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楚純正在熨燙衣服，孔杰不動聲色看了對方一眼，隨後走到慈悲佛面前，納頭便拜。
站起身，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在進入書房之前，突然道“他今晚過來嗎？”
楚純單薄的身軀震了一下，這是孔杰第一次在她面前提到“他”。
楚純知道已經沒有推諉的必要，微微搖了搖頭。
氣氛陷入沉默。
“你為什麼會…？”
孔杰回過身，看著對方。
人到中年，情緒好像已經不再會有太大起伏。
但他的眼楮里仍舊裝滿悲痛，如果說第一次和那個男人…是因為救自己，他可以體諒。
但是為什麼後面這幾年…
唐少並不是閑人，處理完神選會的事情後，他也並沒有常駐江都。
只是每隔一段時間，他都會來找楚純。
最開始是在外頭，後來愈演愈烈，甚至直接去到了孔杰家里。
有時候自己在家，對方明明知道，還故意弄出聲響，來讓自己窺探。
同為男人，孔杰很清楚，這是由于對方變態的掠奪欲。
而自己為了兒子，家人，忍氣吞聲。
此刻，他很想听楚純親口說，說她是被脅迫的，說是為了他，為了孩子，為了這個家庭。
可惜，他听到了一個全新的答案，一個足以毀滅他所有幻想的答案。
“因為唐少，信奉的是“回生天”尊上。”
這是孔杰第二次听到“回生天”這三個字。
“回生天？”
孔杰靜靜地站在那里，雙眼若有所思地半閉著，臉上的肌肉緊繃著，似乎在內心深處進行著一場辯論。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空氣，等待楚純給他答案。
楚純臉上泛起輕柔的笑，這樣的笑意孔杰並不陌生，但此刻卻給他一種膽戰心驚之感。
“回生天尊上，可以讓我信奉的真君大人，提升等級…”
孔杰聞言一驚，據他所知，只有黑榜上的邪物有這種效果，而且還是通過吞噬來壯大自身。
回生天可以提升別的邪物的等級，這種效果類似于“賜福”。
邪物之間也是等級森嚴，一級之差，相隔千里。
回生天這樣的能力，听起來太過于匪夷所思。
但是這樣的理由根本不足以說服孔杰，難道為了提升倚門真君的等級，就可以將他們的感情，婚姻，家庭，統統獻祭嗎？
“這是你的理由？”
楚純反倒被問的呆了一下，反問道“難道這個理由，還不夠嗎？”
這個理由…夠嗎？
孔杰沉默了。
而楚純緊接著攤開自己修長的雙臂，眼楮直直的盯著客廳神龕里和慈悲佛並排的倚門真君。
像是被洗腦了般，喃喃自語著。
“為了神明大人，我可以奉獻自己的一切！回生天尊上可以對真君大人產生幫助，奉獻我的肉體，算得上什麼？”
楚純一向溫婉，此刻卻有些面紅耳赤，瞳孔中透露著詭異的紅光。
孔杰緊緊盯著自己的老婆，事到如今，他仿佛第一次認識對方。
成為換血者以後，他忽略了很重要的一點。
那就是，愛情，親情，人類的各種行為和感情都是建立在和對邪神的信仰不沖突的情況下的。
所以，哪怕是自己的親生父母，在沒發現自己是異端之前，會和前世一樣對自己關懷備至。
但只要發現自己是異端，就會拔刀相向，置親情于不顧。
其實這些道理，在十余年前，孔杰就明白。
只是他自我催眠，選擇性的忘記了這些。
在信徒的世界里，邪神的利益高于一切，除此之外，才是自己的生活。
既然如此，正如楚純說的。
這樣的理由，不夠嗎？
孔杰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就像當初他陪楚純看過的那些電影，明明雜亂無章，看的人卻津津有味。
因為這些根本就是邪神導演出來的幻象，神奇的是，個中的演員卻不認為自己在演。
孔杰作為一個真實的人，卻陪著他們演了十來年時間，這一瞬間，他覺得自己非常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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