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機口的廣播,開始催促。
祝仁與前來送行的眾人,一一握手告別。
最後,他走到了甦凌雪的面前。
兩人沒有說話。
甦凌雪只是伸出手,極其自然地,為他整理了一下那略顯凌亂的衣領,將一根不存在的線頭,輕輕拂去。
那動作,親昵,而又充滿了默契。
仿佛,已經做過了千百遍。
“到了,給我發信息。”她說。
“好。”他回答。
然後,兩人相視一笑。
一切,盡在不言中。
祝仁轉身,帶著甦小棠和時蘊竹,向登機口走去。
甦凌雪站在原地,目送著他的背影,直到他徹底消失在廊橋的拐角。
她臉上的笑容,才緩緩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淡淡的、卻又無比甜蜜的失落。
她知道,下一次見面,或許,就是在一個月後的巴黎。
到那時,她將以一個全新的、足以與他並肩的姿態,再次,站到他的面前。
……
飛機,平穩地滑行在跑道上,隨即,呼嘯而起,沖上雲霄。
舷窗外,魔都那片璀璨的鋼鐵森林,漸漸變成了一個個微縮的模型,最終,被淹沒在了一片潔白的雲海之中。
祝仁靠在舒適的頭等艙座椅上,閉目養神。
這段時間的魔都之行,雖不比劫機時的驚心動魄,但無論是商戰的博弈,還是情場的交鋒,都同樣耗費心神。
他需要一點時間,來放空自己。
甦小棠則興奮地,戴著耳機,看著最新一期的動漫,時不時發出幾聲傻笑。
時蘊竹依舊是一副慵懶的模樣,捧著一本時尚雜志,看得津津有味,仿佛對窗外的雲起雲落,沒有絲毫興趣。
就在祝仁即將睡著之際,口袋里的手機,輕輕地震動了一下。
他有些意外。
這個時間,會是誰?
他拿出手機,解鎖屏幕。
是一條,來自一個陌生號碼的、加密的短信。
祝仁的眉頭,微微一挑。
他知道,這個號碼,屬于誰。
秦雨彤。
她終究,還是沒有出現在機場。
祝仁的心中,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淡淡的失落。
他本以為,昨夜那頓充滿了“晨光”的晚餐,已經足以讓他們,跨越那道屬于身份的界限。
看來,是自己想多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點開了那條信息。
信息的內容,很短,只有寥寥兩行字。
但就是這兩行字,卻讓祝仁那顆剛剛平靜下來的心,再次,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他的瞳孔,猛地一縮,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難以置信的震驚!
信息上,赫然寫著——
“祝先生,一路平安。”
“另外,剛剛接到總局下達的調任通知。”
“我下周,將正式調任江省總局,擔任經偵支隊副支隊長。”
“以後……”
“……還請祝先生,多多指教了。”
轟——!
祝仁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他反復地,將那條信息,讀了三遍。
每一個字,都像一顆滾燙的子彈,狠狠地,擊中了他的心髒!
調任江省?!
這……
這是巧合?
不!
祝仁立刻就否定了這個天真的想法。
到了秦雨彤這個級別,任何一次跨省的、平級的重要崗位調動,背後,都必然有著極其復雜的、深層次的原因。
要麼,是上面有人,刻意為之。
要麼,是她自己,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主動爭取。
無論是哪一種可能,都只有一個指向——
他,祝仁!
這個女人……
她竟然……
祝仁只覺得,自己那顆早已在無數次博弈中,被磨礪得堅如磐石的心,在這一刻,被這條突如其來的信息,給徹底攪亂了。
他想起了昨夜,她在燭光下,那張寫滿了專注的側臉。
想起了她,在听到自己那句“你是個了不起的醫生”時,瞬間泛紅的眼眶。
也想起了,她在梧桐樹下,綻放出的那個,比她做的任何一道甜品,都更要甜蜜的笑容。
他本以為,那只是一場美麗的、屬于魔都的邂逅。
卻沒想到,這個英姿颯爽、內心卻又無比柔軟的女警官,竟然,用一種如此決絕、如此出人意料的方式,將自己的未來,與他,牢牢地,綁在了一起!
她這是……
要將那道只屬于魔都的“晨光”,帶到江省,親自,為他照亮前路嗎?
祝仁緩緩地,靠回座椅上,看著窗外那片無邊無際的雲海,許久,許久。
未來的日子,恐怕要更精彩了。
……
灣流g650的機輪,輕吻過江省國際機場的跑道,發出一聲綿長的摩擦音。
飛機在滑行道上減速,最終,穩穩地停靠在專屬停機坪。
祝仁睜開眼,魔都的喧囂與浮華,似乎還殘留在眼底。
他扭頭看向窗外,熟悉的燈火輪廓,讓他緊繃了數日的神經,終于松弛下來。
回來了。
江婉雲早已安排好了車,一輛黑色的邁巴赫,靜靜地等在舷梯之下。
月月還吵著要來接爸爸,祝仁讓她們在家里等著,已經很晚了。
一行人沒有多余的言語,徑直上車。
車門關閉,隔絕了外界的一切喧囂。
邁巴赫平穩地駛出機場,匯入城市的車流。
九章別墅。
當車輛緩緩駛入庭院時,別墅二樓的燈光,“啪”的一聲亮了。
車剛停穩,一道小小的身影就從大門里沖了出來,像一顆快樂的粉色炮彈。
“爸爸!”
祝仁剛打開車門,祝馨月就撲進了他的懷里,小腦袋在他的胸口蹭來蹭去。
“想爸爸了沒有?”祝仁抱起女兒,在她的小臉上親了一口。
“想了!月月天天都想!”祝馨月摟著他的脖子,奶聲奶氣地回答。
江婉雲微笑著走過來,極其自然地從祝仁手中接過他的外套,掛在臂彎里,
又伸手理了理他微亂的衣領。她的動作嫻熟而溫婉,仿佛已經做過了千百遍。
“都累了吧,我炖了湯,快進屋喝點暖暖身子。”
夏清韻也早就從西盟返回了,看著這一幕,對著江婉雲溫和一笑。
此刻的眼神交匯,沒有了針鋒相對,反而多了一絲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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