！而且……”他意味深長地頓了頓，“有些東西，學院官方渠道根本不會流通，但對‘我們’這種手藝人來說，價值千金。”
法倫露出了然的神情。
果然是為了這個。
魔窟攻略戰是深入此前未踏足區域，風險高，但回報也最直接，最先接觸核心資源的隊伍，確實能撈到不少學院流程之外的好東西。
上交學院換取積分是正道，但梅斯基點出的“學院也給不了”的東西——那些帶有禁忌力量或特殊研究價值的“髒貨”，才是他真正想要的獵物。
幾乎沒有怎麼思考，法倫便點了頭︰“行。前提是，我的隊伍能活著出來，並且拿到東西。種類和數量，視情況而定。”
這承諾留有余地，但對梅斯基來說，法倫的點頭本身就是巨大的保障。
“成交！”梅斯基喜形于色，拳頭在桌下興奮地虛握了一下，隨即迅速收斂情緒，恢復了情報販子的專業姿態，“就知道老板你夠意思！來，看看貨。”
他手腕一翻，一枚樣式普通但瓖嵌著細小魔晶的卡片出現在掌心。
指尖在魔晶上快速點劃了幾下，一道微光投射在兩人之間的桌面上方，形成數個懸浮的、半透明的信息框，里面是清晰的影像和簡略的文字說明。
“先從咱們的老對手，壓在頭頂的大山開始。”梅斯基手指一劃，第一個影像放大。
畫面中央是一個面容冷峻、眼神銳利如鷹隼的深藍制服青年，銀灰色的短發根根豎起，帶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壓迫感。
“奧坎波斯，本屆單人賽毫無爭議的王牌，卡戎•斯提克斯。召喚師路線。”
影像切換，展現出卡戎的主力召喚獸——那並非法倫熟知的希臘神話中冥河的擺渡人，而是一頭僅僅露出冰山一角就足以讓人窒息的恐怖存在。
幽暗深邃的海水背景下，一截覆蓋著厚重、閃爍著幽冷金屬光澤的深藍鱗片的軀體蜿蜒而過，其龐大難以估量。
鱗片縫隙間流淌著粘稠如瀝青的黑色物質，僅僅注視著投影，就仿佛能听到深海巨獸的低沉咆哮和感受到那股吞噬一切的洪荒之力。
影像下方標注著名字︰【海淵主宰•利維坦】。五星幻想種，水\暗屬性。
“利維坦……”法倫低聲重復，眼神凝重。
這名字本身就象征著難以想象的古老與力量。
影像中展現的只是其龐大身軀的一小部分，但那股源自深海的壓迫感已透過投影撲面而來。
卡戎能駕馭此等巨獸，實力深不可測。
“接下來這位，老板你應該‘認識’了。”梅斯基手指再劃，影像切換。黑發，青玉簪，清俊面容，深藍制服，背後斜挎古樸長劍。正是李昂。“李昂，奧坎波斯近戰路線的頂尖人物。具體能力未知，極度危險。”梅斯基的語調帶著一絲忌憚，“有未經證實的傳言，他的劍……能斬斷空間波動。是奧坎波斯藏在暗處的一把利刃。”
法倫看著李昂的影像，眼神微動，巷中那驚鴻一瞥的劍意交鋒仿佛重現。
能斬斷空間波動？這個情報價值非凡。
“然後是北邊那群蠻子里的狠角色。”梅斯基切換影像。一個身高接近兩米、赤裸著古銅色上半身的巨漢出現，虯結的肌肉上布滿靛藍色的猙獰刺青，一直延伸到臉頰。
他眼神狂野，嘴角帶著嗜血的弧度，肩上扛著一柄纏繞著寒氣的骨斧。
“泰坦學院，狂戰士‘碎冰者’博卡哈。召喚師路線。”
影像展示他的主力召喚獸︰一頭體型堪比小型房屋的冰原巨熊！
它通體覆蓋著近乎透明的厚重冰甲，獠牙如同冰稜，咆哮時噴吐出的凍氣讓投影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凝結出白霜。影像標注︰【永冬壁壘•烏爾薩】。
五星幻想種，冰屬性。
博卡哈與巨熊站在一起，狂野與極寒的氣息交織，充滿壓迫感。
“博卡哈本人據說擁有部分冰霜巨人的血脈，狂化後力大無窮，配合那頭冰熊，沖鋒起來就是一台人形破城槌。”梅斯基補充道，“和你一樣老板，是個愛近戰的召喚師。”
接著是泰坦的武裝召喚師。
畫面中是一個相對瘦削但精悍的身影，臉上涂抹著暗紅與白色的油彩，構成一個抽象的狼頭圖案。
他手中握著的並非傳統武器，而是一根近三米高、頂端瓖嵌著巨大雷獸頭骨和閃爍藍白電弧水晶的圖騰柱。
“‘喚雷者’薩爾貢。武裝是【雷狼圖騰•吉茲爾】。據說能直接召喚並引導自然雷霆，在戰場上制造大範圍的雷暴領域，極其擅長群體殺傷和壓制。”
“最後，帝國軍事學院的代表。”梅斯基的聲音嚴肅了幾分。影像出現一個站姿如同標槍般筆挺的深灰制服青年，面容如同大理石雕刻，毫無表情，眼神冰冷得像兩把淬火的匕首。肩章上的鷹徽熠熠生輝。“‘鐵壁’馬庫斯•瓦勒里烏斯。召喚師路線。帝國軍事學院本屆的戰術核心。”
他的主力召喚獸影像展開︰並非活物，而是一尊高度超過五米、散發著冰冷金屬光澤的煉金構裝體！外形如同神話中的獅鷲，但完全由精金骨架、魔導合金裝甲和復雜的齒輪、管道構成。
眼部是兩團燃燒的幽藍魔能火焰，雙翼是折疊的金屬刃片，爪子和喙部閃爍著鋒利的寒光。
<kiii】。五星構裝體，鋼\火屬性。純粹的戰爭機器。
“他的搭檔，武裝召喚師。”影像切換為一個身材同樣挺拔、手持一面幾乎與人等高的巨大塔盾的女性。盾牌呈深沉的暗金色，表面蝕刻著復雜的防御符文和帝國鷹徽，邊緣鋒銳如刃。“‘堅城’莉維婭•科爾內利婭。武裝【嘆息之壁•埃阿斯】。專注于絕對防御，號稱能正面硬撼龍息。他們倆的組合，一個是最強的矛，一個是最硬的盾，是軍事學院團體戰的核心戰術支點。”
這兩人的組合倒是讓法倫想起了之前帝國杯上里維和卡琳的搭配，看起來像兩人的進階版。
“機械教派的人？”法倫突然問。
梅斯基沒有意外，點了點頭，畢竟一年級里同樣有著機械教派的里維在。
梅斯基關掉了投影，微光隱去，桌面上方恢復昏暗。
“綠茵學院那幫玩草的家伙，個人戰斗力相對平均，威脅主要在團體輔助和場地控制上，暫時沒有特別突出需要單獨拎出來說的怪物。怎麼樣，老板，這份‘見面禮’還滿意嗎？”
他笑眯眯地看著法倫。
法倫沒有立刻回答。
他靠在破舊的椅背上，手指無意識地輕輕敲擊著油膩的桌面，目光似乎穿透了酒館的喧囂，落在虛空中某個點上，尤其是那驚鴻一瞥的利維坦影像，在他腦海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記。
片刻後，他才端起桌上那杯幾乎沒動過的、渾濁的麥酒，對著梅斯基的方向虛舉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難以捉摸的弧度︰
“利維坦……有點意思。” 那杯酒，他終究沒有喝，又放回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