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平平無奇的清晨，世界上少了一個遺神者。
他從這個世界上逃走，又轉身逃進了這個世界。
感受著身體內部傳來的力量…
很奇特，隱隱的，孔杰感覺到自己的力量甚至比之前更加強大。
但他同樣感覺到腐壞的血液在血管里，來來回回的穿梭流動，同化他身體內部的每一個細胞，這讓他本能的感到惡心，卻又揮之不去。
對上張龍升看戲似的眼神，孔杰這才真切的感受到對方為什麼如此頻繁的洗澡。
如果可以，孔杰現在只想把自己泡在水里。
“該上班了。”
張龍升對著他吹了個口哨，似乎像是在慶祝。
孔杰挨個看著眾人，從面色復雜的林瑜，到宛如石雕的黑袍人，掠過吊兒郎當的張龍升，他的目光最後落在了那個佝僂的背影之上。
可是那個行將就木的老人，自始至終，也沒有回過頭。
孔杰知道對方的失望，也知道這里，從今往後自己大概不會再來了。
這里的所有人，除了張龍升，以後見面的機會大概是少之又少。
畢竟他和張龍升不一樣，張龍升好像還會和遺神者偶爾進行一些合作。
但是他只想安安穩穩的過日子，離旋渦的中心，越遠越好。
“該走了。”
沉默了足足幾分鐘時間，林瑜出聲提醒，聲音不像過往那般清冷，反而是帶著淡抹溫柔。
似乎是隱約的眷念，讓她的聲線也跟著柔軟。
過往的一幕幕，並肩戰斗的畫面在孔杰的腦海中一幀一幀的翻閱。
從最開始的相親，到最後定格在潛入紅樓時，那個脫力的擁抱。
“祝你好。”
孔杰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只選擇說了這麼一句概括籠統的祝福。
“嗯，你也是。”
林瑜勉強擠出一個微笑。
“黑袍哥。”
孔杰又轉向黑袍人，黑袍人沒有動，但孔杰知道對方在听。
“中四十九。”
孔杰又低聲呢喃出對方在神選會內的代號。
“感謝你這麼久以來對我的幫助，雖然沒有見過你真正的樣子，但是我會記得你，如果以後有需要我的地方，還是老樣子的方式見面。”
黑袍人沒有說話，只是微微搖了搖頭。
孔杰又看向王老。
“王老…”
孔杰剛開口，一道勁力射來，他沒有防備，被射的倒退好幾步，才堪堪卸去這股力量。
“廢話少說，老頭我快要死的人了，沒興趣陪你玩這些煽情的東西，滾吧。”
王老話說的難听，但孔杰清楚的知道，愛之深責之切，自此也不願多說什麼。
對著王老深深的鞠了一躬。
隨後跟在張龍升的後頭，走上台階，穿過走廊掀開門簾，到了小賣部門外。
感受到清早的太陽拍打在自己身體上的溫度，明明換上了最骯髒的血，卻突然間生出了可以挺胸做人的感覺。
這讓孔杰覺得…
真是個悖論。
就像一個人出賣尊嚴換來了錢和權勢，但他又能用錢和權勢找回更多的尊嚴。
任何事都是相對的。
孔杰不知道自己做的究竟是對是錯，但已經邁出了這一步，注定沒有回頭路可走。
清晨的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葉，灑在街邊的道路上，形成一片片光影。
早上七點多鐘，街邊的店鋪已經陸續開門了，能看到店門前忙碌的身影。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霧氣，混合著早餐攤傳來的香氣，讓孔杰感到一絲莫名的溫暖。
街頭巷尾傳來了車輛的喇叭聲和行人的腳步聲，一個穿著破舊衣服的老人，推著一輛裝滿廢品的三輪車，慢慢地走在街邊。
孔杰呆呆的看著這一切。
這和前世，其實並沒有什麼兩樣，他突然對自己成為換血者這件事，感到了一絲慶幸。
張龍升從口袋里掏出香煙，點燃，扔給了孔杰一根。
“怎麼？感慨萬千？”
孔杰抽上一口煙，緩緩吐出。
“有一點…”
張龍升不屑的笑笑。
“正常。”
在街角的早餐攤前，人們排起了長隊，等待著購買熱氣騰騰的早餐。
“吃飯不？你請我。”
張龍升呲牙咧嘴的吸了一口煙，對孔杰臉上噴了一口，孔杰嫌棄的揮揮手。
“我要先回家一趟。”
孔杰的確需要要先回家看看，畢竟自己成為換血者的決定性因素，也正是來自妹妹的發現。
這個事情不了卻，孔杰始終不放心。
“行吧，你去。”
張龍升也沒有多話，趕蒼蠅一樣擺擺手。
臨走之前，孔杰特地問了張龍升，換血者和異端有沒有根本性的區別。
張龍升打著哈欠道“最根本的區別就是你的內心不信奉那些邪物，除此以外…沒有區別。”
說完他意識到了什麼，立刻補充“還有請神，換血者無法使用…畢竟不會有邪物願意上你的身，不過那都是聖子的事情了。”
聞言孔杰安下心來，匆忙和張龍升道別，便直奔家的方向。
來到了家門口，孔杰還是有些心虛，想到自己已經和信徒無異，強壓下緊張的心情，轉動門鎖。
“ 嚓。”
鎖開，孔杰的手搭在門把手上，正準備拉開，突然門從里面被推開。
孔杰立刻閃身往後，妹妹的頭從門縫里探出。
孔杰心頓時一緊，只听對方擠出一個古怪的笑容，神秘兮兮道。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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