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奧迪轎車平穩地行駛在車流中。
車廂內，氣氛融洽得有些刻意。
周先省長臉上始終帶著溫和的笑容，不時詢問著東陸集團的一些情況，言語間充滿了對本土企業的關懷。
龔主任則在一旁適時補充，言語間暗示著政府扶持的決心與力度。
王藝傾努力維持著臉上的笑容，應對著兩位大人物的談話。
她的心卻如同被投入了一塊巨石的深潭，表面平靜，底下早已翻江倒海。
兩百億扶持資金，省長親自考察，這一切都美好得不真實。
東陸集團現在是什麼狀況，她比誰都清楚。
就是一個瀕臨破產的爛攤子，有什麼值得省長如此興師動眾？
這筆從天而降的巨款，這份突如其來的重視，背後一定隱藏著她不知道的原因。
她強壓下心頭的疑慮，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與周先和龔主任周旋著，每一句話都小心翼翼。
車窗外，街景飛速倒退。
……
東陸集團總部大樓前。
一個面相略顯陰沉的中年男人，正揮舞著手，大聲指揮著幾名保安和保潔。
“快點！紅地毯鋪正！歪歪扭扭的像什麼樣子！”
“花籃！花籃往這邊挪！對稱！懂不懂什麼叫對稱！”
他是王藝傾的二叔王星，現任東陸集團的安保部經理。
幾名沾親帶故的王氏族人也在旁邊跑前跑後，搬東西，擺地毯，個個忙得滿頭大汗。
不遠處，十幾名西裝革履的集團高管聚在一起，抱著手臂冷眼旁觀。
一名梳著油頭，身材微胖的男高管嘴角帶著一絲譏誚，低聲對旁邊的人說道︰“呵，都這時候了，還搞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有什麼用？”
“我看就是垂死掙扎。”
旁邊一個戴著金絲眼鏡，氣質斯文的高管推了推眼鏡，聲音壓得更低︰“我猜啊，八成是老董事長哪個退休的老戰友，看不過眼，過來憑吊一下。”
“小王總就借題發揮，拉虎皮扯大旗唄。”
“演給誰看呢？”
“就是，咱們都是打工人，東陸集團完了，大不了換個地方。”
“可惜了，我以前怎麼會來這個倒霉企業。”
他們竊竊私語，臉上帶著事不關己的漠然。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警用摩托的引擎轟鳴聲。
由遠及近。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
只見一隊閃爍著警燈的治安用摩托開道，後面跟著一個長長的黑色奧迪車隊，正朝著東陸集團的方向駛來。
剛才還在低聲嘲諷的高管們，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了。
那油頭高管臉上的譏誚僵住，變成了錯愕，戴眼鏡的高管下意識地張大了嘴巴。
這陣仗……
絕對不是什麼退休老干部能有的排場！
幾乎是同一時間，所有高管都像是被按下了某個開關。
他們迅速收起了臉上的散漫與不屑，整理了一下衣領和領帶，快步走到大樓門前，自覺地排成了兩列，臉上掛上了職業化的、熱情的笑容。
王星看到車隊駛入集團大樓前的廣場，也顧不上擦額頭的汗，連忙招呼那幾個王氏族人。
“快快快！站到後面去！人少不好看！”
幾個王氏族人連忙小跑著站到了高管隊伍的末尾，努力挺直腰板，試圖讓歡迎的隊伍看起來更壯觀一些。
領頭的黑色奧迪在紅地毯前緩緩停穩。
副駕駛的車門先打開。
龔主任快步下車，她先是掃了一眼大樓門口列隊歡迎的人群，眼中閃過滿意，隨即轉身，恭敬地拉開了後座的車門。
穿著深色夾克的周先省長，滿面笑容地從車里走了下來。
另一側車門也打開，王藝傾迅速下車，快步走到周先省長身前，臉上帶著激動與榮幸的神色，微微側身，伸手示意。
“周省長，這邊請。”
站在隊伍前列的王星，看清下車之人的面容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周……周先省長？！
他怎麼也沒想到，佷女口中的“大領導”，竟然是這位雲省的封疆大吏！
短暫的震驚之後，巨大的驚喜涌上心頭。
高管們更是爆發出熱烈的掌聲，臉上的笑容無比真誠。
省長親臨！
難道東陸集團真的要時來運轉了？
莫非老董事長的能量，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大？
周先省長微笑著向歡迎的人群揮手致意，然後在王藝傾的引領下，向大樓內走去。
隨行人員緊隨其後。
一行人首先來到了位于大樓一層的企業展廳。
穿著精致制服的講解員早已等候在此，開始聲情並茂地介紹起東陸集團輝煌的過去與未來的展望。
人群中，一個穿著得體，氣質溫婉的中年女人輕輕拉了一下王藝傾的衣袖。
她是王藝傾的姑姑王舒，在集團外聯部任職。
王藝傾會意，從陪同的人群中稍稍退後幾步，跟著王舒走到展廳角落。
王舒壓低聲音，臉上帶著興奮與困惑︰“藝傾，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好多國際上的大公司，什麼摩根、花旗、黑石的，都打電話過來，說想來我們集團參觀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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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名道姓要看我們這棟總部大樓。”
王藝傾聞言，眉頭瞬間緊鎖，雙手下意識地抱在了胸前。
國際大公司？
參觀總部大樓？
這又是怎麼回事？
就在這時，一個突兀的聲音插了進來。
“今、明兩天，你們不可以接待任何國外的人員。”
說話的是一直跟在王藝傾身旁不遠處，穿著黑色西裝，留著平頭，面無表情的中年男人。
他的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國內的人員，也必須經過我們的同意，才能進入大樓範圍。”
王藝傾王藝傾和王舒都愣在了原地。
她們驚訝地看向那位黑西裝的平頭男人。
男人的眼神銳利，毫無表情。
“這是我的證件。”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本子，本子在他手中翻開。
一枚金色的國徽在燈光下閃耀，國徽莊嚴而冰冷。
王藝傾看到國徽的瞬間，身體猛地一顫。
她感到一股寒意從脊椎升起，呼吸變得急促而紊亂，恐懼感瞬間攫住了她的心。
她認得這個標志。
就是拿這個證件的人，讓她失去了自由。
將她關在了那個不見天日的地方，她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蒼白下去，額角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王舒也看到了證件，她雖然不明白具體含義，但平頭男人那種特殊的威嚴感讓她瞬間噤聲。
王藝傾強迫自己站穩。
她深吸一口氣，試圖平復劇烈跳動的心髒。
“好的。”她的聲音帶著顫抖，“我們會完全配合。”
她轉頭看向一旁的王舒︰“姑姑，接待的事情就麻煩您了。”
“一切都听這位同志的安排。”
王舒雖然疑惑，但還是點了點頭。
平頭男人收起證件，他面無表情地站在那里，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小事。
王藝傾不再遲疑，她轉身快步走回人群，重新站到了周先省長身側。
臉上再次掛上了得體的笑容，她繼續著東陸集團董事長的職責，陪同省長參觀。
展廳里的講解員依舊熱情洋溢，介紹著集團的輝煌歷史。
只是誰都沒發現，跟隨周先省長而來的隨從已經接管了東陸集團大樓的安保崗位。
現在整個東陸集團總部園區里全是，眼神銳利，身手矯健的小伙子在四面巡邏、布控，在一些制高點甚至有狙擊手在架設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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