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斗在數個呼吸之間便已結束。
透過泰坦噪點明顯的視覺捕捉器，機甲隊長並未看清她的裝束與模樣，他甚至不記得那道手持巨劍的白發身影究竟是何時出現，又是何時離開。
生死危機的壓迫消失不見，機甲隊長只感覺一陣恍惚，他懷疑現在自己是在做夢，但眼前仿佛被導彈轟炸過的焦黑景象，以及胸腹傳來的像是要整個人撕裂開的疼痛，都在告訴他這是真正的世界。
“他娘的，我就知道這個世界果然有超人。”機甲隊長喃喃自語，捂著自己的胸口。
“天穹市北部區域崩壞獸已經清掃完畢了……誒？沒有啦，我沒出太大力，大部分都是機甲部隊解決的。”
琪亞娜回到了庇護所，她的懷里抱著一大堆的生活物資，于是只能用肩膀和臉頰將手機夾住，繼續通話。
“這次遭遇的崩壞獸種類沒有新型，但出現了崩壞帝王，沒事，我沒受傷的，一招就解決了。”
用腳關上房門並順帶踢掉鞋子，琪亞娜將日炎大劍掛在武器架上，听著消息微微一愣︰
“你們也遭遇了，甚至是一只快要進化成帝王級的崩壞獸。啊？狗子沖的太猛結果被它爆發出的電擊電了個半死，他還好吧？”
“嗯，嗯。我知道了，謝謝你提供的情報小劍，等下見。”掛斷電話，琪亞娜長出了一口氣。
她並沒有像過去一樣直接跳到沙發上抱住枕頭休息一會，而是先將散落的白發束成高高的馬尾，隨後走到掛有天穹都市地圖的那一面牆上，眉頭緊皺。
無數的情報和照片被定在一旁，由不同顏色的實線圈出某些讓人在意的部分，並著重標記。
這些日子，琪亞娜一直都在執行夜凝派發給她的任務，除了每日清理破壞防線的崩壞獸和死士，便是在災害現場查驗遺骸，挖掘崩壞獸大規模聚集的線索。
而現在，這些線索已經變成了一塊塊拼圖，已經趨于完全，在她的手下構建出大致的輪廓。
“班長，我現在的身體狀況已經被控制住了，‘她’並沒有醒來的跡象，對嗎？”琪亞娜輕聲問道。
少女身旁的虛無浮現出一道模糊的身影，符華漂浮在一旁，微微頷首︰
“沒錯，多虧了那些血清，你現在的狀態已經處于一個較為穩定的狀態。
至于你體內的律者人格，則完全不用擔心，她被夜凝老師設下的封印死死壓制著，根本動彈不了。”
這就對了。
少女微微點頭。
由于彼時無法控制自身的能量，以及壓抑另一個人格的影響，面對著襲擊天穹都市的崩壞獸，琪亞娜都會感覺非常自責，她認為是自己的存在才導致這座城市陷入了危機。
但在和夜凝重逢後並封印空之律者後，就算她並不在現場，天穹都市的某個區域依舊會聚集大量的崩壞獸，這些崩壞獸甚至還在不斷變強。
“班長，你說過，如果是我體內的律者人格在召喚崩壞獸，它們應該會憑空出現在我的周圍，但現在，‘她’已經被封印了。”
符華的眉頭頓時皺起，她理解了少女的意思︰“是有人在背後故意搞鬼？”
琪亞娜將手中的圖釘一枚一枚精準的楔入天穹市的地圖上，並運用線條連接︰
“崩壞獸和死士只會朝著散發高濃度崩壞能的區域靠近，而根據我這段時間統計的災害現場，它們都隱隱圍繞著一個中心。”
“神城醫藥的工業區。”
符華若有所思的點頭，忍不住贊嘆︰“簡單而又有效的思考啊，真不像你。”
“嗯，獨自一人生活的唯一好處……大概就是沒法再讓人變得懶惰了吧，我可不是第一次體驗這樣的生活了。”琪亞娜輕笑一聲，抱著雙臂開口說道。
畢竟在與芽衣相遇，並來到聖芙蕾雅學院之前，她一直都是一個人獨自在外流浪，日常的照顧都是靠自己，這還得多虧了某位不靠譜的卡斯蘭娜。
“更何況，還是夜凝老師給我派發的任務，我可不想又挨拳頭。”想到某位白發的嚴厲青年，少女笑嘻嘻的補充道。
“如果你推測的沒錯，那座巨大的工業區里應該藏著這些災難背後的秘密。遺憾的是我們找不到什麼決定性的證據。”
“沒關系，既然已經有了眉目，那我們只要繼續查下去就好了。”
琪亞娜看向窗外，她看著天空的圓月，以及明亮的像是繁星遍布的城市，淡淡一笑︰
“不管那些人想要干什麼都不會得逞的，畢竟除了我以外，還有很多人守護這座城市。”
“我們是絕對不會輸的。”
“………你真的成長了很多，琪亞娜。”
沒有將這句話講出，符華看著琪亞娜成熟的笑容，心中不免生出愧疚。
她忍不住想起少女曾經的笑臉，回想著她由于曾經上課睡覺和翻牆逃課挨罵挨揍，為考試的分數煩惱的哭臉。
如果不是她听信了奧托的蠱惑，這個女孩或許現在還在聖芙蕾雅學院經歷著那些平淡而又溫馨的日常，與朋友和家人為伴，對未來充滿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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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在她加入天命之前，奧托的計劃就已經成型，就算沒有她的干擾，琪亞娜很有可能依舊會被迫走上這條道路……
但符華並不想用這種借口為自己辯解，並與那些事撇清干系。
一邊說著冠冕堂皇的話一邊將一個女孩推向深淵，這就是她做過的事情。做了就是做了，無論是對是錯。
‘你知道什麼是愧疚嗎？’
紅發女人與自己的談話于耳邊回響，她當時撫摸著自己的胸口，以一種難以言喻的神情緩緩開口︰
“它就像是一個滾動的三角形，當你狠心，決心犧牲第一個人的時候，它就會開始滾動，刺痛你，讓你的內心鮮血淋灕，被愧疚浸泡。
但隨著你不斷的狠下心做出犧牲，它就會被逐漸磨平三角，讓你感覺不到一點疼痛，”
“那時候，愧疚便只剩下麻木了。”
‘符華，真正可怕的不是這個世界奪走了多少人的性命，而是它讓多少人對于失去生命這件事習以為常。’
紅發女人的幻影在腦海中消散，她死了，就在說出這句話的不久之後。
符華忘記了過去的許多事情，但她記得那種無力感，記得那種無論付出多少代價都無法戰勝崩壞的麻木感。
她還記得女人死在自己面前的模樣，記得大陸被黑洞吞噬時民眾驚恐的表情，記得那用鮮血凍結而成的堅冰，記得破碎的粉色水晶花，記得遍布核輻射的瘡痍大地。
在無數的失去中，犧牲無法避免，符華已經將其當成了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她已經習以為常，在經歷無數的歲月流逝之後。
但她忘記了，現在的時代已經和她們那時候不同。
相同的困境與遭遇，並不代表要運用相同的方式去對抗。
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路，這個時代也是一樣。
而這個時代的人們，也在為了自己的出路而努力著，他們的生命不應該因為隨隨便便的一句話而犧牲。
犧牲無法避免，那我們就努力去避免。
前進吧，好好的活下去，這不僅僅是為了自己，也為了那些無可代替的人們。
咚咚咚。
有人輕輕地敲了敲門。
“來了來了！”
琪亞娜立刻跑過去開門，門外，兩三個穿著常服的青年正站成一排，懷中抱著各種零食飲料，還有最新款的筆記本電腦。
“我們來了琪亞娜，今天辛苦了。”小劍笑嘻嘻的探出腦袋︰“來吧，戰地1四排，我帶你飛啊！”
“鎭次元呢，他不來嗎？”將幾人邀進屋子，琪亞娜一邊麻溜的打開電腦一邊清點著人數，有些疑惑。
狐狸嘆氣，“唉，我們親愛的隊長有任務在身。”
頭發是爆炸頭的狗子搖頭，“好慘的次元，讓我們為他默哀一秒鐘。”
“哎呀別說那麼多了，趕緊上號！”
“動手動手！讓本小姐帶領你們！”
好吧，琪亞娜依舊是琪亞娜啊。看著戴上耳機興致勃勃的少女，化作一枚羽毛的符華無奈的笑了笑。
她本想提醒琪亞娜注意某人不能熬夜的囑咐，以及明天還有規定好的訓練計劃要進行，但想了想，最後只是聳聳肩，在一旁看著他們按動鍵盤，開心大叫的模樣。
算了，一次而已，讓讓她吧。
符華決定替琪亞娜隱瞞這次的違規。
大不了，她和琪亞娜一起挨拳頭，訓練加倍嘛。
.
“根據灰蛇的情報，她一直停留在天穹市，沒有離開。”
“k423游走在所有崩壞獸災害的現場，我擔心她可能會危及到實驗。”
“確實麻煩，但是沒有時間擔心她，尊主已經從量子之海中歸來，下令開始行動。而晨曦往天穹都市派發的人手也越來越多，他們明顯是察覺到了不對勁，我們必須加快試驗的準備進度。”
“事先說好，如果有一點危險我會直接跑，到時候你被他們圍住了我可不管。”
“自從那次瀕死後你一直都行動謹慎，至于嗎？他再強也強不過尊主，更何況就算真的被抓住，我可不覺得他會殺死我這樣的天才科學家。”
“呵呵，真搞不懂你到底是自信還是自大，或者就是蠢，我可不敢拿命去賭。”
“對了，天命好像要派人來神州，我有個辦法，k423的行蹤對天命有更重要的意義，所以就讓天命忙著追逐她吧。”
“很好。如果到了雙方非要動手不可的地步，別忘記用上我為天命和晨曦精心準備的那份禮物。我相信他們一定會很驚喜的。”
“………晨曦的人還是算了，我可不想再被烤熟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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