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杰大概沒有想到會有一天，在這個八十平的民房內，會舉辦這樣一場隆重又神秘的儀式。
發起人是他的父母。
獻祭者是他的爺爺。
而他在今天以後，將會和他的親人們一樣，成為慈悲佛認可的信徒。
爺爺應該還在，孔杰安慰著自己，可廚房里傳來的腥臭味壓根不像活人的味道，不，死人的味道都不會這麼臭。
孔杰感覺到雙腿不是自己的，像是有人在推著自己走。
他顫抖的問出了那句話“爺爺呢？”
“剛做好。”
媽媽的回答讓孔杰心驚膽戰，一股強烈的嘔吐欲望瞬間包裹了他。
他下意識的用手捂住了口鼻。
“你爺爺走的很安詳，為你這麼個寶貝孫子操辦這麼大的事！這也是一種傳承！”
孔父從房間里走出，眼神中滿滿的是慈愛的味道，這種神情過去孔杰見到過無數次。
而爺爺…
爺爺的身體一向健碩，為什麼會因為這個殺千刀的朝聖儀式…
孔杰想哭，可是父母兩眼都看著他，他怕出什麼紕漏，硬生生的又把淚水憋了回去。
就在這時，視網膜里再次出現一排紅字，比上一次的更紅。
“偽裝自己是在邪神世界生存的唯一方法！”
後面緊跟著三個。
“切記！！”
“切記！！”
“切記！！”
“看這孩子，感動的眼楮都紅了。”
孔母頂著滿身的鮮血，手在圍裙上胡亂的擦拭，孔然撅著小嘴“我看哥哥是激動的，畢竟都要舉辦朝聖儀式了！”
“希望我們老孔家能出個聖徒吧！”
聖徒！
又是這個詞匯，上午的時候在公司已經听經理說過一次了。
應該是個很不得了的存在。
孔母慢悠悠的走了過來，為孔杰進行淨身儀式，俗話說得好，兒大避母，女大避父，自從成年後孔杰就沒有在家人面前袒胸露乳過，更何況是脫的全身光溜溜。
可惜全家人都覺得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算了！
爺爺都被他們殺了，脫光衣服又算的了什麼？孔杰一咬牙，給自己全身脫的赤條條。
如果放在以前，孔然高低得懟兩句，但今天出乎意外的孔然什麼都沒說，眼神中有一種清澈的愚昧。
這種愚昧。
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一個現代人的瞳孔當中。
接著，孔母滿身鮮血的登上祭壇，手持一根孔杰從來沒見過的木棍，上面雕刻著三顆形態各異的佛頭，應該是法杖一類的。
孔父孔母和妹妹孔然，三個人不約而同的渾身顫抖起來，這種顫抖並不是故意的，而是好像發自靈魂一般影響到了肉體。
這一切讓孔杰的雞皮疙瘩頓時冒出。
“偉大的！萬能的！不朽的！慈悲佛尊下！我們是您虔誠無比的信徒！今日，我將領我的孩子對你進行最忠誠的信奉！”
“燃！肉香！”
在孔母的頌詞下，孔父面容肅穆的從廚房端出一個不銹鋼盆。
盆中散發的股股惡臭讓孔旭差點吐出來，這樣近距離的感受讓他的喉嚨被胃部的酸水反復攻擊，還好沒怎麼吃，不然鐵定吐出來。
那樣的話！
這一切完蛋了！
在慈悲佛面前吐出來，孔杰都不用思考也知道自己的下場。
被蒙蔽了思想的家人會不會把自己碎尸萬段？孔杰不知道。
紅的發黑的鮮血，帶起一塊樹根樣的皮膚，底下沒什麼油脂，一看就是來自于老人。
孔杰的心徹底涼了。
自己的爺爺真的去世了，他不知道這是幸還是不幸，起碼，爺爺在自己的心目中還是那個和藹慈祥的老人模樣。
孔杰突然生出了一個很可怕的想法。
他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從自己踏入到這個詭異的世界的那一天起，就代表過去的家人們就已經“死亡”了。
可是，一切又都那麼真實，他又怎麼能把這些血脈相連的親人當成恐怖游戲的npc呢？
血肉被燃起，按理來說，直接點是點不著的，奇怪的是，爺爺的血肉卻如同易燃物一般一點就著，刺鼻的濃煙在家里升起。
就像是起了火災，孔杰本能的屏住呼吸，卻憋不了一會。
“那誰家？”
“好像是老孔家？有福啊！”
“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去年我家老爺子獻骸給了他孫子，就因為我家的是女兒！”
“誰說不是！我家也是一個情況，現在就指望她外婆了！”
“要我說你們都狠不下心來，我老婆去年就獻骸給女兒了，雖然沒有成為聖徒，但是我女兒也成了準聖徒，直接去讀了重點大學，听說保研的最低要求就是準聖徒！”
“你家女兒爭氣啊！不像我兒子，準聖徒都沒弄上！”
鄰居們七嘴八舌的指著孔杰家冒著濃煙的窗戶，而孔父孔母妹妹三人開始唱誦贊歌，並圍繞祭壇轉圈。
此時，祭壇中央的火焰熊熊燃燒，這是象征著神明與人們之間的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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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他們會將供品獻給慈悲佛，代表著人們對神靈的崇敬和感謝。
而這貢品，自然就是孔杰的爺爺。
也就是所謂的“獻骸”。
“迷途的羔羊啊！跪拜！為偉大的慈悲佛匍匐吧！獻上你的肉體和靈魂！”
孔父狀若瘋魔的朗誦吟唱，孔杰硬著頭皮跪了下來，把頭深深的垂在地面。
額頭傳來瓷磚冰涼的觸感，孔杰的大腦在飛速運轉，他不知道這個朝聖儀式會讓自己變成什麼樣，會像這個世界的人一樣，從此被邪神洗腦嗎？
他期待著系統給自己提示，可惜眼前沒有任何文字。
“偉大的！全能的慈悲佛！請接受信奉者至親的骸骨和血液！”
孔父將燃起的血肉放在佛像前，又另取一盆已經幾近凝固的暗紫色血液從慈悲佛的佛頭上一澆而下！
鮮血開始散發出隱隱的暗紅色光芒，更奇怪的是佛眼處仿佛有斥力一般，血液經過眼部的時候都繞道而行，到了佛頭的嘴部，就開始往里面涌入，似乎有股莫名的吸力！
“接下來，請信奉者獻上血液！表示虔誠！”
孔父高聲朗誦，嚇得孔杰七魂六魄都出來了，要獻自己的血？
怎麼獻？
獻多少？
就在孔杰六神無主的時候，孔母非常適時的遞上來一把刀，臉上浮現出鼓勵和欣慰的笑容。
再看妹妹孔然，竟然是一臉羨慕。
孔杰此時已經是騎虎難下，只能盡量去拖延時間“老媽，獻血是要割哪里？”
孔母還未說話，孔父面色已經有幾分不悅“割自己的心髒，獻上心頭血。”
心髒？
心頭血？
這人還能活嗎？
孔杰勉強擠出一絲微笑“爸媽，不然…不然我還是緩兩天再進行朝聖儀式吧！”
“不行！你爺爺的血肉都已經獻祭過了！這種大事怎麼能朝令夕改！慈悲佛會怪罪的！”
想到爺爺已經身死，自己又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難以名狀的悲痛擊中了他。
孔杰不知從哪里生出一股勇氣，回懟了一句“神都是人造的！這世界上哪有神佛！”
剛說出口，他便後悔了。
空氣凝固了，回應孔杰的只有家人們越來越大的眼神，眼神中滿滿的是驚恐！不安！憤怒！
孔父的臉色在短短幾秒鐘漲紅成了豬肝色，紅的反常。
孔母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去，蒼白蒼白的，妹妹孔然更是離譜，竟然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孔父整張臉湊了過來，跪在地上茫然抬頭的孔杰看著父親的臉色從來沒有如此可怖。
兩個人的臉幾乎都要貼在一起，孔杰被嚇得說不出話來。
此時，視網膜內顯現出文字。
“危險！”
“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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