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蕭振東從干淨的炕上一躍而起,簡單的洗漱一下,騎上自行車就往縣城去了。
一邊走,蕭振東還一邊唏噓著。
感謝蕭鐵柱,要不是他費勁巴拉的弄來自行車,自己也不能順手牽羊的這麼順利。
哎嘿!
想到這車的來歷,蕭振東就更有勁兒。
背上背著背簍,蕭振東去供銷社采買東西。
小的,例如針頭線腦。
大件的,就好比平日用的鍋碗瓢盆,都得一一采買到位。
就算是一次性置辦不齊也不要緊。
打理家的過程,不就是這樣嗎?
今兒添一件,明個兒再添一件,就這麼著,日積月累下來,小日子就過得紅紅火火了。
人家買東西,東一樣,西一樣。
蕭振東置辦東西,這一堆,那一堆。
好在是他前段時間沒少打劫……
哦不是,是沒少黑吃黑。
不然的話,這些雞零狗碎的票,他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該從哪兒弄。
東西齊全了,蕭振東就打算打道回府。
當然,臨走的時候,還不忘割了三斤大五花,打了五斤豆油。
這大手筆,搞得大家伙兒都為之側目了。
這會兒,誰家吃油不是緊巴巴的?
一大家子,一個月能有半斤的供應量都不錯,你小子一個人弄了五斤,這不是拉仇恨,還能是干啥?
蕭振東接了油壺就跑。
嘿嘿~
咱們老百姓啊,今兒真高興!
蕭振東帶著大包小裹的東西,一路晃晃悠悠回了家,剛到家門口就看見有個人。
他下了自行車,謹慎的,“你是?”
“哦,你就是知青蕭振東吧。”
“對,是我。”
蕭振東看著那人身上的衣服,陷入了沉思。
如果他的記憶沒出錯的話,這人應該是這片的郵遞員,專門送包裹跟信件的。
“你好,蕭知青,我是葛紅軍,這兒有你的一個包裹跟一封信。”
包裹和信件?
蕭振東心里咯 一聲,難道他下鄉的地方,被蕭家那群王八蛋給摸著了?
不應該啊。
蕭家現在,應該七零八碎還差不多。
“多謝,”蕭振東面上鎮定,接過東西,打開門給葛紅軍倒了一杯茶,另外還給他塞了一把花生。
送信和包裹是體力活兒,他也不知道人家在門口等了多久,想想,真讓人怪不好意思的。
“這、這不用的,”葛紅軍不好意思要,“為人民服務,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要的!咱們是一家兄弟,吃我倆花生咋了?”蕭振東豪邁一笑。
葛紅軍眼眶有些發紅,“多謝。”
他喝了水,騎上軍綠色的自行車,繼續穿梭在村莊中,給人送去期盼和思念……
人走遠了,蕭振東臉上的笑容才收了回來,他把車子推進屋里。
把門關上才拿出信件,彎腰和包裹上的信息一一對應。
姓張……
是買他工作的那一家人。
雖然不明白他們給自己寫信的目的是什麼,可蕭振東松了一口氣兒。
拆開包裹,入眼就是一套嶄新的大棉衣。
很是厚實、松軟。
針腳細細密密的,一看就是花了心思做出來的。
蕭振東說不上來心里是個什麼滋味兒,拿起衣裳在身上比劃了一下,很寬松。
等天兒冷了,里頭穿個秋衣,再整個小毛衣,有條件的話,再來個小坎肩。
最後套上這衣裳,直接齊活了。
今年應該是個溫暖的冬天。
再往地下扒拉,是一雙鞋。
還有個被裹得嚴嚴實實的,蕭振東三兩下拆開,里頭裝的是三個鐵皮的黃桃罐頭。
看著像是軍需品,一路顛簸到了千里之外,還好模好樣的。
臘腸三根,大白兔奶糖得有二斤。
只是跟臘腸在一塊,愣是把味道整串了,吃起來,又好吃,又不好吃的。
拆開信,還沒看清上頭是啥字兒,信封里就飄出來一張全國糧票。
五十斤。
蕭振東摳著手,慢慢把那張糧票撿了起來。
打開信。
‘展信佳。
見字如晤。
你好,蕭振東。
我是張雲。
自從木蘭城一別,至今……’
前面幾行字給蕭振東看的心情低落,雖然木蘭城里有他最厭惡的一家人。
可,蕭振東不能否認,那是他的故鄉,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
他對那兒,也有懷念和留戀。
再往下看兩行,蕭振東的低落心情瞬間就飛了。
他揚了揚眉毛,甚至有些眉飛色舞的意思。
哈哈哈哈!
本來還琢磨著,這天高皇帝遠,就算是蕭家倒霉他也不知道。
結果,這貼心小天使,張雲就不遠千里給他寄了信件來。
時間倒轉……
蕭策東受傷當天,蕭鐵柱跟秦淑蓮帶上錢票,簡單的叮囑了一下雙胞胎看管好家里的錢財,就急吼吼的去了醫院。
蕭策東傷的很重,胳膊被擰斷,以一種奇怪的姿勢支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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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說的很清楚,下手太狠了。
這條胳膊,這輩子都沒有恢復的可能了。
骨頭斷裂,細小的部分扎到肌肉里,如果有幸能好,這一輩子也都干不了重活,提不了重物。
甚至每逢陰天下雨的時候,他都會因此而痛不欲生。
折騰了一夜,蕭策東終于在天光微亮的時候沉沉睡去。
蕭鐵柱跟秦淑蓮則是雙雙陷入了沉默。
他們最引以為傲的長子,成了殘廢。
自然,想要依靠蕭策東養老是不可能了。
老兩口對視一眼,皆是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同時,他們的心里也很慶幸。
慶幸兒子多。
雖然殘了一個,廢了一個,但,這不還剩下有一個麼。
既然這樣的話,那麼,那個工作就不能給老大了,得留給老三……
“不成,”秦淑蓮停下了腳步,“咱們不能在醫院浪費時間,走走走,把兒子帶回家。”
“什麼?”
蕭鐵柱皺眉,“他還受著傷。”
秦淑蓮反駁道︰“知道他受了傷,讓他回家又沒要他干活,回家養傷都不行嗎?”
她嘟嘟囔囔的,“家里的錢又不是大風刮來的,該省還是要省的。”
蕭鐵柱清楚的很,不是省錢不省錢的問題。
這分明是秦淑蓮覺著,再把錢花在蕭策東的身上,就跟打水漂沒什麼區別,不想再往他的身上投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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