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舟忽然就明白了。
陸總……不是嘴上說梭哈。
是真的賣房了。
至于賣房干嘛？這關頭，那肯定是投到游戲里面啊！
公司目前的財務狀況他還是清楚的，
陸總現在是真把自己那點退路全燒干淨了。
而且從頭到尾一句沒提。
沒有開會宣傳、沒有激情演講、沒有痛哭感言。
默默地，不聲不響地，賣房、投資、接著寫策劃。
那一刻，周一舟看著屏幕，心里只剩下五個字︰
我特麼也拼了。
……
兩天後的一早，魔都初春的天還帶著點薄霧。
周一舟踏進辦公室，第一件事不是開電腦，也不是對進度，而是拉了個全公司通知。
【上午十點半，全體項目組到大會議室踫頭。】
【主題︰誤道項目組第一次全面踫頭會。】
這條通知一發，群里瞬間被“收到”刷屏。
該皮的時候皮，遇上了正經的項目，眾人還是非常正經的。
所以，開會時各個項目組，除了留下幾個原項目維護的人，幾乎全到了，
“听說今天要講重要內容？”
“我估計是分階段目標，要不要開始分里程碑了？”
“昨天有人說可能要拆地圖設計，這是不是大活快來了？”
“美術設計好難，這地圖太大了！”
會議室里座無虛席，人聲嘈雜。
但很快，所有聲音都安靜了下來。
周一舟走進來，黑眼圈明顯，但步伐堅定，神情冷靜。
“大家早上好。”
他沒有寒暄，也沒有客套，直接開門見山。
“這段時間，大家應該已經知道了，《誤道洪荒》這個項目的分量。”
“我們鯨躍第一次做這種體量的產品，從策劃到美術到程序到系統，每一塊我們都是在邊走邊搭。”
“而且，這次是項目還是陸總親自盯的，更是和北山打擂台的項目！”
“我們這次最少準備砸三個億。”
會議室里一陣安靜，有人悄悄吞了口口水。
“你們很多人，可能覺得︰是不是之前《時間苦旅》賺了，錢多了？是不是我們公司拿到融資了？”
“我現在跟你們說。”
“鯨躍只能靠自己，也沒有任何其他的投資！”
他頓了頓，語氣壓得更低了一點。
“我只說一句，陸總，甚至為了這個項目，是賣了房的。”
安靜。
極度安靜。
空氣像是被按了暫停鍵。
有人猛地抬頭，以為自己听錯了。
見到有人反應較大，周一舟立即接著開口，
“當然，我不是在鼓吹這種行為，也不是說讓大家和公司和陸總去共情！”
“我只是想說，這一次項目的重要性！”
“以及陸總對項目的支持！”
鯨躍的老員工都知道，陸總家大業大，之前也一直都沒少自掏腰包支持過公司，
但是，之前好像都沒到賣房的地步呀，
這次玩這麼大？
還是說，對這個項目充滿了信心！
震驚，是第一反應。
但隨之而來的，是一種說不清的悸動與敬意。
之前項目盈利他們都沒少分錢，
現在，經過老周這麼一說，
好嘛，項目前的動員非常的成功。
會議結束之後當天，很多部門就都自發開始調整節奏。
美術資源組最早動了手。
一般情況下，鯨躍是非常抵制加班的！
但當天下班點到了之後，工位上，居然還有好幾台電腦都亮著燈，
“你們這樣，我都不敢走。”
“該下班下班呀，項目又不是加班就能做完的！”
“沒錯！陸總早說過，我們不是狼性公司！”
“暖姐，你誤會了，我是之前點的外賣送錯了，我還在等他人呢。”
“我不一樣，我得先把這個場景弄完！你不加，我不加，誰把鯨躍真當家！”
“……”
公司內有笑聲，有調侃。
但沒有人，覺得累。
有的是那種久違了的，
想把一個項目做好的沖動。
不是對誰負責，不是為了結果光鮮，也不是因為被資本按著脖子。
就是想做。
誰不想做一款屬于自己的“洪荒”？
……
而在這一切的背後。
陸明並不知道這些細節。
他剛從自己辦公室一出門，就看到各個工位上，居然還坐著那麼多人，
一臉納悶？
現在幾點了？
自己只是在辦公室玩了一把《時間苦旅》才耽誤了下班，你們也是？
整個鯨躍辦公樓雖然沒開全燈，但零零散散一眼望過去，竟然還有不少屏幕亮著。
而且不是那種掛機亮著，是有人，真的坐在那、盯著屏幕，一臉認真地在干活。
陸明站在過道盡頭，眼神一動不動地盯著那幾個格子工位，心里不由冒出一個問號。
“……我們公司啥時候改成996了？”
他慢悠悠地走過去，還特地路過一排組員的工位，假裝喝水路過。
果然，美術組那邊有幾人正拿著繪圖板，圍著屏幕討論人物建模的細節。
“你不覺得這個人的臉還是太健康了嗎？”
“是，我也覺得。”
“那我給他加點眼袋，再拉一下顴骨？”
谷向秋桌上甚至還擺著幾杯咖啡，這是打算熬夜苦干？
陸明听了半天，實在忍不住
“咳咳。”
幾人回頭一看，瞬間一頓。
“陸……陸總？”
陸明點頭，順手把茶杯一放︰
“你們……下班了嗎？”
“額……正準備……收尾，收尾！”
“我剛打開電腦沒多久！”
“我們其實也不是……就……試試邏輯流程。”
“……”
那幾個瞬間進入軍訓現場。
陸明沒說話，低頭看了眼時間
這個點，新聞聯播都播完了。
“我記得……我們公司不興加班啊？”
“是，是，是……”
“我們不是反對努力，但也不是鼓勵你們當牛馬啊？”
“是，是，是……”
“那你們這算怎麼回事？奮斗情緒高漲？最近貸款買房了？”
幾人憋不住，終于有人小聲嘀咕了一句︰
“不是，陸總……您都賣房了，我們怎麼還能在這準時下班？”
空氣靜了一瞬。
陸明︰“……”
“哈？”
那人見他沒反應，補了一句︰
“不是……您都為了這個項目傾家蕩產了，我們總不能當沒事人啊。”
“做項目嘛，咱也得有點心。”
“公司不是你一個人的公司，是大家的鯨躍……”
話還沒說完，陸明一抬手，整個人都不好了。
“打住！”
“我不知道你們從哪听說的小道消息！”
“但我先聲明一下。”
“我賣房，是因為我有閑房！”
“不是我破產了！也不是我窮了！”
“我那房子風大，賣了換項目不香嘛？你們真是想多了。”
“你們別和我共情。”
“我謝謝你們了。”
“我真不是那種要拿情懷搞大家奮斗的老板，我希望你們干活干得開心、干得不累、干得回家還有力氣玩別的游戲，哪怕不是我們鯨躍的。”
“但你們現在這樣，我都開始懷疑我是不是成惡老板了！”
陸明一頓火力輸出。
現場一片寂靜，片刻後，有人笑出了聲。
“陸總……您別多想，我們不是共情，是單純想把這項目做好。”
陸明翻了個白眼。
“那行。”
“既然你們這麼積極，那我也說一句。”
“這個項目，確實不容易，但你們別搞成全員拼命的狀態。”
“拼死了上線個游戲，也沒人會給你發聖人稱號。”
“尤其是你，向秋啊，咖啡當水喝可不行！”
“千萬不要因為趕項目而不重視自己的身體！我們不差這點時間！”
“趕緊的，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