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
或許是因為一樁樁事情來得太急，千葉還沒有感受到太多悵惘，新年的余韻就已然消散。
與之相對的，是越來越焦躁的宇智波帶土。
舉止行為與平日里無異，比最初陰沉沉的面具男開朗了些，然而一摸脈搏，肝氣郁結心火亢盛，還是有心事。
千葉閑時早把他的人生經歷琢磨得七七八八，年少時被岩石砸中，不知道為什麼失去了一只眼楮，被宇智波斑撿回去治好卻又被斑迷惑，因胸口處的符咒听命于斑，為了月之眼計劃奮斗十八年，最後因為一次意外，和她來到了現在。
她的現在。
他的過去。
千葉推開窗子，今夜沒有月亮，只有群星徜徉天際，織出一條燦爛的銀河。
雖然天氣漸漸暖和起來，但迎面吹來的風仍舊帶著涼意，被揚起的發絲拂過面頰時撓得人癢癢的。千葉拽下手腕處的皮筋將長發束高，又取出枚發卡固定好碎發。
收拾好後干淨利落，她倚著窗台回過頭，懶得走，食指微勾，茶幾上的花瓶里就撲簌簌地蔓延出一枝花，柔軟的粉白色花瓣點在沙發上的男人的胸口。
“帶土！”
男人無意識地用指尖扶了扶翠綠的睫條，放下手里看到一半的漫畫，抬眸道︰“怎麼？”
千葉直白道︰“出去玩！”
“去哪？”
“不知道。”千葉搖頭，干脆利落道，“隨便走，走到哪里算哪里，你敢來嗎？”
何至于用一個“敢”字？
宇智波帶土輕嗤，起身抓起自己的袍子︰“這有什麼不敢的？”
他們躲過巡邏的忍者，悄無聲息地鑽出結界，千葉便要他帶她去附近最高的山。兩個人一路漫行，隨手摘葉拔草，驚擾林鳥無數，千葉隨意哼起不成調的歌，帶土嘲笑她跑調十萬八千里，被人瞪了一眼才改口說她嗓音好听，歌也還行。
千葉哼了聲，撇下他直接往上跑。
帶土看著她的背影，嘖了下，道她脾氣真大，又勾了勾唇，慢悠悠地跟在了後面。女孩爬上山頂，站在山巔仰望星空，又低下頭去看遠處的風景，終于安靜了下來。
她听到了他的腳步聲，沒有往後看，忽然道︰“你覺得這里夠高了嗎？”
“雷之國的山比這里高得多。”帶土在心里比較了一番，他也算走遍過這個大陸，因而能說得上幾句，“不過在火之國，這里算高的了。”
千葉說︰“真的嗎？”
“還能騙你”尚且未說出口，女孩抬手遙遙一指，異想天開道︰“要能踫到星星，我覺得才算高！”
帶土沉默片刻，那女孩便偏過頭沖他微笑，一雙狡黠的笑眼亮晶晶的，勝過這滿天散落的星子。他伸出手，想說“這不摘到了”，卻被一把握住手。
只听得一句脆生生的“準備好！”，他腳下驟然一虛，手臂被拽著，直接被送上了天空。
猝不及防。
她明顯是奔著嚇人來的，起速快，加速也快，不給人反應的時間，還在那里笑，笑得眉眼彎彎，肆意暢快，還要大聲問他——
“夠不夠高？！”
烈烈寒風自耳旁呼嘯而過，像是要將所有的煩惱都刮走，只留下最真實的自己。他慢吞吞地眨著眼楮，一點一點地看著周圍的事物不斷縮小，土地、森林、河流、高山、房屋、人……什麼都比不過天空廣袤無垠，什麼都比不過，牢牢抓住他的那只手。
他直接喊︰“不夠！”
女孩端詳了一下他的神色，咬了咬唇，負氣加速。
她飛得很快，飛得很高，好像要融入頭頂的這一片星河。
紅衣白發，色彩濃烈鮮明。
他卻想，如果她披散著頭發，現在這一幕一定更美。
那遺憾一閃而逝，化作撲通撲通的心跳。
千葉再問︰“夠不夠高！”
帶土盯著她，喊︰“不夠！”
如是再三，她問夠不夠，他堅決地說“不”。
再高就真的要沖出大氣層往月亮的方向去了。
千葉喘著氣停下，揮手召來求道玉墊在他腳下，雙頰因興奮而泛紅，語氣卻是欽佩︰“我第一次帶人來這麼高的地方，你就一點也不害怕嗎？”
陸地已經遙遠得看不見，隱隱約約地四散在雲霧角落。宇智波帶土敢說，忍界掌握飛行忍術的忍者大大小小加起來，絕對沒有人到達過這里。
他扯了下唇角，語氣輕松︰“你又不會直接把我推下去讓我摔死。”
還有心情開玩笑。
“我心煩的時候，出來飛一會兒，心情就會好很多。”千葉想抱膝坐下，手卻被緊緊抓住，拽了兩下沒拽開，她干脆擺爛，目光隨意轉移，很快落在雲上。
她空著的手往雲里一撈，卻撈了個空。
因為被帶土看到了，她懊惱地解釋︰“就和霧一樣。”
帶土伸手去撈雲，也是撈了個空。
“我們都犯了次傻，那就相互抵消，誰都不許把今晚的事說出去。”他這麼說著，零星笑意無聲無息攀上眉眼，本就英俊的臉龐像是在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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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葉訝異地看他，看著看著，唇邊笑容越來越燦爛，眼楮也亮得灼人。
“帶土！”
“我是。”他繃緊了下頜，線條有一瞬間的凌厲，但很快一切又變得軟和，他輕聲念道，“千葉。”
很簡單的音節，說來卻艱澀。
千葉眼楮一眨不眨的。
他小心翼翼拈出一枝粉白的花來，花心是黃蕊，花瓣偏白，邊緣泛著粉色，花香清淡，最能寧心安神。
出來的時候千葉用木遁叫他，他隨手折下，藏在了袖子里。
今時星光璀璨，不知道幾萬米的高空只有他們兩個人，宇智波帶土終于擺脫了平日里的種種顧慮，捏著花，慢慢道︰“我喜歡你。”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不知不覺地被吸引，明明最喜歡溫柔的女孩，卻又在被管束的時候感到歡喜。
很久以前宇智波帶土幻想過他會和人建立家庭，但那是很久以前，久到他對所有安寧與幸福嗤之以鼻，不對這個世界抱有任何幻想。
沒有辦法的。
沒有辦法的。
他低下頭，與女孩額頭相抵，聲音很輕︰“與你相處的一切，都像一場夢。”
“才不是夢。”千葉道，“我是不是沒有告訴過你？所有的幻術都對我無用。什麼無限月讀什麼月之眼我根本不能接受，因為……無論怎麼樣的美夢，都和我沒關系。”
她從一開始就沒有接受月之眼計劃的可能性。
帶土眼睫輕顫。
“原來……如此。”
他抬起眼，望著萬重星海，仍舊牽著千葉的手，就只好單手結印。
火遁•鳳仙火之術——
火遁•豪龍火之術——
火遁•暴風亂舞——
一道道攻擊性的忍術迅速地飛往遠方，又齊齊在天邊炸開，像自由飛舞的紅色流星，畫家于天幕肆意揮灑，創造出一方喧嚷熱鬧的盛景。
帶土低聲道︰“除夕那天沒有看成煙花，今天補上。”
女孩眼底的光彩比忍術造就的煙花更甚十倍、百倍。
他認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剎那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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