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杰的怒罵聲傳出，又變成回聲，如漣漪般一圈圈散開。
當夢境的世界灰飛煙滅後，留下的是一片巨大空曠的黑暗。
孔杰感受著自己當下的身體，不知道現在到底是已經回到了現實，還是仍在夢境里。
這個，其實也好辦…
他望向一旁，心中幻想著出現一張桌子，可是並未如他所願，那里依然是空空蕩蕩。
客觀現實不會因為自己的主觀意識而改變，那麼基本可以確定，自己已經回到了現實中。
但問題又來了。
自己現在在哪？
孔杰皺著眉頭，狐疑的審視四周，可是入眼處皆是黑暗，剛剛的回聲告訴他，這個空間可能有一整個足球場那麼大。
獨自走在空曠黑暗的空間里，每一步都伴隨著輕微的腳步聲，在寂靜中回蕩。
黑暗如濃稠的墨汁，將他緊緊包圍，讓他幾乎無法分辨方向。
他伸出雙手，只能感受到空氣的流動。
突然，他感覺到腳下有什麼東西，軟軟的，似乎是一塊地毯。
他蹲下身子，用手觸摸著，果然是一塊地毯，上面有著復雜的紋路。
他順著紋路摸索，順著地毯而行，一路走了三五分鐘，在地毯的盡頭，他摸到了障礙物。
往外再摸，發現是門的形狀。
正當他想要推開門之時，一道蒼老尖銳的聲音傳了過來。
“不敲門就進，年輕人不懂什麼叫做禮貌？”
剛听到聲音時，孔杰下意識的以為是王老，可是整句話听完，他就知道不是了。
語氣，聲線，統統不對。
“小子唐突了。”
孔杰也並未生氣，這世界上的人，無論是信徒還是遺神者，但凡強大的存在，都有些各自的怪脾氣。
說罷，他敲了敲門。
迎接他的是一陣長久的寂靜，就在孔杰快要等的不耐煩的時候。
“咯吱——”
門開了。
開門的，是林瑜。
她戴著金絲眼鏡，眼神清冷而深邃，掃了孔杰一眼，並沒有透露出任何情緒。
只是一眼，如隔萬年。
上一次見到對方，是她四十歲時的樣子，想想真是奇妙。
孔杰深吸一口氣。
“好久不見。”
“對你來說是好久，對我來說，剛剛才見。”
本來孔杰都有點忘了生氣，卻被林瑜這句話刺激到。
如果是在做這場夢之前，孔杰大概率會壓不住性子發作。
但經過夢里十年的磨礪，如今的孔杰已經有了不淺的城府。
他知道自己現在的首要任務是，先弄清楚這里是哪，和對方的意圖。
爆發沖突並不能幫助他解決問題。
“跟我來。”
林瑜轉過身，步履輕盈，孔杰抿了抿嘴，跟了上去。
門離目的地似乎還有一段距離，光線卻比外頭要給足了一點，然而，也只是相對而言。
循著光線，偷瞄了幾眼林瑜的側臉，孔杰問道“你…沒什麼想對我解釋的嗎？”
林瑜玉首微側，想了想道“等進去吧，進去你就會知道一切，外公，和陳老，都在里頭等你。”
林瑜口中的外公自然指的就是王老，而陳老，孔杰想到黑袍人和王老的談話，後面似乎孔德生也說過。
孔杰懷疑這個陳老，就是如今神選會的主事之人。
難道說，讓自己做這個夢是神選會的意思？
懷著疑惑，孔杰和林瑜來到一扇門前，這個門比先前見到的更大，更古樸。
孔杰推了一下，竟然發現有些推不動，通體不知是由石頭還是金屬鑄造，孔杰還是第一次接觸到這種材質。
林瑜看了他一眼，掐了個手訣。
門隨之開啟。
進去後，依然是一片空曠，這種布局讓孔杰想到了之前去紅樓十八層看到的景象，而在空間的正中間，擺放著一張長桌。
桌子其實不小，但和這空間相比，仿佛滄海之一粟。
在長桌上隱約傳來一些火光，孔杰定眼看去，是蠟燭。
每個蠟燭前都坐著一個人，總共八根蠟燭，八個身穿黑袍的人。
在長桌的最上首，一個身形佝僂的黑袍人，想必是王老，而在他對面的人同樣有些駝背，一看就是老人，想必就是陳老。
孔杰大概的觀察了一下，隨林瑜走上前去。
他的心里還憋著氣，並沒有說話，王老的聲音悠悠傳來“怎麼，還在埋怨我們嗎？”
“不敢。”
孔杰嘴上說不敢，但誰都听的出來他心底的怨氣。
“你心底有怨恨，可以理解，但你可以先保留一下，讓我先來為你講述一下，讓你做這場夢的原因。”
王老說完，孔杰點點頭。
“來，先坐。”
王老說完，孔杰和林瑜的面前憑空出現了兩把椅子，這一手，讓孔杰有些被驚到，但也不含糊，搬來坐下。
王老還沒開口，之前那個尖銳的聲音傳來，讓人听起來有種陰惻惻的感覺。
“這就是你嘴里那個得了傳承的小子？我看…也沒什麼特別之處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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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
陳老聞言，冷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孔杰，你之前做的夢，是來自于林瑜的神通，太虛幻境之領域的附屬神通，夢有還無。”
夢有還無。
孔杰在心里重復了一遍，果然，和他的猜測分毫不錯。
領域會有附屬神通，他早已經知道，畢竟已經見識過弱一的“八淚”。
而八淚的強大，也深深刻在了他的腦海里，這還只是二級神的領域神通。
警幻仙姑，貴為離恨天之上，一境之主，根據他的猜測估計在三級神這樣。
那麼其領域神通的威力，可以說是鬼神莫測。
“孔杰，我且問你，遺神者在這個世界上面臨的最大敵人，是什麼？”
孔杰聞言陷入沉思，如果在沒做這場夢之前，他會毫不猶豫的說，是那些邪物。
可是夢中十年帶給他的感觸實在太深。
心中明悟，他淡淡道“是自我。”
沒錯！
遺神者最大的敵人恰恰是遺神者自己。
當發現這個世界的邪物根本不是自己可以匹敵的時候，無論是誰都會萌生退意。
假如剛好有“換血者”這條路，那麼可能有相當一部分遺神者會選擇成為換血者。
保證自我的生存，是物種的天性。
“看來，這場夢你沒有白做…恭喜你。”
“何來的恭喜？”
王老的話讓孔杰一愣，這也沒什麼好恭喜的吧…
“你順利通過了神選會的洗禮。”
“洗禮？”
孔杰又是一愣。
陳老的聲音響起。
“每一個加入神選會的人，都必須要經過一場特殊的洗禮，我們要確保你在加入後，不會臨陣脫逃，叛變，或者因為懦弱而害死自己的隊友，最重要的是，我們要保證哪怕神選會覆滅，只剩下你一個人，你依然會戰斗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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