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長風的話音未落，劉斌和萬芳也知道他說的很有道理，他們家現在有吃的東西已經傳來，怕是不少人都想來借糧，現在沒人來或許只是大家都不好意思，沒人來打開那個口子。
兩口子連夜把家里的東西分成了三份，一份放進地窖里，一份放在外屋就近看著，還有一份藏在了衣櫃里，挨餓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幾十年，沒想到他們工人家庭卻又有了這一天，真是很讓人難堪。
廠里要漲工資的通告果然發了出來，有人看著通告哽咽道︰
“連工資都不發，漲不漲工資又有啥用？”
也有人氣憤難平道︰“能有啥用，安撫人心唄，給工人點盼頭，怕咱們造反。”
“唉唉唉，別亂說，听說廠子里過年要給大伙補發一部分工資，廠里領導也難，別讓他們听到了寒了他們的心。”
劉斌和萬芳他們都在心里嘆息，年底補不補工資不知道，發工資的日子應該能發點糧食蔬菜，大家現在家里都難，都指著這點東西填肚子呢。
終于有人找上了門來借東西，先是他們同車間一個關系比較好的女工，也是曾經吆喝他們去看蕭長風的那個女人。
這個女工人家里條件比劉斌和萬芳還差，她公公早年干活砸壞了腿，婆婆現在精神不好也干不了正經活，小叔子小姑子都還沒結婚，她自己還有兩個孩子要照顧。
本來以她和她老公兩個人的工人身份應該能過的不錯，可工廠突然之間就不行了，她們一大家子人連頓飽飯現在都吃不上。
小兩口以前都是很愛笑的人，現在帶著孩子卻滿臉都是淒苦與局促，劉斌和萬芳本就心軟，看到瘦弱的朋友更是滿心的不忍。
“劉哥，芳姐，家里實在是揭不開鍋了，俺們兩口子還能撐一下，可老人和孩子沒法撐啊，沒了營養眼看他們就打起了擺子，俺們，俺們就想借一點糧食，少借一點就行，等月中發了糧俺們就還你們。”
工人以前能掙也能花，因為衣食無憂，吃飯，穿衣，上學，娛樂，廠里都能給他們解決，所以許多工廠家庭都養成了月光族的習慣。
當然也有存的下錢的，可他們在整個工人群體中所佔的比例不多，而且即使是以前這些能存錢的又怎樣，除非他們把錢換成了其他的產業，否則以現在外面的物價一天一個樣子的做派，他們存的那點錢依舊花不了多久。
更多的工人家庭就算不是月光族也存不下錢，這年月家家都是大家庭，上有老，下有小，住在城里衣食住行全都要花錢，廠里好的時候他們還能有所依靠，廠子不行時他們吃不上飯卻也只能算正常。
這糧食借不借？沒人來時小兩口還算心硬，真有人來他們哪能狠的下那個心，當然要借，兩個小孩子挨著爸媽沒說話，只是盯著他們餐桌上的晚飯一個勁的咽口水，萬芳心疼孩子給了兄弟倆每人一個煮熟的土豆，兄弟倆愣是抓在手里誰都沒舍得吃。
“俺們也沒有多少……”
這半句話讓來借糧的小夫妻又是尷尬又是絕望，借不到糧他們往後該怎麼辦呢。
“就給你們拿點土豆和玉米面粉吧，再拿兩顆白菜，俺們本來想留著過年的，但月中還能發點糧，過年還說要補點錢，俺們扛一扛也就過去了。”
“劉哥，芳姐，謝謝你們，俺們發了糧就來還你們。”
女人哭，男人也眼眶通紅，以前胖乎乎的女孩子已經成了營養不良的瘦子，之前說不借糧的誓言就這麼被萬芳和劉斌自己輕易破除，不借能怎麼辦，難道要看著熟人家里有人餓死嗎？
小兩口帶著孩子走了，回到家里後一家人都因為家里有了糧食而開心和感激，劉斌和萬芳卻也沒有失去糧食的難過，他們反而因為自己如今能幫助到別人而感到高興。
口子打開了，其他一些人也準備上門，有真困難的也都拿了一點糧食千恩萬謝的被送了出來，有相對不那麼困難的也來湊熱鬧，在萬芳和劉斌為難之際，魏長風一個閃現就出現在了他們家里。
人被他趕走了，劉斌和萬芳更加尷尬，魏長風卻猶自憤憤不平︰
“臭不要臉的玩意，什麼便宜都想佔，他們家里是真揭不開鍋了嗎，還有你們倆，你們怎麼什麼人都接待，告訴你們不能把糧食借給別人的，現在好了吧，估計你們家也沒多少糧食了吧？”
“俺們家人少，還能撐到廠里發糧。”
“等廠里？廠里要是還靠得住至于讓大家現在這樣嗎，從今天開始別往出借糧了知道嗎，俺明天就去廠里說你們家沒糧食了要跟俺去借，以後錢和糧的事好好想想，怎麼感覺你們現在還沒半拉聰明？”
魏長風在廠里也是個混子，他才不怕做惡人，至于劉斌和萬芳，他們很高興自己能有魏長風這樣的好朋友。
劉紅梅同學好像不太高興，不過她撅了半天嘴都沒人搭理她，睡覺的時候劉斌試著掛了兩次襯衫，掛不住，嘖嘖出聲。
紅梅大怒︰“爸爸你干啥往我嘴上掛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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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嘴撅的老長沒忍住想試試。”
“媽，你看我爸怎麼這麼討厭，他往我嘴上掛衣服。”
“不是沒掛上嗎，睡吧，睡吧，明天早上你還要上學呢。”
“就不睡。”
“行啊，不想睡你就坐著吧，俺和你爸的早點睡，俺們明天還要上班呢。”
“哼，哼，哼。”
連哼了好幾聲看到爸媽不搭理自己，再仔細看這兩口子已經睡著了，紅梅同學立刻就生氣了。
“媽，你別睡，你別睡，俺有話要問你。”
剛剛睡著又被女兒生生搖醒的萬芳無奈的問道︰
“干嘛呀紅梅，趕緊問，問完了趕緊睡，不然小心俺揍你。”
“媽，俺們班同學說我傻哥回自己家了是嗎？他是不是走了就不回來了啊？”
“你傻哥？回他自己家？應該不會吧，他走的時候說還要回來的，哎，老公，你起來，問你點事。”
“干啥呀，睡覺呢。”
“紅梅說傻弟回自己家可能不回來了，你說他還會回來嗎？”
“不回來？不至于吧，算了，其實他要是能回自己家也好，在咱們家吃不飽又穿不暖，平白遭了這窩囊罪。”
“俺也沒給他做幾件好衣裳，也沒好好給他包頓餃子，而且萬一他在路上受了欺負怎麼辦？”
“算了，先睡吧，要是沒把傻弟帶回來，我就去豐老頭家把他家玻璃都砸了。”
“為啥砸他家玻璃啊。”
“誰讓他把人帶走後沒把人給我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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