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眨了眨眼。
他是真的沒听懂。
合作？找我？
開什麼玩笑？
我以為你今天是來求安慰的呢？
你是來找我合作的？
我只想和你那幾個有想法的游戲負責人合作啊！
我這小體量，能投資的你起？
你北山雖然現在不行了，
但好歹也曾經是巨頭之一啊，真要合作也得是你拉著騰趣、青魚談判，
怎麼就跳過這倆，直接找上我鯨躍了？
我才在游戲界混了幾年啊！
我一直拿鯨躍當成初創公司呢！
“你……找我？”
陸明抬了抬眉毛，語氣是真誠的困惑，
“趙總，騰趣都那麼有誠意了，我感覺你們再好好談談，也是可以的吧！”
“人家才是真正的巨無霸，現金儲備那麼多，發行能力吊打所有平台。”
“哪怕你不選平台方，你選點有流量的、資源更強的，也是更合適吧？”
“你跟我合作，我能給你啥？”
趙重山不答，反而笑了一下。
他沒說話，只是慢悠悠抬手，輕輕往咖啡杯沿敲了敲。
“陸總，你知道我為什麼來找你嗎？”
“不是因為你有錢。”
“也不是因為鯨躍現在名氣大。”
“而是因為你，是真的懂游戲。”
“現在這游戲圈里，有幾個還敢自己拍板做核心玩法的？”
“有幾個老板會親自下場策劃，設計副本結構，連劇情都要自己敲定的？”
“陸總，我可听老周說過你在游戲設計中的點楮之筆！”
說到這，趙重山忽然笑了，眼神中卻透出一種凌厲的清明。
“陸總，你知道《三國演義》里曹操煮酒論英雄那一段嗎？”
“曹操問劉備︰‘天下英雄，誰也？’”
“劉備先說袁術、袁紹，曹操一笑而過，說袁氏雖世族，實則無謀。”
“後又說劉表、孫策、張繡、劉璋、張魯，個個都被曹操逐一駁回。”
“最後曹操說︰今天下英雄，唯使君與操耳”
“陸總，你要問我今天下游戲圈誰還值得合作。”
“我也可以說很多。”
陸明一愣，感覺這個語氣……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像歷史劇開場了？
趙重山笑著伸出一根手指，點了一下桌面。
“你一直在說騰趣。”
“我也佩服他們，他們確實是目前國內游戲行業最成熟的流量閉環體系。”
“資本雄厚、發行力強，平台資源一抓一大把。”
“流量池穩定，渠道完整，誰跟他們合作不香？”
接著，他話風一轉，
“騰趣，雖大。”
“但，不純粹！”
“在我看來，他們早就不是游戲公司了！”
“它的游戲，只是吸金工具！”
“游戲對他們來說是包裝，是載體，是素材源頭，是廣告的套皮。”
“他們龐大的游戲帝國，根基在于其無與倫比的用戶粘性平台，
游戲，不過是其帝國版圖上不斷吸金的工具！
是流量變現最直接、最高效的途徑之一！”
他們或許能救活北山的現狀，但絕對會徹底殺死‘北山’這個品牌的靈魂！”
陸明︰“……”
好吧，騰趣暫時出局。
“你又說青魚。”
趙重山的話匣子已經打開了，
“青魚有技術，有研發流程，有很完善的工具鏈，但他們的內容永遠藏在算法後面。”
“他們新上的《雲骨之約》，其實風評也不錯。”
“而且他們深耕二次元領域多年，擁有極其龐大且忠誠的粉絲群體。北山手上那麼多經典ip，如果能借助青魚的頂尖技術進行重制其實也不錯！”
“但是！”
“他們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觀里。”
“現在更是什麼熱做什麼，風口一來比誰都快，風口一走就開始立情懷人設。”
“……”
趙重山一連又說了好幾家，然後又給出了對方不行的理由，
陸明都被趙重山這番毫不留情、鞭闢入里的剖析震住了。
這人絕對是是看了三國來的！
陸明直接攤了攤手，
雖然趙重山他的話沒說完，但意思很明顯︰難道只剩我鯨躍了？這怎麼可能？
對面，趙重山放下杯子，笑了笑︰“所以啊。”
他收了笑容，語氣認真。
“今天下游戲界，入我眼者，惟鯨躍耳！”
“騰趣雖強，其志在流量，非在游戲之道！”
“青魚雖炫，其弊在皮相，難承厚重之魂！”
“唯有鯨躍！”
“你們懂玩家要什麼，不是靠數據，是靠直覺和尊重！
你們敢玩大的，《氪命修仙》、《誤道洪荒》、《身不由己》……哪一步不是險棋？
哪一步不是踩在節點上？
你們有深藍平台，不受制于人！
你們有檸糖聯動，有浮岸體驗，線上線下玩得轉！
更重要的是……”
趙重山目光如炬，仿佛要將陸明看穿，
“而且，陸總，不知道為什麼！”
“我觀察了你很多，我總覺得，你骨子里有一份還沒被資本徹底馴化的純粹！”
“而且你做游戲時，總是劍走偏鋒，好像對結果完全不在乎！”
“但是卻往往又能出乎意料！”
陸明︰……
老趙你真的，你太懂我了！
“北山要的不是苟延殘喘，是涅盤重生！”
“如果我們現在接受其他的投資，就算度過了現在的困境，但是之後，北山還是北山！”
趙重山聲音並不高，但像是帶著什麼沉重的回音，在咖啡廳的桌面上輕輕一震。
他的手指搭在咖啡杯沿上，關節分明，掌心有些僵硬。
“說實話，陸總……”
他看著陸明，眼神里居然多了一點點少年感。
“我是真的看好你！”
“也是真心希望鯨躍能幫北山一把！”
陸明愣了愣。
你這說的也太直接了！
北山︰你就收了我吧！
陸明感覺自己根本沒辦法拒絕。
他剛想開口，趙重山卻已經像是排練過一樣，抬手比了一下數字二︰
“我的建議很簡單。”
“一是，鯨躍入股，咱們可以對賭投資。”
“你不用投太多，控股不控人。我們拿你投資做救命的現金流，你拿我們現有的資源整合成你想要的團隊。”
“二是，合作一個項目。”
“項目可以由北山來開發，由你們鯨躍做創意策劃，再一起聯合開發。”
“你鯨躍拿我們的股份，成為我們董事會的一部分。”
“我可以讓位項目組的主控權，把這當成北山的翻身仗，也當成……我們兩家的試金石。”
“陸總，你放心，我們北山在游戲界運營了這麼久，該有的資源，研發，技術，我們都不差的！”
說完，他呼了口氣，像是終于說完了壓在心頭的一塊石頭。
然後，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