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鐘還沒響。
陳佩佩的房門外,響起了媽媽的聲音。
“佩佩,起床了,再不起上學要遲到了。”
陳佩佩猛地睜開眼,身體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冷顫。
她面無表情地坐起身,動作僵硬地掀開被子。
床邊的校服疊放整齊,是她昨晚睡前自己準備好的。
她機械地穿上藍白相間的校服,拉上拉鏈。
推開臥室門。
客廳里,穿著圍裙的媽媽正在廚房里忙碌著。
水槽里傳來嘩啦啦的水聲,還有鍋鏟踫撞的聲音。
“你說你,稍微起早一點就不行嗎?”
“喊你多少遍才起來。”
“我今天給你做的三明治,你拿著在路上吃。”
媽媽背對著她,一邊忙碌一邊念叨著,語氣充滿了嗔怪。
陳佩佩低著頭,快步走進衛生間。
冰冷的自來水拍打在臉上,讓她混亂的大腦稍微清醒了一點。
鏡子里的少女臉色蒼白,眼下有著濃重的黑眼圈,眼神空洞。
她快速地刷牙洗臉,甚至還拿出眉筆,輕輕描了描眉毛,試圖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憔悴。
回到房間,她抓起放在書桌上的書包,甩在背上,徑直走向門口。
廚房里的聲音停了下來。
媽媽轉過身,臉上帶著些許不悅。
“你又不吃早餐了嗎?”
她快步走過來,手里拿著一個用保鮮袋裝著的三明治,抓住書包帶試圖塞進陳佩佩的書包側袋。
陳佩佩的身體瞬間緊繃,如同受驚的刺蝟。
她猛地向後一仰,同時用力一甩肩膀上的書包。
書包帶狠狠地撞開了穿著圍裙媽媽伸過來的手。
砰。
三明治掉在了冰冷的地板上,白色的醬料濺出少許。
陳佩佩看都沒看一眼,拉開防盜門,頭也不回地沖了出去。
沉重的關門聲在身後響起。
屋子里,媽媽低頭看著地板上的三明治,臉上露出了一個無奈又寵溺的笑容。
她彎下腰,撿起三明治,轉身慢悠悠地收拾起客廳的雜物。
仿佛剛才什麼都沒發生。
陳佩佩沖下樓梯,一路狂奔到小區門口的公交車站。
清晨的車站已經站了不少人,穿著各式各樣衣服的上班族,還有和她一樣穿著校服的學生。
沒有人注意到她急促的呼吸和微微顫抖的身體。
47路公交車緩緩駛來,停穩。
陳佩佩隨著人流擠上車。
車門關閉,緩緩啟動,將她居住的小區甩在身後。
她長長地,幾乎是虛脫般地吐出一口氣。
整個人無力地靠在冰涼的金屬扶手上。
周圍乘客的說笑聲,汽車的引擎聲,都變得模糊不清。
她顫抖著手,從校服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機。
熟練地點開一個圖標灰暗的聊天軟件,進入一個名為“幸存者互助”的聊天群。
群里在線人數顯示只有寥寥幾十人,而總人數是幾百。
大部分頭像都是灰色的,顯示並不在線。
陳佩佩指尖顫抖,飛快地打字。
“它今天已經能觸踫我了。”
“怎麼辦?”
信息發送出去。
群里沉默了幾秒。
很快,一個小兔子頭像的用戶回復了。
“既然已經能觸踫到你,物理接觸已經達成。”
“規則被打破了。”
“可能你只剩下今天的時間了。”
“再見。”
另一條消息緊隨其後。
“再見,佩佩。”
又一條。
“再見。”
陳佩佩看著屏幕上的文字,眼淚如同斷線的珠子,無聲地滑落。
滾燙的淚水滴落在手機屏幕上,模糊了那些告別的文字。
她吸了吸鼻子,用盡全身力氣打出最後一行字。
“大家再見。”
“要努力活下去。”
發送。
瞬間,聊天群里被一片“再見”刷屏。
每一個“再見”,都像是一把冰冷的刀子,扎在她的心上。
公交車搖搖晃晃地前行,一站又一站。
窗外的城市景象飛速倒退,高樓大廈,車水馬龍,陽光明媚。
陳佩佩失魂落魄地靠著扶手,臉頰貼著冰涼的扶手。
她貪婪地看著窗外的一切。
這是她生活了十五年的城市。
每一條街道,每一棟建築,都那麼熟悉。
可這一切,很快就和她沒有關系了。
今晚。
也許就是她十五歲生命的終結。
公交車走走停停,車上的乘客越來越少。
上午十點。
車輛緩緩停靠在終點站。
司機有些不耐煩的聲音響起︰“終點站到了,下車了。”
陳佩佩抬起頭,臉上還掛著未干的淚痕。
司機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沒有絲毫同情或者探究,自顧自地拿起水杯和工卡,打開車門下車離開了。
空蕩蕩的車廂里,只剩下陳佩佩一個人。
她抹了把眼淚,吸了吸鼻子,拖著沉重的腳步走下公交車。
陽光刺眼。
她站在陌生的終點站站台,頭腦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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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去哪里?又能去哪里?
一個月前,家里突然多出了一個自稱是她“媽媽”的東西。
那個東西有著和媽媽一模一樣的容貌,一樣的聲音,甚至連生活習慣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但陳佩佩知道,那不是她的媽媽,那個東西看她的視線如同看食物,媽媽絕對不會用這種目光看自己的孩子。
真正的爸爸媽媽,從那個東西出現的第一天起,就消失了。
無聲無息,也沒有人發覺異常來詢問過。
她曾經偷偷跑去過附近的治安局。
接待她的治安員听完她的敘述,臉上露出了復雜難明的表情。
最終,治安員只是溫和地將她請了出去,並且告訴她,以後不要再來了。
“小姑娘,有些事情,我們……無能為力。”
這是治安員的原話。
絕望之下,陳佩佩在網上瘋狂搜索,最終加入了一個隱秘的聊天群。
“幸存者互助”。
在那里,她才知道了真相。
她遇到的,是“詭異”。
從三年前開始,全世界各地開始出現各種無法用科學解釋的詭異事件。
匪夷所思,恐怖絕倫。
官方曾經組織過力量試圖對抗。
但很快發現,人類的武器在詭異面前不堪一擊。
槍械,炸藥,甚至更強大的武器,都無法對詭異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反而白白折損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更可怕的是,詭異選擇目標似乎完全是隨機的。
不分貧富貴賤,不分男女老幼。
最終,官方的抵抗力量全面收縮,采取了不干涉,不宣傳,不承認的態度。
網絡上,關于詭異的信息被嚴格封鎖。
平民遇到詭異,只能依靠自己,進行絕望的自助。
聊天群里的信息告訴她,她的爸爸媽媽,很可能已經被那個偽裝成“媽媽”的詭異吃掉了。
這種詭異並不算最強大的那種。
它的規則是︰只要對它視而不見,听而不聞,徹底無視它的存在,就有可能安全。
也許時間長了,它會因為無趣而自行離開。
但,絕對不能試圖逃跑。
一旦產生逃離的念頭並且付諸行動,無論躲到天涯海角,多麼隱蔽的地方,只要天黑,就會立刻被詭異找到並吃掉。
更關鍵的一條規則是︰絕對不能被它觸踫到。
一旦發生物理接觸,就意味著“無視”的保護規則失效。
當天晚上,就是死期。
陳佩佩一開始是將信將疑的。
但在求助無門,官方無力的情況下,她只能選擇相信聊天群里的信息,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開始艱難地執行“無視”規則。
每天面對那個“媽媽”,假裝看不見,听不見。
忍受著巨大的恐懼和心理壓力。
這個聊天群,一個月前還很活躍,有一百多人在線交流信息,互相鼓勵。
可僅僅一個月過去。
群里活躍的人數就銳減到了幾十人。
那些消失的頭像後面,是一個個絕望的靈魂。
有些人下線前,發出了最後的視頻或者照片。
模糊的畫面中,能清晰地看到各種形態恐怖的詭異存在。
陳佩佩從將信將疑,變得堅信不疑。
她小心翼翼地維持著“無視”,每一天都如履薄冰。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那個東西能早點厭倦,自行離開。
可今天早上。
那個東西抓住了她的書包帶。
物理接觸,發生了。
這意味著,今晚,就是她的死期。
陳佩佩漫無目的地走在繁華的街道上。
最終,她來到了市中心的市民公園。
這里是東海市最大的開放式公園。
即使是工作日,公園里也有不少老人和帶著孩子的家長。
人多的地方,似乎能給她帶來一絲的安全感。
她在公園的長椅上坐下,看著遠處噴泉嬉戲的孩子,看著草坪上曬太陽的老人。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
白天的喧囂,漸漸被傍晚的寧靜取代。
夕陽的余暉將天空染成一片橘紅。
六點整。
公園的廣播喇叭里,準時響起了一首舒緩的鋼琴曲“回家”。
這是楚國從三年前開始固定時間播放的廣播。
音樂響起,意味著黑夜即將來臨。
原本還在公園里悠閑散步,鍛煉身體,玩耍嬉戲的人們,听到這首鋼琴曲“回家”時。
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臉上帶著緊張。
然後,人們開始急匆匆地往公園外走去。
腳步匆忙,甚至帶著幾分倉皇。
街上下班的上班族,放學的學生,回家的回家,來不及回家的,就近尋找還在營業的酒店或者旅館。
短短十幾分鐘。
偌大的市民公園乃至整個東海市,變得空空蕩蕩。
只剩下路燈投下的昏黃光暈,還有在晚風中搖曳的樹影。
陳佩佩依然坐在公園深處的游廊長椅上。
她沒有走,也無處可去。
她記得很小的時候,爸爸媽媽經常帶她來這個公園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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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公園的夜晚也很熱鬧。
她拿出手機,屏幕上是一家三口的合影。
照片里,年輕漂亮的媽媽抱著扎著羊角辮的她,高大帥氣的爸爸站在母女身後,三個人都笑得無比開心。
指尖輕輕撫摸著屏幕上媽媽的臉。
眼淚再次模糊了視線。
夜色,如同濃墨般,徹底籠罩了大地。
公園里只有路燈的光亮。
周圍寂靜得可怕,只能听到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還有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忽然。
一只手,輕輕地放在了她的頭頂。
那只手,冰冷、堅硬。
不像人類皮膚的觸感。
一個溫柔得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寶貝,班主任打電話到家里,問你為什麼今天沒去學校。”
“干嘛不去學校呢?媽媽好擔心你呀。”
陳佩佩渾身僵硬,坐在長椅上一動不動。
她死死低著頭,肩膀因為恐懼而劇烈地顫抖著,牙齒咬著下唇,發出細微的嗚咽聲。
那只冰冷的手,開始輕輕撫摸她的頭發。
動作溫柔,卻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寒意。
“寶貝,怎麼不說話?”
“不理媽媽,媽媽會傷心的。”
陳佩佩依舊低頭抽泣,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突然,頭頂那只手猛地攥緊了她的頭發。
一股巨大的力量傳來,將她狠狠地從長椅上拽了起來,拖到那個東西的面前。
劇痛讓陳佩佩忍不住痛呼出聲。
她被迫抬起頭。
對上了一張和她母親一模一樣的臉。
那張臉上,依舊帶著溫柔的笑容。
眼神里,卻充滿了戲謔和殘忍。
“寶貝,不乖哦。”
“看來,是想爸爸媽媽了。”
“別急,媽媽馬上就送你去,一家團聚。”
那個東西微笑著說。
然後,它緩緩張開了嘴。
那張涂著口紅的嘴唇,向兩側咧開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
嘴里面,沒有粉色的牙齦和潔白的牙齒。
而是密密麻麻,如同野獸般鋒利的鋸齒狀獠牙。
粘稠的,帶著腥臭味的涎水,順著獠牙滴落。
“啊——!!!”
絕望的恐懼瞬間吞噬了陳佩佩。
她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尖銳的聲音在寂靜空曠的公園里回蕩,卻顯得那麼微弱無力。
整個城市,都陷入了沉寂。
沒有人听到她的呼救,也沒有人會來救她。
那個東西似乎很享受她的慘叫,臉上的笑容更加愉悅。
它抓著陳佩佩的頭發,將她不斷掙扎的身體提了起來。
張開布滿獠牙的巨口,對準了少女驚恐的臉。
陳佩佩的嗓子已經喊啞了,只能發出 的氣音。
就在獠牙即將觸踫到她臉頰的瞬間。
公園游廊的地面上。
一道並不算強烈的白光,突兀地閃現了一下。
光芒斂去。
一個穿著破損藍色道袍的青年,出現在地面上。
他雙眼緊閉,雙手攏在寬大的袖口里,雙腿盤在一起,赫然是一個標準的打坐姿勢。
憑空出現,周圍還帶著絲絲縷縷的如蒸汽一般的氣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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