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見祝天賜這個大哥人不錯,公開的夸獎妹妹,定是一個開明的人。
    不曾想這個大哥的千好萬好,背地里還是拿自己稱了籌碼,上了賭桌。
    兄妹二人從東方魚肚白聊到正午,從金佛的真假,最後聊到了姓梁的書生和他們是姨表親。
    祝天賜陪小妹聊了半日,最後頂著黑眼圈,聚精會神听祝文文,講姜家八卦。
    和他互生情愫的男子的母親,竟然是自己的親姨媽,那個姨媽被逐走還是因為私奔~
    枯燥無味的家庭生活下面,竟掩埋著那麼多的秘密。
    妹妹只不過收區區一千人,遇到的事比說書先生都要精彩。
    他這個祝家大公子沒吃過的苦,全讓祝家兒孫輩的唯一的女子,祝英台全都吃了一個遍。
    窗外鳥叫聲打斷了兄妹二人的聊天。
    就听得谷大倉在門外敲門,問道︰“公子,咱們手下人問,是否在城中用飯。”
    祝文文在門內道︰“傳令下去,在城中用完飯就出發。”門外的谷大倉答應了一聲‘是’,又下去了。
    見小妹做首領有模有樣,祝天賜點頭一笑。
    向祝文文道︰“小妹,等你手下的人吃完飯,你帶著金佛就回去吧。
    你我都知道金佛是假的,成里還裝模做樣搜著呢,你帶金佛快都為好。
    何況,真如那個姓包的所說,他看見的那尊才是真的金佛的話。溫縣令此刻怕是也得知消息了。
    你快些走,省得多生事端。”
    祝文文听進了祝天賜的話,卻頭一次有些不舍。
    眨巴著眼楮,彎著眼楮笑,不願起身,只淡道道︰“大哥不隨我去看看母親?”
    祝天賜仰頭一笑道︰“溫縣令那邊我還要去,等我把這邊的事情辦完,就去接母親回家。”
    窗外的日光把院子里的紅梅的剪影,打在糊了紙的木窗上。配著屋內的霧氣,屋內仿佛也聞到了紅梅幽微的香氣。
    那股含著水汽的淡淡幽香,一直縈繞在祝文文的鼻尖,隨著她一起起身上路,伴著她聞到大哥祝天賜斗篷上也帶著些淡淡的幽香。
    她手下的人,牽著馬車站路邊懶懶地曬太陽,祝文文站在馬邊,還不想走。
    最後他問大哥的仍是那句︰“大哥,我從小挨過打麼?”
    她小時候總是挨打,她想看看另一個自己會不會也有一兩次挨打的經歷。
    祝天賜還是不可思議的看了祝文文一眼道︰“我家英台是全家的掌中寶,挨罵都不曾有,誰又會彈你一個指甲蓋呢,
    不要這麼孩子氣了,你身後是祝家莊,誰也不能欺負你。”
    祝天賜寵溺地拍了拍祝文文的腦袋,像她小時候那樣。
    祝文文就是再听一遍這樣的話, 這話听得她的心,像被整個填滿一般。
    翻身上馬,昂首挺胸拉著金佛往黃猴山去了。
    隨祝文文來的三百人中,只有包狐狸和谷大倉知道他們接回來金佛是假的,可祝家做靠山,也就不怎麼怕了。
    下雪後的黃猴山別又一番景象,雪頂皚皚,冬鴉盤旋,黃綠忽露枯蔓藤,樵夫聲遠空靜林。
    因兩教寺最近香火旺盛,有些腦筋靈光的人,就在山下做起了茶棚和歇腳的小店。
    有些人沒有家當的本錢,就試著跟兩教寺借出本錢,等賺出錢來,再拿出多余幾個錢當作利錢一並還給兩教寺,也算出些香火。
    漸漸的山腳下的小店,越聚越多,形成了一個小集市。
    祝文文命人在山腳下,又蓋了些簡易的茅草屋。這些做生意的小販店家,可以拿很少的錢去租賃山腳下的房子。
    一來二去,山下的做生意的人,也不害怕上山上的人。
    反而因為山上有人庇護,有些不講理的毛賊也不敢在山腳下作亂。
    常日里兩教寺山腳下,炊煙裊裊,人頭攢動。各色衣衫人來往,好不熱鬧。
    遠遠就能听見叫賣聲此起彼伏,煙火氣十足。
    可今日祝文文帶著兵丁都走到近處,都沒有听見人聲。
    祝文文心中一驚,打著馬向前去看。
    就見山腳下一片狼藉,鍋碗瓢盆碎片滿地,席榻草簾橫七豎八。店家不見人影,香客更是空無一人。
    祝文文坐在馬背,心中盛怒。
    大喊一聲︰“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有人沒有。”她連喊了聲,都沒有人回應。
    ‘ 嚓’一聲,一間草房的後面有瓦片碎裂的聲響。
    祝文文向里望去,就見那探出頭來的,是在山腳下,原本賣黃紙的王老漢,王老漢也是听見聲音熟悉,才敢冒死探頭來看的。
    看見了來人是祝老大,大叫道︰“哎呀~祝老大,你怎麼才回來啊。”
    王老漢忽閃著雙手,哭著跑向祝文文的馬前。
    遠處的幾處草棚後,枝枝杈杈的又探出幾個腦袋,見王老漢喊了祝老大,也跟著跑過來。
    二三十人嗚嗚哇哇邊哭邊說,各個蓬頭垢面,一看就知道他們是被人欺負了。
    祝文文翻身下馬拉著王老漢問道︰“這里到底出了什麼事,人呢?”
    王老漢雖然叫王老漢,其實也只是四十上下的歲數,包著一條黑色的頭巾,絡腮胡子掛著眼淚。
    拉著祝文文的手不松開了。
    “祝老大,你怎麼才回來啊,我們的東西都被劫走了。那些人不但搶我們的東西還打我們的人,我們都被他們打了。
    祝老大您可要給小的們做主啊~”說吧後面人跟著他一起哇哇痛哭。
    敢在黃猴山腳搶東西,是不怕死麼?
    祝文文趕緊又問︰“山腳被搶,山上人怎麼不來救你們?”
    後面一年輕漢子抹淚道︰“那伙賊人先攻打山上,可能是沒有得手,又來打劫我們。要不是我們跑得快,怕是我們就沒命了。他們攻不上山,就把氣撒我們這些百姓的身上,我們好慘啊。”
    王老漢哭天搶地,後面的人跟著他也叫,祝文文被他們吵得耳鳴。
    她在路上的好心情,也被眼前的一幕吵個干淨。
    來不及安慰他們,她便翻身上馬對後面的人道︰“先上山,你們看好馬車。”說著甩了兩下馬鞭,噠噠而去。
    身下馬像是認得上山的路,馱著主人先別人一步上山。
    谷大倉和小玲子,騎著馬緊跟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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