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群那掩不住的失望之色，被劉備盡收眼底，後悔之意涌上心頭，建議沒有對錯，作為州牧確實不應該隨意遷怒下屬。
旋即換了副善意面容，“長文，可否現在進城。”
劉備突然飄來的一句話，讓陳群感到很意外，沒想到劉備竟然會主動詢問自己的意見。而此時，陳元龍卻在旁邊向他挑了挑眉，陳群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現在的情況非常復雜，牽扯很多事情，如果不阻止劉備進城，那麼攻城的將士們唯一的發財機會就會破滅。
然而，劉備一直以仁義著稱，一旦看到如此殘忍的場面，在仁義與利益面前，對劉備來說未必是一件好事，或許這也是一種成長的機會。
于是，陳群決定勸說劉備進城，旋即道︰“主公不妨進城看看未來的開陽如何安排。”
這話說的一點建議性都沒有，很不像陳群的作風，看來陳群還在生悶氣，但是劉備依然保持著溫和的態度，“好！就依長文之言，進城看看。”
一旁的陳登無奈地搖搖頭，心想該勸的已經勸過了，剩下的順其自然吧。
當劉備帶著親信衛隊進入開陽城內，映入眼簾的是一處又一處的大火燃起，雲煙彌漫沖天，繁華街道上的居民驚慌失措，混亂不堪，被屠殺的慘叫、婦女和孩子的哭喊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幅慘不忍睹的畫面。
城中所有帶有院子的好房子以及有價值的店鋪都遭受了最嚴重的洗劫，而那些低矮破舊的房子只要閉門不出，倒是沒有士兵光顧。
劉備憤怒的對著陳登道︰“誰下令破城之後可以亂殺無辜的強掠洗劫。”
陳登就知道劉備又要發那仁德之氣，但是這件事情跟他一點關系也沒有，而且還好心勸過。
現在劉備朝他發火，陳登自然也不會有好臉色，于是把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並冷冷地說︰“陳執事，既然你建議主公進城，那麼你自己去和主公解釋清楚吧。”
陳群一直等待著這個機會，立刻抓住時機說道︰“請問主公，在攻破開陽後，您是否向將士們承諾過任何獎勵？”
劉備搖了搖頭，顯然是沒有做出這樣的承諾。
陳群接著問︰“那麼，主公是否對攻城的主將下達過任何禁令或限制？”
“限制？”
劉備很煩陳群這樣的反問加解釋，但對軍隊下限制就是純純的大傻，……畢！
當年幽州牧劉虞聯合幽州內外所有力量，率領十萬大軍進攻公孫瓚，為了顯示自己仁德，就曾下過命令只殺公孫瓚一人便可，不要破壞其他百姓的財物，導致率領的十萬大軍竟然打不過公孫瓚的兩萬分散之軍。
劉備有些不耐煩地回答︰“你們一直在我身邊，我有沒有下達過任何禁令難道你們不知道嗎？
更何況，打仗豈是兒戲，怎麼可能對軍隊下達限制，如果那樣做，豈不是完全不懂軍事，我是劉備，不是劉虞。”
“主公既然知道劉伯安，那為何要破城的第一時間就要進城。”
“不是征求過你的意見嘛，別人的話我不一定會听，但長文你的建議，我向來都是認真考慮，你堅持主張不要出兵，但內閣建議出兵一勞永逸的解決臧霸半獨立問題。
本來是陳元龍掛帥出征，想著你的反對，我便就親自統兵征伐，再帶上你們兩個作為隨軍參謀，隨時應對各種可能。”
劉備就像訴苦一樣，倒出一肚子的苦水，頓時讓陳群羞愧不已，什麼退意，回鄉做隱士的想法，瞬間煙消雲散。
“屬下知錯，劉虞劉伯安之美德，豈是我俗人可以議論，自古破城將士必有所得，除非主公先行下令禁止掠奪，另行封賞，否則便是默認的一三進城制。”
“一三進城制？？？為何在史料從未听過。”劉備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一個另類的三國，哪來這麼多聞所未聞的規定。
這時候的陳登也是點了點頭，顯得確有其事的樣子。
陳群繼續解釋道︰“任何史料當然不會記載這種暴力的賞賜，但士兵拼命換來的勝利，卻沒有財政支撐給他們發放獎勵，只能在通過戰爭的掠奪，所以才有了那一三進城制和一三屠城制的說法。”
不說熟讀史書，穿越的劉備也是看過不少歷史博主，結合史料的隱藏，也沒听過這種掠奪的賞賜，但綜合目前的情況，好像是那麼回事。
“那一三進城制，是不是？給士兵一天到三天的掠奪時間。”劉備似乎明白的確認問道。
“沒錯，還有一三屠城制，曹操打陶謙時在徐州就沒少干這事，甚至一七屠城制都干過。”
劉備點了點頭，緩緩的接受，這一種殘酷但又無奈的現實。事實上戰爭往往伴隨著破壞和殺戮，而這些行為往往是為了獲取財富和資源來維持軍隊的運轉。
運轉又分為主動和防守。打臧霸就是主動，往大了說就是劉備發動戰爭為了鞏固徐州，往小一點說，將士們就是去掠奪是去發家致富。
袁術大舉進攻徐州同樣如此，只不過防守方變成劉備，而劉備與他合作的士家要守住權力和地位，底層士兵要守護自己的性命以及家人不被掠成奴僕。
所以戰爭的進攻與防守是有本質的區別，當你訓練出來的士兵可以殺人的時候，他就已經不是普通的人，如果沒有風險只是訓練管吃飽飯，自然也不會出什麼問題，但你讓人家上戰場拼命還是只管飯，那不是他們有問題，就是你有問題。
所以弄清楚了戰爭的進攻與防守的本質問題，就不會覺得一三進城制的離譜。
劉備沉思片刻後說道︰“行吧，明日清晨，我等再入城，元龍。”
“在。”
“我累了先回軍營休息，慶功宴也好，接下來的事務也罷，都你以來你來處理。”
“遵命。”
陳登回應後突然想起一事，旋即開口問道︰“主公，將軍們的敬獻是讓內閣接收公用，還是讓李仁去接收入您私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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