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省長臉上帶著無比熱情的笑容,腳步輕快地上前幾步,在距離許衫三步左右的位置停下,主動伸出了右手。
“想必這位,就是許道長吧?”
他的聲音洪亮而清晰,帶著一種久居上位的自信。
“久仰大名,如雷貫耳!我是雲省的省長周先。”
許衫的目光平靜,只是對著周先微微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他完全無視了那只懸在半空,顯得有些突兀的右手。
周先省長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不足半秒,隨即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仿佛絲毫不在意這無聲的拒絕,自然地收回了手。
“哈哈,許道長果然是高人風範。”
然而,他身後的那些隨員,廣場上數百雙眼楮的主人,卻無法像他那般若無其事。
原本因為見到許衫而有些熱烈的氣氛,瞬間冷卻了下來。
許衫沒有再看周先,他的目光越過這位封疆大吏,落在了王藝傾的身上。
他走到王藝傾面前,行了一個標準的拱手禮︰“王總,好久不見。”
王藝傾的身體微微一顫,下意識地抬眼飛快地瞥了一眼身旁的周先省長。
看到周先臉上依舊掛著那和煦的笑容,似乎並未因剛才的冷遇而動怒,她才暗中松了一口氣。
緊繃的肩膀略微放松下來。
她垂下眼簾,對著許衫深深地彎下了腰,鞠了一躬。
這個男人給她帶來了天大的麻煩,讓她經歷了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時光。
但也正是這個男人,將她從絕望的泥沼中強行拉了出來。
感激,怨懟,恐懼,依賴……無數種復雜的情緒在她心頭交織翻涌,最終只化作了此刻沉默的鞠躬。
一言難盡。
許衫坦然受了她這一禮,面色溫和依舊。
“王總,能不能安排一個安靜的地方,我想跟你說幾句話。”
王藝傾直起身,抬起頭,這一次她沒有再看旁人,而是直視著許衫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眸。
那眼神深邃如同古井,看不到底,卻異常澄淨,讓她紛亂的心緒莫名地安定了幾分。
“你跟我來吧。”她的聲音略微有些沙啞。
說完,王藝傾便轉過身,率先朝著燈火通明的辦公大樓入口走去。
許衫邁步跟上。
他們兩人一前一後,走向那數百人組成的人群。
人群無聲地向兩側分開,讓出一條足夠兩人通過的狹窄通道。
通道兩側,是無數雙灼熱、探究、敬畏、好奇的目光。
這些人,匯聚了炎國當下最頂尖階層中最優秀、最美麗的一批年輕子弟。
他們代表的家族或勢力,為了獲得今晚站在這里的資格,付出了外人難以想象的巨大代價。
此刻,他們毫不掩飾地將目光聚焦在那個穿著藍色道袍,面容普通的年輕男人身上。
想要讓許衫能看出自己身上的閃光點。
然而,許衫對此視若無睹。
他面色冷峻,眼神平靜,仿佛行走在空無一人的曠野。
心中甚至沒有泛起一絲波瀾。
類似的目光,在幽明世界,他早已見過無數次。
幽明世界那些為了渺茫仙緣,為了成為練氣士而可以拋棄一切,毫無底線的凡人,他們的眼神比這些人要瘋狂、熾熱得多。
相比之下,水藍世界的這些人,還是太純真了些。
兩人穿過有些喧鬧的人群,走進旋轉門,消失在大廳深處。
人群在他們身後緩緩合攏,並沒有散去,而是繼續在廣場上等待。
周先省長望著兩人消失的方向,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眼神變得晦暗不明。
電梯平穩上升,金屬廂壁映照出兩人沉默的身影。
叮。
頂層到了。
走出電梯,推開一道木門,董事長辦公室再次出現在眼前。
許衫站在門口,環顧著這間曾經短暫停留過的辦公室,心中生出一種奇妙的際遇之感。
上一次來這里,他還只是一個朝不保夕,需要東躲西藏換取一線生機的低階練氣士。
如今,他已是練氣圓滿,舉手投足便能引動天地風雲,成為這個世界近乎無冕之王的存在。
世事變幻,當真奇妙。
王藝傾沒有開燈,只是按下了牆壁上幾個氛圍燈的開關。
柔和的光線勾勒出室內豪華的陳設輪廓。
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對著許衫,望著窗外被燈火點亮的城市夜景。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王藝傾有千言萬語想要訴說。
想問他這段時間去了哪里,想問他為什麼會擁有那樣神鬼莫測的力量,想感謝他帶來的轉機,也想抱怨他帶來的麻煩。
不知不覺間,這個神秘的男人,竟然已經成為了她潛意識里最深的依仗與最後的希望。
可當她等許衫轉過身,看到許衫那雙澄淨的眼眸時,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里。
那眼神里沒有她所期待或者恐懼的任何男女之情。
只有一片平靜的湖水,映照著她的身影,一種難以言喻的自慚形穢之感涌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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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覺得自己那些紛亂的念頭,在這樣純粹的目光下,顯得如此渺小和不堪。
她最終什麼都沒說,只是默默地垂下了眼簾。
許衫打量完辦公室,目光重新落回到王藝傾身上。
他的聲音打破了沉默︰“王總,我上次說過,會徹底治好你的眼楮。”
“現在,請你盤腿坐在地上。”
王藝傾聞言,身體幾不可察地一震,隨即毫不猶豫地依言照做。
她走到辦公室中央那塊柔軟的波斯地毯上,緩緩坐下,雙腿交疊盤起。
她穿著的是一套剪裁合體的女士西裝套裙,盤腿而坐的姿勢,讓她裙擺下的風光若隱若現,顯得有些不雅。
但王藝傾似乎完全沒有顧及這些,只是調整著坐姿。
許衫看著她,微微怔了一下。
他左手手腕處的儲物手鐲青光微不可查地一閃。
下一刻,一件看起來有些年頭,款式老舊的深藍色西裝外套出現在手中。
許衫走上前彎下腰,將這件外套輕輕地蓋在了王藝傾的腿上,遮住了那片可能引人遐思的區域。
溫熱的布料觸感傳來,帶著一絲淡淡的,屬于另一個人的氣息。
王藝傾的臉頰瞬間騰起兩朵紅雲,一直蔓延到耳根。
她雙手下意識地抓緊了蓋在腿上的西裝外套,將下半身遮得嚴嚴實實。
坐在地上的時候,她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姿勢的不妥。
此刻感受到許衫這細微卻體貼的舉動,心中更是涌起一股莫名的暖流與羞澀。
她不敢再看許衫,緊緊閉上了雙眼,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
她現在對許衫,是完全的,毫無保留的信任。
許衫退後兩步,也在王藝傾對面的地毯上盤腿坐下。
他伸出右手,食指與中指並攏,穩穩地,點在了王藝傾緊閉的左眼眼皮之上。
指尖傳來細膩溫熱的皮膚觸感。
下一刻,在他腎髒上方的七葉龍涎草虛影,受到催動,微微震顫起來。
一股精純至極的,紫色的水屬性靈氣,如同涓涓細流,沿著許衫的指尖,緩緩注入王藝傾的眼部。
這股靈氣遠比上一次龐大,也更加凝練可控。
它溫柔地滲透進去,開始滋養、修復那些曾經受損斷裂的視覺神經與細微經脈。
靈氣並未僅僅停留在眼部。
在許衫練氣圓滿境界的強大神識精妙操控下,一部分靈氣如同溫順的水流,從眼部擴散開來,流向她的大腦,滋潤面部肌膚,甚至緩緩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
王藝傾原本已經做好了再次承受那種難以忍受的劇痛的準備。
然而,預想中的痛苦並未降臨。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暖與舒適。
仿佛有一股暖流,從眼部開始,輕柔地包裹了她,洗滌著她身體與精神上的疲憊。
全身的每一個毛孔似乎都舒張開來,暖洋洋的,無比愜意。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失去了意義。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漫長的幾個小時,也許僅僅只是一瞬。
一個平靜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好了。”
那股一直縈繞在她身體里的暖流,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從指尖接觸的地方抽離。
王藝傾緩緩睜開了眼楮。
左眼前的世界,不再是隔著一層厚厚毛玻璃般的模糊不清。
所有的色彩,所有的細節,都變得無比清晰、生動。
甚至比她原本健康的右眼看到的還要更加明亮透徹。
視線里,空蕩蕩的。
原本坐在她對面的那個男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辦公室里空無一人,只有氛圍燈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王藝傾慢慢地從地上站起身,環顧四周。
真的走了。
一股難以言喻的失落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她剛剛因視力恢復而產生的喜悅。
她低頭看著自己手中抓著的那件老舊的西裝外套。
布料有些粗糙,卻帶著一絲殘留的,屬于那個人的溫度。
她小心翼翼地兩手抓著西裝外套,走到辦公室角落的保險箱前。
輸入密碼,沉重的箱門打開。
她將那件西裝外套仔細地疊好,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然後,鄭而重之地,將它放進了保險箱里。
關上保險箱,落鎖。
王藝傾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
她走到落地窗前,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再轉過身時,臉上那一點點失落與黯然已經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屬于東陸集團董事長,王藝傾的,得體而從容的微笑。
她整理了一下儀容,邁步走向辦公室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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