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朱四爺帶著朱家的四個少爺就一起到碼頭上共同迎接一批批的客人。
首先到的是劉家叔佷和王家的人,朱大少自是和他們很是熟絡,陪著他們以及他的岳丈和小舅子先去了船廠;第二批來的是錢家,朱二少陪著他的大舅和兩個表哥也去了船廠;第三批則是張家的人,朱三少陪著自己的丈人和大舅哥跟著去了船廠;最後到的則是徐家的人,朱四爺和四少一起陪著徐大爺,徐七爺和徐大少一起走去船廠。
路上徐大爺特意和四少走在了一起,輕聲說道︰“煜申外甥,你讓世威帶的話我也替你問過了,淳耀兄今年還要上京會試,自是不能應你之邀;而我自身社里事務繁雜,也抽不出空來辦這報紙;那侯老夫子卻是答應了你的邀請,另外我又問了朱之瑜和夏完淳兩人,他們卻是頗有興致,不知你意下如何?”
四少笑道︰“自是求之不得!煩勞大舅給我帶個話,三天後請幾位來我朱橋商議此事。”
徐大爺摸著胡子道︰“好,我自會把話帶到!”
時間到了正午時刻,春日和煦的陽光普照大地,崇明船廠里鑼鼓喧天,熱鬧異常!近萬人的場面讓每一位賓客都感到無比震撼,四少拿著個銅皮喇叭高聲道︰“我宣布,今天我們崇明船廠的第一艘寶船級戰艦下水儀式和第二期船塢落成儀式正式開始!放禮炮!”
鞭炮聲瞬間在四周響起,面前一艘巨大的四桅帆船船頭上掛著的巨大繡球散開,無數的彩紙彩綢片天女散花般灑落,在陽光下如繁星落塵,令人眼花繚亂!巨艦在鞭炮聲中緩緩沿著枕木穩穩地滑向江中,激起一個巨大的浪花,人群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等巨艦漂出一定距離,一張張潔白的船帆次第升起,等所有的12面主帆,4面翼帆和2面三角帆升起,空載的巨艦以令人匪夷所思的速度在江面上飛馳而去,人群又是一陣歡呼。劉博通劉大少走到四少身邊,滿臉堆笑地大聲說道︰“真是好大一艘船啊!劉大匠和我說,他這輩子能造出這樣的船,死了都光宗耀祖啊!今天看來,一點都沒說錯,這船太漂亮了,又大又快,接下來你準備建幾條啊?”
四少也大聲回道︰“新船塢也正式落成了,可以四條船同時開建,不過要等一等,讓這首艦試航完成,看看有什麼需要改進的,我準備先同時建一批東方紅,看看我們的滿負荷建造能力如何,等這批建完了,再一次性建四條改進的寶船。”
劉大少點頭大聲道︰“這事你想得周全,這下你一次性可以建九條東方紅,真是厲害了!”
四少笑道︰“那也是要感謝你劉家的支持,接下來我想在江北新建的啟東堡那里也建造船廠,以後修船都到那里去,你有沒有興趣再參股啊?”
劉大少笑道︰“我們兩家這麼深的淵源,那肯定是要參股的!我就知道你今天叫了這麼多人來,肯定不單單是為了看一條船下水,必是另有所圖!哈哈..”
四少也跟著哈哈大笑。只是他自己心里知道,他之所圖可不僅僅是一個新船廠那麼簡單,心想︰“等會兒就讓你們知道我神棍的厲害!”
天蒙蒙亮,披頭散發的杜二栓被凍醒了,身上的棉甲已經被露水打的濕透,一陣寒風吹過,身子禁不住地打著哆嗦。他看見身前的火堆早已經熄滅,地上不遠處躺著自己的小旗官,佝僂著縮成一團,額頭上一大片烏青,雙手雙腳還被繩子反綁著,那是昨天他隨地撒尿後被處罰的結果。
杜二栓肚子一陣抽筋,他站起身大聲叫道︰“報告!”
遠處圍欄外傳來一聲回應︰“什麼事?”
杜二栓大聲叫道︰“上茅房!”
那聲音回道︰“好,去吧!”
等杜二栓從那茅草圍著的茅房回來,此起彼伏的報告聲不斷響起,每次只允許一個人,俘虜們只能依次輪流著去茅房,有哪個去的時間長了,後面的人都開始罵娘。他這一片的俘虜大約有兩三百人,好多個都是原來同一個百戶的池州兵,最大的官也就是小旗,上面的百戶和總旗據說是給亂兵殺了。
上完茅房的杜二栓一身輕松,他剛坐到地上,就听到有人輕聲喊著自己的名字,他循聲看去,見是自己的小旗官,正輕聲向他說道︰“二栓,幫我問一下,我也要上茅房。”
杜二栓想了想,起身又叫道︰“報告!”
圍欄外另一個聲音道︰“說!”
杜二栓道︰“俺們小旗也要上茅房,他手和腳還綁著呢!”
那聲音回道︰“你幫他解了綁,讓他自己報告。”
杜二栓回了聲︰“是!”
他蹲下身動手去幫小旗官解身上的綁繩,一股尿騷臭直沖鼻子,小旗官不好意思的道︰“之前沒憋住,尿在身上了!謝謝你啊!”
杜二栓也沒客氣,只解了他手上的綁繩,就跑回了自己位置坐了下來。
這時,圍欄外的聲音又有傳來,“你,那個剛坐下的,對,就是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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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二栓看著圍欄外的那個背著一把火銃正拿手指著他的甦淞兵,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趕緊站起身跑了過去。
那兵丁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杜二栓諂笑道︰“回上官,俺叫杜二栓。”
那兵丁又問道︰“哦,杜二栓你識數嗎?”
杜二栓趕緊回道︰“俺識數的!”
那兵丁笑著,手指著遠處炊煙裊裊的一片棚子道︰“挺聰明的,你數一下你們這里多少人,等會兒去那里打早食過來,別少數了啊,少數了你先沒得吃!”
杜二栓點頭稱是,回身開始仔細地數起人頭來,數了兩遍,278人,確認無誤後,返身回道︰“回上官,數清楚了,有278人。”
那兵丁道︰“你自己數了嗎?”
杜二栓道︰“數了的。”
那兵丁又問道︰“那我們兩人呢?”
杜二栓趕忙回道︰“也數了的!”
那兵丁道︰“好,你爬出來。”
杜二栓小心地爬上兩個滿是鐵絲鐵刺的圍欄中間的木樁,然後跳了出來。
另一名甦淞兵這時正好帶著旁邊另一片的一個俘虜走過來,見此笑道︰“可以啊,身手不錯。”
杜二栓趕緊哈腰道︰“哪有,哪有!”
等杜二栓兩人挑著早食回到自己這片圍欄開始分發食物,見一個被挑出的俘虜正一瓢瓢舀著水,所有俘虜都和昨晚一樣排著隊,輪流用一塊叫肥皂的東西洗手洗臉。杜二栓心里道︰“這甦淞的兵卒真是講究!同樣是南直隸,還真是沒法比呀!”
這時那甦淞兵高聲叫道︰“必須洗完手,才可以過去吃早飯,否則等會兒上了船拉肚子,那可只能把你扔在水里拖著走啦!”
杜二栓一驚,心想怎麼要上船了?這是要把我們送去哪里啊?
俘虜們也開始竊竊私語起來,終于有人七嘴八舌大聲叫了出來︰“上官,俺們可不是亂兵啊,俺們就是本地的衛所兵,俺們可都是南直隸的兵,俺們和他們可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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