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龍升愣住了，完完全全愣住了，他沒想到從一開始，韓青兒就知道自己是遺神者。
也就是說…她是神選會安插到自己身邊的？
不過…
張龍升的目光變得柔軟。
“沒關系…只要你還活著…”
“這不是活著…”韓青兒的淚水化作黑煙消散在空氣中，“這是詛咒！”
張龍升猛地抓住她的雙肩，眼中暗紅色光芒劇烈跳動。
&34；不！你就站在我面前！這怎麼可能是詛咒？”
韓青兒輕輕撫上張龍升的臉頰，指尖傳來刺骨的寒意。曾幾何時，這個男人的體溫如同陽光般溫暖，如今卻冷得像具尸體。
“看看你自己，瘋子...”
她哽咽道“你已經不是人了！你甚至連換血者都不是…你…”
張龍升突然笑了，那笑容扭曲而瘋狂。
“人？人類弱小得連自己最愛的人都保護不了！”
說罷，他展開雙臂。
虛幻的黑色羽翼在其背後猛地張開，他的語氣是說不盡的狂傲。
“現在我超越了人類！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
韓青兒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發現皮膚下流動的紋路正在變深，逐漸由青黑色向更深的黑色轉變。
她能感覺到，這是身為法身的自己，正在與張龍升的神性同步。
“不...”韓青兒後退一步，眼中閃過決然，“我不會讓你完成這個儀式。”
張龍升皺眉。
“什麼意思？儀式已經完成了，你已經是我的法身。”
“還沒有完全。”
韓青兒指向天空，那里有一個幾乎不可見的黑色漩渦正在緩慢旋轉。
“最後的連接還未建立，應當是我們的靈魂還未完全綁定…而這個主動權，應當在我手上。”
當初在神選會中，韓青兒雖然實力低微，地位卻不低，原因就是她的智慧。
她是王老身邊智囊般的人物，比起林瑜也不遑多讓，甚至猶有過之。
張龍升臉色驟變，他猛地抬頭看向那個漩渦，韓青兒說的一點不錯。
但是…
“你怎麼會知道這個？”
他的聲音中首次出現了驚慌。
“因為法身能感知本體的一切。”
韓青兒平靜道，同時開始調動體內那股陌生的力量。
“包括你的弱點。”
張龍升終于意識到她要做什麼，瞳孔驟然收縮。
“住手！”
他怒吼著撲向韓青兒，但為時已晚。
韓青兒雙手交疊按在自己心口，一道刺目的血光從她體內迸發。
那是她拒絕將自己的靈魂奉獻給成神的張龍升，如此，她也失去了成為法身的資格。
她的身體開始從內部崩解，皮膚上出現無數細小的裂紋，黑氣從裂縫中透射而出。
這使得他看上去像是漏了的容器。
“為什麼？！”
張龍升絕望地咆哮，試圖用自己的力量穩住韓青兒崩潰的法身，但那些力量如同泥牛入海，被吞噬得一干二淨。
就像漏了的杯子，哪怕把大海裝進去都無濟于事。
韓青兒的身影逐漸變得透明，她看著幾近瘋狂的張龍升，眼中滿是悲憫。
“瘋子！別為我難過，也別報仇，如果你真的愛我，請答應我幫助遺神者！為了大局，為了這個世界能夠不被那些邪祟操控...”
她的聲音空靈而遙遠。
“個體是可以被犧牲的。”
張龍升如遭雷擊，這句話正是出自王老，也是令張龍升感到深惡痛絕的一句話。
“不...不是這樣的...”
張龍升跪倒在虛空中，黑色羽翼無力地垂落，“我做了這麼多...就是為了證明他們是錯的...”
韓青兒的身影已經淡得幾乎看不見，只有那雙瞳孔依然清澈。
“如果你成為邪物，讓我成為你的法身，以這種不人不鬼的形式存在著...”
她的聲音越來越輕，“那麼我寧願犧牲自己，來為你贖罪。”
“不！我不要你贖罪！我只要你活著！”
張龍升瘋狂地抓向那團即將消散的透明身軀，卻只握住了一把飄散的光點。
最後一刻，韓青兒露出了他們初遇時的那個笑容。
“再見了…瘋子…答應我，去找回你自己…”
說罷，韓青兒的身體化作漫天光雨灑向大地。
天空中那個黑色漩渦也在發出玻璃破碎般的聲響後，轟然崩塌！
張龍升呆立著，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表情凝固在極度的痛苦與不可置信之間。
“青...兒...？”
他輕聲呼喚，聲音嘶啞得不成人聲。
回答他的只有呼嘯的風聲。
遠處，王老和孔杰等人目睹了這一切，王老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喃喃道。
“沒想到…會是這樣。”
孔杰還未來得及回應，突然感到一陣毛骨悚然的寒意從脊背竄上後頸。
他抬頭望去，只見張龍升所在的那片天空開始扭曲，雲層被染成了血紅色。
只見張龍升緩緩站起身，背後的黑色羽翼完全實體化，每一根羽毛都燃燒著黑紅色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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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頭，眼中的金紅光芒已經變成了純粹的暗紅色，如同兩輪血月。
“遺神者...”
他的聲音不再像人類，而是如同千萬個聲音疊加在一起的可怖回響。
整個空間開始震顫，地面裂開巨大的縫隙，無數建築崩塌。
張龍升對這一切置若罔聞，他站在虛空之中，懷中仿佛還抱著那個已經消散的身影。
“你說要為我贖罪...”
他輕聲自語，聲音中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可是沒有你的世界...就是對我最大的懲罰！”
他抬起手，一道直徑數百米的黑紅色光柱從天而降，直擊江都市中心。
這聲勢如同滔天巨浪…
孔杰全身繃緊，有心抵抗，卻發現這光柱，竟然並無攻擊性。
片刻後，張龍升從光柱底部走出，此時他已經回歸了人類的模樣。
他看著孔杰，目光復雜，孔杰也與之對視，對方卻移開了視線。
“神格…還給你們。”
說著，張龍升的右手如同利刃般割開胸膛，黑色的心髒強而有力的跳動著。
在黑色的最深處，隱約可以看到透出的金紅色光暈。
那正是酆都大帝的神格！
他將那抹金紅色硬生生的從心髒中扯出來，雖然面無表情，但孔杰還是從他跳動的眉毛中捕捉到了他的痛楚。
“張隊，你要去哪？”
從張龍升的手中接過神格後，孔杰還是沒忍住問道。
張龍升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隨後道“張龍升已經不存在這世上了，我會根據青兒的遺願，去到我該去的地方。”
“神格你收好…不過我不建議你還給那兩個人…”
說罷，張龍升的身影瞬間消失，甚至沒有留下一個供人觀摩的背影。
張龍升走了。
很突然。
就如同他突然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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