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告剛一結束，王然仰靠在椅背上，長出了一口氣。
神農茶會，五杯靈茶，一句道術，三輪敬酒，外加兩次賠不是。
出來混的，要有背景，要有勢力，
要不是他會點人情世故，怕是早就被踢出去了。
但也正因如此，他反倒更興奮了。
這游戲不是數值博弈，是場真正的社交模擬。
每一次互動背後都藏著人情賬，每一句話都可能埋著坑。
“久違了，這種精神高度緊繃的感覺。”
剛才這一波，看似只是一個茶會的交際，卻搞得他手心冒汗、神經緊繃。
沒有無腦好感刷，也沒有選項送命題，所有人都像真實的npc，有脾氣、有立場、有過去的恩怨。
難得啊，能讓他在游戲里緊張成這樣的，已經很多年沒踫到了。
短暫的“神農茶會”結束後，
系統忽然跳出一個新選項︰
【你被鎮元子看中，邀請入駐“五藏山地界”，成為地盤執掌人之一。是否接受?】
王然挑了挑眉。
“地盤？還能經營地盤?”
王然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這不是送地皮那麼簡單。
這是“站隊”的邀請。
鎮元子，一個在茶會上不用高聲說話就能定調的人物，願意將自家地界分一塊給你，這已經不是有點欣賞能解釋的了。
他毫不猶豫地點下【接受】。
他點了“是”。
“這感覺……不就是我夢寐以求的沙盒修仙模擬嗎?”
畫面一轉，來到了“五藏山”外緣。
不是什麼仙山福地，更像是荒嶺邊陲，一塊荒涼卻尚未被開墾的小山頭，邊緣還有些散修、妖靈盤踞。
系統提示︰
【你獲得五藏山外圍一塊地界，可開設道場、招納弟子、經營資源】
【你是散修中少有的地界執掌者，可以選擇擴張或深耕】
【現可選擇以下發展方向︰】
【1.設立“草廬道場”，招募門人傳道】
【2.開墾藥田、聚靈陣地，積攢資源】
【3.建造“迎賓亭”，邀請附近修士前來論道】
【你需要建立門派，才能在此駐留更久】
“門派？我一個人還能搞幫派建設?”
“有點意思……”
王然挑了挑眉，點下【門派】模塊。
界面彈出︰“當前你尚未立派。是否以五藏山為基礎，創建門派?”
王然果斷填下門派名——【望塵宗】。
下一秒，系統彈出了一大堆管理選項︰
【門派管理】
【弟子招募】
【內務調度】
【地脈修復】
【宗門聲望】
【訪客招待】
【人情禮單】
王然眼楮都花了。
“這是模擬經營吧兄弟……”
而且，看數據界面，居然還有“宗門菜譜”“煉丹方子”“鄰里交際度”這些設定。
【你當前門派為一人宗(僅宗主)，可在‘野修酒肆’內通過交流、宴請、施恩等方式，吸引游修入宗】
【注意︰不同修士性格不同，加入門派後也會帶來因果波動】
王然掃了一圈，目光在“弟子招募”上停了一下，但沒有急著點開。
那先不急著收人。
他可不想一上來招來一群天天內斗的紙片人，還是得先打牢基礎，把地盤搞得像模像樣，再來談什麼宗門興旺。
他轉而點開【地脈修復】。
畫面切換，化作俯瞰山巒視角。
五藏山外圍這一片，靈氣流轉稀薄，地脈線斷裂處猶如枯萎的藤蔓，躺在土地表層。
果然，系統很懂他︰
【五藏山外圍地脈斷裂，可用“靈息種子”培補，或尋找靈石手動修復】
【修復度越高，靈氣濃度越強，資源產出也越豐富】
【若地脈貫通，有概率引來異象生成】
“異象?”
王然摸著下巴，頓時來了興趣。
但別說什麼種子了，他靈石都沒多少，果斷先放棄！
他退出地脈模塊，轉頭點進了【藥田建設】。
結果……
這里全是亂石雜草，甚至還有幾只紅眼兔妖在地頭上撒歡。
王然看得直皺眉。
“這還真得一點點搞建設?”
“百廢待興啊！”
不過說來也怪。
這時候他居然沒有覺得煩，反而興致盎然。
是的。
正是這種從零起步、逐步建設、每一塊地磚都是自己鋪上的感覺，讓他玩得特別帶勁。
王然手指一動，把“宗門鄰里”這一欄展開。
果然，彈出了一張霧氣蒙蒙的地理圖卷。
其中幾塊區域已被命名，隱隱顯出些熟悉的名字︰
【玄狐澗•狐道人】
【亂牙林•夔山獵眾】
【孤燈石窟•黃粱道人】
【破月橋頭•燕遲門】
每一處，都代表著一個勢力或修行人常駐之地。
甚至還有點小紅字標注︰
【狐道人︰與玩家宗門“望塵宗”初見有緣，願淺交】
【黃粱道人︰曾在茶會上對你表現出敵意】
“哦?還有人記仇的?”
王然眼楮一亮，興趣更濃了。
正當他琢磨著下一步干嘛時，系統忽然又彈出一條提示︰
【系統提示︰你收到一份宴請函】
【來自︰東海•鯤鵬】
【地點︰白虹灣•朝聖宴】
【是否前往?】
王然眼神一跳。
“鯤鵬來了?”
“居然邀請我?”
“這怎麼可能？”
王然此刻，已經徹底坐直了身子。
剛剛還在修地脈、趕兔妖、種藥田，一轉眼，這游戲居然彈出鯤鵬的宴請?
“這npc是不是太高端了點……”
不過他很快意識到，這一切不是偶然。
正如這游戲的宣傳，這游戲不是數值堆砌，也不是強行爽點，而是一場環環相扣的人情局。
他瞬間反應過來，自己這散修，既無出身，也無背景，按理說不可能入選。
但他想起了一件事。
鎮元子！
他在神農茶會上那一番請益和禮獻，讓鎮元子點了頭，甚至親自開口邀他入駐地界。
在玩家眼里，這只是個“好感拉滿送地皮”的劇情。
可對npc來說，那就是，
“地仙祖師都開金口了，這人不簡單。”
“這人是鎮元子系的人”，
這種身份標簽，比宗門背景、修為等級更實用。
鎮元子賞識，就是通行證。
王然想明白了這點，于是他毫不猶豫地點下【接受】。
畫面瞬間切換。
天空浮現一輪赤虹，祥雲繚繞之間，一條白虹橫跨山海，仿若通天橋梁，直通宴會場所——白虹灣。
系統說明彈出︰
【朝聖宴為修界年度盛事，受邀者皆為各地名流大修、宗門執掌、奇才異士】
【請注意禮儀、裝扮，過度粗俗行為將影響你宗門聲望】
“還要講禮儀?”
王然看看自己角色現在的裝束，灰布長袍、草鞋半只、頭發亂糟糟，像個剛從山溝溝里爬出來的野修。
下一秒，系統貼心彈出“儀容整理”模塊。
王然隨手點開，選擇“鎮元子贈送的玄衣道袍”，發冠一束，氣質立顯。
“這才像個‘宗主’嘛。”
……
進入宴會現場，王然立刻被鋪天蓋地的氛圍震住了。
整座白虹灣被法陣隔空懸浮，四周波光瀲灩，水面之上立著數十座晶光浮島，每座浮島都是一桌酒席。
修士皆踏空而行，飛舟、御劍、步雲、踏虹……每一種出場方式都自帶排面。
他選了一處最邊緣、最不起眼的小島落座。
結果剛坐下，就彈出一大堆提示︰
【你遭遇修士‘千澗真人’的審視】
【你遭遇宗門‘太虛古殿’弟子的嗤笑】
【你遇到一位修士向你舉杯示意︰青璃散人】
【你正被某位不明強者暗中注視】
王然臉一黑︰“這才第一場宴會，就搞這麼緊張?”
不過很快他發現，自己並不是唯一的新面孔。
幾座浮島上，也坐著一些看起來神色局促的修士，看模樣也是“新晉宗主”或“地方小派代表”。
而真正中心那幾座島嶼，光是站著不動的人，就能散發出強烈威壓。
一道道目光穿插而過，像激光一樣掃視眾人。
其中最醒目的一位——鯤鵬。
他並非人形，而是一身銀羽金目、羽翼如瀑，漂浮在一道獨立的浮島中央，身邊圍繞著幾個看不清面貌的強者，唯有氣場逼人。
系統介紹也十分克制︰
【鯤鵬︰身份不明|背景未知|修為極深】
王然︰“鯤鵬會給個面子和我交談嗎？應該夠嗆吧！”
但鯤鵬發的邀請你總不能不來吧？
對于鯤鵬來說，誰來了可能不重要，但是，誰沒來，那可是一清二楚！
但讓他更頭疼的，是接下來陸續彈出的菜單選項。
【你可選擇宴會行為︰】
【1.沉默吃飯，安靜如雞】
【2.主動敬酒，隨機社交】
【3.發表觀點，參與座談】
【4.與鯤鵬目光接觸】
【5.使用‘玄靈醉’換取人情值】
這簡直像領導招呼聚餐！
王然翻了個白眼，還是老老實實選了1號選項。
王然的手剛點下“沉默吃飯”，角色便悄然落座，
起面前那碗靈漿清粥，一勺一勺地喝得極其安靜。
系統也沒閑著，下一秒就彈出提示︰
【你選擇了“沉默如雞”，未與他人交談，當前宗門曝光度減少。】
【你遇到一位修士向你舉杯示意，稱你為“那位茶會上能與鎮元子並席之人”】
王然︰“哦豁？”
他愣了一下，還有意外收獲？
這就是人情往來帶來的影響？
明明自己只是混了個面熟，但在這些npc眼里，就成了“鎮元子賞識的人”。
真要說起來，他連鎮元子的全名和樣子都沒記住！
不過，正是這種因果聯動、氣運牽引，才讓王然越玩越上頭。
而接下來……王然活絡了起來，
各種人情場面像潮水般涌來。
有人探問他道統淵源，
有人暗示可以交換資源，
有人明著邀約“異日可共游秘境”，
他這人，最擅長的就是打蛇隨棍上。
別人一旦主動示好，他立刻就能順勢攀緣，把自己往上抬一截。
不求真交，但求臉熟。
事已至此，退無可退。
不過，雖然他在宴會上主動“扯虎皮”，但從不虛言，每一句都帶著細節佐證。
在隨後與人交際中屢屢暗示︰
“鎮元子真人曾言我之望塵宗尚有可為……”
“真人提及五藏山外靈脈斷續之事時，特意囑我善修其根……”
“我入座之初，真人親授‘玄衣’以示禮數……”
不到三輪敬酒，他就把“鎮元子賞識”這塊金字招牌用得滾燙發亮，成功套近了幾個“中立”npc的好感。
甚至有兩個小宗門主動送來拜帖，表示“可考慮資源互通”“結盟共渡上古荒劫”。
用別人的名頭時，別說得太用力。
就是這份分寸，讓他順利拓展了幾個中立勢力的好感，
很快，系統面板上就彈出提示音︰
【你因“鎮元子賞識”身份，在白虹宴上獲得了額外關注︰】
【1.赤鈞散人向你舉杯】
【2.青璃散人對你態度由“審視”轉為“中立”】
【3.太虛古殿弟子不再主動發起挑釁行為】
【……】
王然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也汲取了不少經驗，
趁機快速選了幾條對話模板，全是那種“話多不犯錯”“客氣不具體”的中庸措辭，逐一回敬每個搭話的npc。
但也有意外，王然一時沒注意，
就有一位金羽鶴背上的修士突然飛來敬酒，語氣平淡，問道︰
“听聞你與鎮元子一席共飲，不知可否為我引薦，覲見真人？”
王然一听，心里咯 一下。
這不就相當于讓他拉關系開後門？
他本想打個太極，果斷選了【我盡力而為】。
這句話，一半承諾一半模糊，在現實中也算是標準答復。
但游戲不是現實。
下一秒，系統彈窗就彈了出來︰
【青璃散人︰你言而無據，顯敷衍之意，情緒變動】
“哎喲我靠。”
就這？還沒答應，黃燈就開閃？
別介啊！我看120秒廣告改變你！
王然一邊點進【人情賬本】，一邊急著找看廣告按鈕。
系統識趣地彈出選項︰
【是否使用賠不是功能︰觀看廣告恢復青璃散人信任？】
【當前剩余次數︰2】
【本次廣告時長︰120秒，且不可跳過】
王然咬牙點了“看”。
……
120秒過去。
他一邊拿起水杯喝水，一邊持續謹慎！
“這賠不是一次比一次貴，設計得跟貸款似的。”
廣告看完，
王然松了一口氣，接下來的宴會王然小心交際，
不過又用了一次看廣告的機會，
只剩下一次看廣告的機會了，
宴會是不能再待了！見好就收吧！
王然趕緊退出宴會流程，選擇回宗處理事務。
但剛一回宗，立即就受到了反饋，
狐道人來訪，提出結盟意向，但言語間試探不斷，
尤其頻繁提及“鎮元子真人如何看待你開宗立派”“是否真有傳承關系”。
王然一開始還圓得過去，可當狐道人祭出一盞“虛月照心燈”後，系統提示直接爆紅︰
【你在“照心燈”照耀下，言辭含混、意圖遮掩，狐道人判定你有虛飾之意】
【狐道人對你的信任崩塌，人情關系由“淺交”轉為“疏遠”】
【你即將遭遇“宗門輿情反噬”狀態】
“臥槽！”
這還得了！
趕緊看廣告！
趕緊賠不是啊！
王然咬牙切齒點了“看”。
廣告結束後，他終于穩住狐道人，保住宗門名聲。
但，五條廣告，已經全用完了。
看著屏幕上的冷卻倒計時，顯示【下一次刷新時間︰23小時59分】，王然整個人都癱在椅子上。
“這是……真沒機會翻車了。”
他現在就像是一個走鋼絲的藝人，踩空一次就會失去所有機會。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當他打開【望塵宗•聲望】面板時，看著那行字︰
【當前宗門狀態︰九品新宗∣知名度︰略有傳聞∣周邊關系︰謹慎中】
他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滿足感。
這不是那種“數值暴漲”的直給爽感，而是靠一點點磕出來的，人情、人性、天命錯綜復雜的累計成就。
一個真正的、講因果的修仙江湖，在他指尖逐步展開。
而他，
王然，望塵宗宗主，賠不是五次後，終于在人情場上，暫時活下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