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師爺見到四少爺時,完全被驚到了。周師爺仔細地回憶了下他腦海里的那個朱家四少爺,三個月前完全是一個孩童,怎麼也沒法和眼前這個高出他半個多頭的秀才公聯系起來,這讓他的腦子死機了一會兒。
四少查看了名冊後,把三百多木匠和窯匠都留在了海門基地繼續建設堡寨,其他的兩百多匠人帶著家眷全部登船運回瀏河灘。
回程時,四少和大少在崇明島中途下了船,讓船繼續回瀏河灘,兩個人逛起了崇明縣城,縣城的規模並不大,但卻很繁華,商貿很發達,這從城外的碼頭上林立的桅桿就可以看出來,大量的貨物在這里從海船轉泊到江船上,雖然明朝一直奉行禁海的政策,實際上海貿從來沒有停止過,只是完全被士紳官宦所壟斷,成為他們攫取巨額財富的私人領域,而國家朝廷卻不能從其中收到一兩銀子的稅收,最終造成明朝財政枯竭,徹底破產導致最後的滅亡。
當然朱家作為江南士紳的一份子,也從這海貿中得利頗多,四少現在就是要依靠海貿的利潤為自己的明末工業化進程提供資金,只是海貿的風險也是巨大的,不但有台風洋流等自然風險,還有海盜水匪等人為風險,四少知道在大規模開展海貿之前,必須把跨時代的武裝力量先搞出來,孺子懷璧那是會要命的。
在崇明縣城過了一晚後,四少和大哥又去了位于縣城南邊的衛堡,那里聚集了更多從各地逃來的流民,很多人靠打漁拉縴做力夫過活,四少知道其中有很多半民半匪的存在,他設想了下如果把白蓮教放到這里來會有什麼效果,等滿清打到江南,在自己的微操下會不會搞出個比太平天國更強的暴力機器把士紳集團徹底從中國歷史上抹去,讓後世的那個理想社會提前降臨到華夏大地上。
第二天,四少和大哥去見了大伯,大伯已經慢慢進入了他的新角色,通過和縣令及本地士紳豪族的勾兌,新上任的縣丞已經掌握了一部分權力,只待四少他們的民團力量進入,大伯就可以從整塊蛋糕里攫取更多的利益。四少把他看中的建堡位置詳細的告知了大伯,那里位于縣城西邊約五十里地的江邊,大伯讓一個文吏去查了那塊土地的情況,竟然發現大部分是無主的灘涂,只有很小一塊約三十畝地是本地的一個姚氏家族的棉田。大伯想起前天在他的接風宴上,那個姚氏的家主也在座,想了想,問道︰
小四,你大概什麼時候要這塊地?
四少想了想,答道︰當然是越早越好,可以等到我秋闈之後,最晚年底前一定要進場了。
縣丞大伯點點頭,讓那個文吏去把那片灘涂先辦了地契,土地等級為最次的鹽堿泥灘。這樣就永遠不用交稅了。
縣丞又喚來一個差役,拿了他的名帖,去請那姚家的家主中午到城里最好的酒樓見面。然後就帶著兩個小輩去了酒樓等。不久,那個家主急急忙忙帶著個年輕人趕了過來,雙方見禮互相介紹後,入座開席,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大伯笑著問道︰
姚家在這崇明島上族人眾多,不知先祖是何時來此地定居的呢?
姚家主恭敬道︰
倪老祖宗老家原先在句容,前朝末年因避戰亂,和其他幾家族人一起順江而下搬遷至此,在這個島上也因為流沙變遷,遷徙過多次,現在的縣城是萬歷年新建的,當初建此城倪爺爺一輩都捐錢燒磚,這在城隍廟里都有記載的。
是呀,馬縣令在我初到之時就很向我推崇你們幾個世家鄉老,對本地的各項政務多有助益,特別是姚家主你更是興辦族學,修路建橋,傳揚教化,使得縣城這邊民風和靖,不像衛堡那邊都是好勇斗狠盛行。
哪里哪里,那是縣太爺謬贊了,縣丞大人是倪江南本地出身,令尊更是長居本地要職,自是更了解這里的風土人情,所行所想更能顧及本鄉本土的利益,您說是吧?
姚家主果然是心系鄉民,愛土愛國之士,你也知道我本也只是貢生出身,比不得那些科舉正途的,沒有什麼大仕途可以奢望,還靠父親大人的一些人脈才來此做得此佐貳小職,自是需要如姚家主等鄉老們的輔佐相幫才能長久,你說是吧?
縣丞大人太是自謙了,有您這樣愛民念土的好官來倪這窮鄉僻壤之地,那是倪島民的福氣啊!
兩人哈哈大笑,舉杯互敬。四少也和那隨姚家主同來的年輕人舉杯致意。
那年輕人是姚家主的佷子,家里排行第八,是個童生,已經去了甦州府兩次院試,都未考取,得知四少是今年甦州府稟生第二名,自是拜服不已。
四少見得一個機會,敬了姚家主一杯,把今天的話題引了出來,道︰
姚家主在這島上經營這麼多年,小佷想來此地辦一些產業買一些地,這兩天看中了城西五十里的一片灘涂,我看那里還有些棉田,不知是哪家的土地,還想向世叔請教一二。
那姚家主聞此心想這正主來了,看了看姚八少,姚八很識趣的接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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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少爺可是看中了那水道邊上的灘涂?那邊成灘不久,每有潮水就會被淹,不如城南那邊成陸已久,多年耕種已是熟田,如有興趣,我倒是可以為你牽線搭橋。
四少擺擺手道︰
我買那土地並非用于耕種,把那上好良田糟蹋了就不好了。
哦,那是何用?姚八問道︰
朱大爺打斷道︰
姚家主如何看我們這崇明縣城的地勢?
姚家主趕忙道︰
倪一介小民哪懂這些,還是听縣丞大人指教就好。
指教不敢,我看你姚家的土地多是在城西之處,如果有水匪我們官府要衛護也鞭長莫及,且大多為鹽堿灘涂,想必是難以耕種,產出微薄,何不趁此機會騰籠換鳥,移去城南,來年五谷豐登,利民利國,好不快哉?
姚家主道︰
這好地自是人人想要的,只是地少人多,我們姚家久居此島,先祖就是開拓荒灘,改生為熟,變廢為寶,祖訓如此,倪等後輩自是不敢忘的。
姚家主果然是家學淵源啊,但我這縣丞之位畢竟肩負田稅農耕之責,朝廷現在內憂外患,在這稅銀一塊很是嚴厲。同知大人在我上任之前也多有關照。這丈量田畝一事是我這官員考評的重中之重,還望鄉里多多配合諒解。
那是那是,一定一定。
四少接口道︰
姚世叔,我看那塊地也就是河汊邊上那些有人耕種,不會超過三十畝,應該無關痛癢,待我產業建成,自是會投桃報李,讓世叔參上些股子,兩全其美麼。
好好好,有世佷這句話,倪也好向族人有所交代了,只是具體涉及到族中哪些丁口,倪還是要回去問問清楚的,等倪回去料理好首尾,再給師佷一個滿意的答復。
姚家主果然是個愛民忠君的良紳,能為朝廷分憂,感謝感謝!
宴席在一片祥和的互吹中緩緩落幕。
兄弟兩人沒有跟大伯再回了縣衙,而是上了衛所的艨艟去了劉家港。
這姚家叔佷兩人悶悶的回到府里,一進了屋,姚家主就破口大罵,姚八也只能等到他罵夠了,才勸慰道︰
大伯不必太過生氣,這小子看中的大部分是河口那片的荒地,而真正屬于我們姚家的也就三十畝下田而已,那片地本就沒人要種,三年前扔給了六寡婦,也就今年還收了兩批棉籽,我們也沒虧什麼。
姚家主平復了下心情,罵道︰
你懂個屁,那灘涂地才是真正的寶貝,它每年都在長大,我們西邊的那些土地都是這一兩百年里慢慢長出來的,否則我們姚家怎麼會蓋過那兩家,成為這島上最大的地主?
這些地的確不是什麼大事,麻煩的是這個縣丞絕對不是個省油的燈,怕就怕以後他盯上我們沒完沒了,他可是要比那縣太爺難弄的多了。那馬縣令又老又是外鄉人,連本地話都听不懂,早晚是要走的,而這縣丞卻是本土本鄉的,家里還這麼有背景,根本不是我們這些鄉紳能對付得了的,我們根本沒的選,只希望他別有更離譜的要求,以後還是要多多巴結,特別是今天那個四少,你要想方設法多走動,這小子絕對精明。不但能讀書,還頗通世故,關鍵還這麼年輕。我看今天中午這桌上三個明白人,二個傻子,不對,就你一個是傻子,那縣丞的兒子自始自終一言不發,不是個悶葫蘆,就是深不可測,你看看你,還傻乎乎的打听人家什麼產業,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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