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了上午的經驗,知青們明顯進步不少。周衛國已經能捆出像樣的麥捆,雖然動作慢得像在解數學題。
\"孫大哥!\"他突然興奮地大喊,\"我割到一只螞蚱!好大!\"
孫玄正要回答,遠處傳來一陣騷動,原來是個女知青中暑暈倒了,幾個婦女正七手八腳地把她抬到樹蔭下。
孫玄跑過去,用土辦法給她掐人中、喂鹽水。
\"謝謝您...\"女知青醒來後虛弱地說,\"我拖大家後腿了...\"
\"傻丫頭,\"張寡婦用草帽給她扇風,\"你們城里娃娃能下地就是好樣的!\"
太陽西斜時,東窪地終于收割完畢,會計在記工分,大隊長宣布今天超額完成任務,每人多記兩個工分。
知青們累得東倒西歪,卻都掛著滿足的笑容。
回村的路上,周衛國一瘸一拐地走在孫玄旁邊︰\"孫大哥,我算知道"粒粒皆辛苦"是什麼意思了...\"
村口的老槐樹下,孫母和幾個婦女已經支起大鍋,煮起了綠豆湯。
孩子們在打谷場上追逐嬉戲,幾個老漢抽著旱煙,望著堆成山的麥垛笑得合不攏嘴。
晚飯後,知青們被安排到各家暫住。周衛國分到了孫家,孫母特意給他燒了熱水泡腳。
這個上海男孩看著腳底的水泡,突然紅了眼眶︰\"我媽媽要是看見...\"
孫父默默遞過一根針,在煤油燈上烤了烤︰\"挑破了好得快。秋收還有兩天呢。\"
夜深了,孫玄躺在炕上,听著周衛國輕微的鼾聲。窗外,月光灑在金色的打谷場上,偶爾傳來守夜人驅趕麻雀的竹板聲。
1968年9月的第二天,凌晨四點,天還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孫家的小院里已經亮起了煤油燈。
孫玄從炕上爬起來,活動了下酸痛的腰背,雖然昨天割了一整天的麥子,但他的身體素質比普通人強得多,再加上靈泉水的滋養,除了肌肉有些發酸外,倒也沒有特別難受。
可孫逸就不一樣了,這位縣政府後勤部的部長,平日里在辦公室里批批文件、安排物資,雖然也偶爾下鄉,但真正的體力活早就生疏了。
昨天一整天的彎腰割麥、捆麥、扛麥,讓他渾身像是被碾過一樣,連走路都微微弓著腰,雖然孫玄把家里的水都換成了靈泉水,但孫逸還是累的不輕。
孫玄看著自家大哥坐在飯桌前,一邊喝粥一邊齜牙咧嘴地揉肩膀,忍不住笑出了聲。
孫逸抬頭瞪了他一眼︰“你小子笑什麼?”
“沒什麼,就是覺得哥你現在這樣子,跟當年在村里干活時完全不一樣了。”孫玄憋著笑說道。
“廢話!”孫逸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我現在是坐辦公室的,以前天天在地上干活能一樣嗎?”
孫玄聳聳肩,沒再刺激他。
一旁的孫父看著兄弟倆斗嘴,嘴角微微上揚,但很快又板起臉催促道︰“行了,趕緊吃,吃完上工,今天得把南坡地的麥子全割完,這兩天可能要變天。”
孫母也點頭附和︰“是啊,麥子熟透了,要是淋了雨,可就糟蹋了。”
吃完飯,一家人收拾好鐮刀、草繩和水壺,準備出門。
暫住在孫家的知青周衛國也跟了上來,雖然昨天累得夠嗆,但他還是強撐著爬起來,只是走路時腿腳明顯不利索了。
孫玄遞給他一個竹筒水壺︰“喝點水,能緩解疲勞。”
周衛國感激地接過,喝了一口,頓時覺得渾身一輕,驚訝道︰“這水……怎麼這麼甜?”
孫玄笑而不語,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今天還得干一天呢。”
清晨的麥田里,露水還未散去,金色的麥穗在微風中輕輕搖曳。
大隊長孫永年站在地頭,扯著嗓子喊道︰“今天任務重,南坡地必須割完!大家加把勁,爭取晌午前干完一半!”
村民們應了一聲,紛紛彎腰開干。
鐮刀揮舞,麥稈一排排倒下,捆麥的人緊隨其後,動作麻利地用草繩扎緊,再搬到地頭堆成垛。
孫玄和周衛國一組,一個割,一個捆。周衛國雖然動作慢,但比昨天熟練多了,至少捆的麥捆不再一踫就散。
“孫大哥,你們這兒每年秋收都這麼累嗎?”周衛國擦了把汗,氣喘吁吁地問道。
孫玄笑了笑︰“這才哪到哪?等打谷場曬麥子的時候,那才叫累,得翻曬、揚場、裝袋,一整天下來,腰都直不起來。”
周衛國苦著臉︰“我以為城里下鄉支援建設已經夠辛苦了,沒想到農村的活更累……”
孫玄沒接話,只是繼續低頭割麥。他知道,這些知青雖然嘴上抱怨,但心里其實已經開始接受這種生活。
畢竟,在這個年代,勞動是光榮的,汗水是值得驕傲的。
晌午時分,南坡地的麥子已經割了大半,村民們三三兩兩地坐在田埂上休息,啃著干糧,喝著涼水。
孫玄剛咬了一口玉米餅,突然感覺天色暗了下來。
他抬頭一看,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時已經烏雲密布,遠處隱隱傳來雷聲。
“要下雨了!”有人喊了一聲。
孫永年猛地站起來,臉色一變︰“快!所有人,趕緊把割好的麥子往打谷場運!能搬多少搬多少!”
村民們立刻行動起來,男人們扛起麥捆就往村里跑,婦女們則趕緊收拾地頭的工具。
孫玄和孫逸也顧不上休息,一人扛起兩大捆麥子,跟著人群往打谷場沖。
周衛國也想幫忙,但他力氣小,只能勉強抱一捆,跑得跌跌撞撞。
孫玄回頭看了一眼,喊道︰“衛國!別勉強,先把小捆的運走!”
剛跑出沒多遠,豆大的雨點就砸了下來。
起初只是零星幾滴,但很快,雨勢驟然變大, 里啪啦地砸在麥田里,泥土飛濺,麥穗被打得東倒西歪。
“快!再快點!”孫永年扯著嗓子吼,聲音幾乎被雨聲淹沒。
孫玄咬著牙,頂著雨往前跑。麥捆被雨水打濕後越來越沉,他的肩膀被勒得生疼,但他不敢停下。
打谷場上,村民們手忙腳亂地把麥捆往倉庫里搬,可雨太大了,不少麥子已經被淋濕,堆在倉庫里的麥垛也開始滴水。
“完了,這下要糟……”孫父站在倉庫門口,臉色難看。
孫玄知道,麥子一旦淋雨,很容易發霉,到時候交公糧都不合格,更別提自家吃了。
“爹,別急,先把能救的救下來!”孫玄喊道。
他沖進雨里,和孫逸一起把最後幾捆麥子拖進倉庫。周衛國也跟了上來,雖然渾身濕透,但還是咬牙幫忙。
雨越下越大,整個村子都被籠罩在水霧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