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之飛段1
曉組織的例行會議上，鬼鮫環顧一圈，疑惑道︰“飛段怎麼沒來？”
“飛段死了。”
角都平靜地說出了前搭檔的最新消息，右手隨意擲出代表“三台”的戒指。戒圈在地上咕嚕嚕地滾了幾圈，最終“叮”地一下，不動了。
迪達拉“嗯？”了一聲，驚訝地問︰“怎麼死的？”
角都回答︰“他女朋友殺的。”
？
曉組織的成員們紛紛看向他，迪達拉的“什……”還沒說完，鬼鮫問道︰“需要我們幫他報仇嗎？”
“不需要。”佩恩不動聲色地接過話題，神情冷靜，“他是自願赴死。”
角都半是嘲諷半是涼薄地挑了下唇角，是呀，中了個女人的招，到死還覺得自己得償所願，飛蛾撲火，神仙難救。
但曉組織眾人唏噓完飛段可悲的精神病後，很快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你會因為一個男人對你好就愛上他嗎？
在很久以前，千葉面對這個問題，會瞪著眼楮，不服氣道︰“怎麼可能？我又不缺愛，要是誰對我好我就喜歡誰的話，我早就和我媽媽結婚了……還有別人什麼事？”
但現在她不確定了。
殷勤地將酸奶冰鎮好遞到她嘴邊的男人有一張她很吃的顏，眉眼英俊鋒銳，是凜冽痞氣的青年相貌，衣著打扮也格外不拘一格，像極了初中沒畢業就出來混社會的無業青年、社會盲流，正常走在路上就該避著的那一類人。
此刻卻在她面前，把身子壓得很低很低，宛如孩童一般天真直率、總是亮晶晶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她，眸子里閃爍著狂熱的亮光，幾乎是下一刻就要為她去死的激烈程度。
那是幻術的作用。
千葉心里明白。
作惡的青年被她用幻術扭曲了神智，他卻因為突然在腦子里出現的戒律將她視作一直以來信仰的邪神。而千葉想不到的是，這個名叫飛段、腦部神經早已錯亂、因而讀不到他任何記憶的家伙，是個徹徹底底的、神明的狂信徒。
明明年紀比千葉還長，卻絲毫不能提供正確的人生經驗，只會在千葉望過去時，一味地用言語和行動表達︰“邪神大人做得對！邪神大人完美無缺！邪神大人干得漂亮！”
只要是邪神大人做的，都是不容置疑的絕對正確。
腦子壞掉了。
對應的是無底線的縱容。
千葉就像養了一只奇奇怪怪的貓，沒有貓的外表也沒有貓的性格，只會給主人奉上死老鼠一類討好的禮物，被罵了之後低頭蔫噠噠地要改，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都供奉了一圈，把千葉氣得半死直接告訴他自己喜歡的東西，于是貓露出怔怔的豆豆眼，遲疑地應下來。
還……有點可愛？
她伸手去揉飛段的腦袋，眉眼彎出滿意的弧度。
可口的食物、精美的點心、漂亮的衣服、好玩的玩具、新奇的玩意兒……飛段在大腦發熱的時候什麼都想不起來，只偶爾，偶爾，才會看著眉眼帶笑的少女，從心底生出一股把她撕碎的破壞欲。
太可愛了，可愛到想要徹底毀滅。
熱愛神明，崇拜神明，尊敬神明，憎恨神明。
他是邪神教的信徒中最虔誠的那一個，因而才會得到邪神大人的眷顧，他怎麼可能認錯自己的神明呢？
但喜愛鮮血、喜愛殺戮的邪神大人，怎麼會是眼前這個樣子呢？
飛段迷惑地想著，難道邪神大人化身為“她”來到他身邊，就是要考驗他信仰的決心，堅定他的道途的嗎？
她溫熱的吐息，雪白的皮膚，柔軟的血肉，可愛的笑容，每一處都叫飛段感到眷戀，每一處都令他興奮到顫抖，不由自主地生出虐殺的欲望。
她說想要嘗試談一段戀愛，飛段便迫不及待地奉上自己的肉體，用盡一切手段，務必讓她感受到人世間的快樂。這種時候，輕微的疼痛是情愛最好的催化劑。
哈，最喜歡疼痛的邪神大人，既渴望著信徒的痛苦與哀嚎，也渴望著信徒為她帶來痛苦嗎？
他的眼楮于暗處變得幽亮，卻在女孩看過來的時候再次露出了狗一樣的笑容，溫順，忠誠，虔敬。他告訴自己忍耐，因為機會只有一次。
無論是殺死邪神大人，還是為邪神大人所殺，都是他夢寐以求的至高幻想。
要為邪神大人帶來愉悅……這就夠了……嗎？
他呆呆地看著少女唇邊小小的笑容，突兀地甩了甩頭。
千葉摸他的腦袋，擔憂道︰“怎麼啦？”
手心柔軟，帶著溫度，壓在短短一層發茬上，似乎貼到了頭皮，叫人平地里一激靈。
飛段急切地想要剖開自己的心髒，但是少女並不喜歡這樣血腥的畫面，只會覺得他不愛干淨，覺得他髒，不許他靠近，長過一次教訓後，他不敢再隨意捅穿心髒，但這樣又怎麼向邪神大人展示他鮮血淋灕的信仰？
邪神化身的少女道︰“真正的神明無須你多做，自然能感受到你的虔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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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些繁瑣的儀式停了許久，畢竟邪神大人已經親自降臨在他身邊，他便不可玷污，不可褻玩，不可染髒她干淨無瑕的裙擺。
鮮花、香草，她想要的，統統奉上。
無論是什麼東西，只要她多看了一眼，那麼哪怕屠殺整個村落，讓鮮血灑滿每一寸土地，也無所謂。
只要不被她發現。
飛段跳進河里涮了五六遍，才終于脫去了那幾乎要溢出來的血腥味，哼著輕快的小曲，提著禮物，去尋安坐于高堂的邪神大人。
她站在那個村子口，裙擺被風揚起，在暖橘色的夕陽下，身形瘦削，影子很長。
飛段忽略了腦子里狂跳的神經，迫不及待地沖到邪神大人面前，笑嘻嘻地展示被包裹在精美盒子里的骯髒禮物，撒嬌的語調︰“您怎麼親自來了？”
千葉以為自己用幻術下的不許做壞事的律令很明晰，但她卻不知道在腦子壞掉的神經病眼里，殺人算什麼罪過，能夠短暫地娛樂邪神大人，便是他們此生最大的榮幸。
殺戮，死人。
飛段本就與它們為伴。
瘋子。惡魔。怪物。
集世間所有惡的詛咒于一身。
他是個無可救藥的惡徒，是個天生嗜好殺戮與鮮血的瘋子，在和平的湯忍村長大也無法壓滅天賦的毀滅欲望，更是自己找到了教義為殺人的邪神教，被那反人類的教義迷住，從此深信不疑，徹底瘋癲。
而千葉從不是奉獻己身、度化萬物的觀世音。
既然不願回頭，不想回頭，那便不要回頭。
大概是因為喜歡著眼前這個人，所以千葉自覺對他負有責任，她必須親手糾正自己犯下的錯誤。
腦子奇奇怪怪的貓找到了主人。
他的主人卻發現，這只外表可愛的貓是個天生的壞種。
毫無辦法。
那就只能——
“飛段。”
她輕聲叫他的名字，一只手握住屬于他的死亡三月鐮，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軀體在一瞬間爆發出絕對的力量，將他壓制在原地。
不知道是因為邪神教義合乎心意所以才信仰邪神，還是被邪神教的實驗搞壞腦袋、總之已無藥可救的暴徒抬起宛若孩童一般純真直率的、亮晶晶的眼楮，滿懷期待地看著她。
啊，終于到了嗎？
不能討人歡心的禮物落入塵土，兩個人誰都沒有在意。
柔軟的填充了飛段亂糟糟的腦袋，他只感覺到如在雲端的輕飄飄的快樂，為邪神大人獻上所有就是他一直以來的願望啊，糟糕，他好像高潮了……還有邪神大人……千葉的眼淚，真是幸福到無以復加的絕妙體驗……
“千葉。”他堅定地叫她告訴他的名字。
他認定的邪神大人。
真美啊。
這樣的淚水，這樣的痛苦。
飛段最終露出了如以往儀式獻祭時一般快意的笑容。
而她捧著他的頭顱，將他抱在懷里，溫柔而又愛憐地吻上他的眉心，像是慈悲的聖母，又像是旖旎的情人，沒有涂抹口脂的嘴唇是鮮血一般的顏色。
他終究還是玷污了她。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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