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何啥話也沒承認，他看楚援朝已經跟著穆端往庫房後頭走了，便淡淡說一句，“我去看大門了。”之後便直接轉身離開。
蔡廣進被老何的態度氣了個半死，他瞅著老何的背影干瞪了好一會兒，想把人叫回來臭罵一頓。
可又想到穆端已經帶著那倆人進去了，他擔心這單子談成，猶豫半晌後，只能也跟著進去。
而此刻，楚援朝已經看過剩下的設備，在跟穆端談價格了。
“穆廠長，我是誠心想要這些設備的，您看著給個價？”
穆端摸著鑽床，心里在滴血，“我這設備都是好東西，若不是廠子里現在難，我肯定舍不得賣。”
“是，我知道，看這些設備的保護程度，就知道您平日里對它們都是小心保養的。”
“但…”這畢竟是二手的設備了。
剩下的話，楚援朝沒有直接說出口，但穆端明白他的意思。
他最終咬咬牙，指著幾台設備道，“鋸機、刨床、銑床、鑽床還有砂光機，這一整套下來，你一共給我八千塊。”
穆端一整套總共要八千，算起來，這比上午蔡廣進三台要八千可好太多了。
但楚援朝已經提前打探過這種二手設備的市場價格了，他覺得自己還有講價的余地。
楚援朝正想講價，蔡主任突然沖進來插話，“誒廠長，這設備不能賣給他們呀。”
“我都已經跟‘順來’的人談好價格了，人家說待會兒就會帶錢過來買。”
穆端聞言，收起傷感，瞪向蔡廣進。
“什麼不能賣？”
“所以你是因為先跟‘順來’有了貓膩，所以這兩天才故意壓著設備，不讓賣出去的？”
蔡廣進聞言狡辯，“哎呦，穆廠長，您這可真是錯怪我了。”
“我這不也是想把設備出個好價錢，為咱們廠里謀福利嗎？”
“我自然得多家對比一下價格，然後挑個價高的賣了。”
穆端當然不相信蔡廣進嘴里說的話。
自從廠里效益越發不好後，他對廠里職工的約束力也下降了好多。
這蔡廣進就是其中一個對他陽奉陰違的典型。
但此刻已經到了廠子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為了能給廠里多爭取一分利益，穆端也不得不選擇相信他一回。
“那你說，‘順來’那邊給價多少？”
“給價…”
話一出口，蔡廣進就卡了殼。
順來那邊的給價當然是很低了，否則他也就不用千方百計的壓著設備不讓出手了。
但這話顯然不是穆端想要听到的，蔡廣進眼珠子亂轉，他看看楚援朝，然後說道，“要不還是先听听這位同志能給多少吧。”
穆端見此情形，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蔡廣進就是故意過來搗亂的。
他神情無比失望的看蔡廣進一眼，隨後再次看向楚援朝。
“楚同志，我剛才說的價格，你怎麼看？”
楚援朝心底也在計算著穆端以及順來那邊的最低價。
目前可猜到的情況是，順來那邊絕對不想用正常的二手市場價拿到設備，所以才選擇跟這個蔡主任沆瀣一氣。
他思考片刻後，沉聲道，“穆廠長，這批設備，我最高能給到五千五的價格。”
五千五，跟穆端的心理預期價格相比有些少。
他仍舊不死心的轉頭問蔡廣進，“那順來給多少？”
蔡廣進沒敢說。
順來那邊的意思，是想以四千多的價格把這批設備全部拿下。
並且承諾，如果事成的話，就額外給他二百塊的犒勞費。
但人家楚援朝都出價到五千五了，他就算把犒勞費也一起貼進去，也比不過呀。
所以，蔡廣進蔫巴的退到了一邊。
穆端看此情況，也簡直快要被氣死了。
他原先還想著自己先出價八千，對方再往下談一談，最後最好能以六千塊的價格談成這筆交易的。
現在可好了，被蔡廣進這麼搞一下，對方只給價到五千五了。
但五千五，…比他預估的足足少了五百塊呀。
穆端眉頭都快打成了結，“楚同志，能否再往上加一點？”
楚援朝聞言面露難色，他又想了想，這才說道，“穆廠長，恕我說句不好听的，您這里從一開始就說了設備五折出售。”
“估計其他廠子如果來買您的設備的話，肯定也只會出比五折更低的價格。”
“而我給的這五千五，其實已經比五折的價格要高出一點了，對不對。”
“所以我這價格不好往上提呀。”
穆端仍然面色猶豫，他是真不甘心把這麼好的設備給賤賣了呀。
要不今天先拒了，再多等兩天看看？
楚援朝見狀又道，“不行我再往上加二百，穆廠長，咱們各退一步怎麼樣。”
“估計這兩天被蔡主任惡搞過的買家不止我一個。”
“我這也是因為有何大哥的關系，所以才能見您一面，其他人跟我有相同境遇的人可未必會再過來呀。”
經楚援朝這麼一提醒，穆端才反應過來，蔡廣進這混蛋估計背著他得罪了不少人。
今天萬一因為猶豫錯過了楚援朝，下一個“楚援朝”還不知道得等多久才會出現呢。
這樣一想，穆端就不再舉棋不定起來。
他嘆口氣道，“既然楚兄弟你都做出讓步了，那我們就按這個價格來吧。”
楚援朝聞言，頓時喜上眉梢，“好好好，這錢我現在就能給，還望勞煩穆廠長您出個買賣證明。”
“嗯，行，你們先跟我到辦公室去談吧。”
楚援朝樂滋滋的跟著穆端往外走，走一半的時候，想起他身邊還跟著個張軍則來。
他剛想回頭招呼張軍則一起跟上，突然想起，他剛剛好像忘記隱藏身份了。
果然，楚援朝再看向張軍則時，就發現對方眼神里多了許多復雜的情緒。
一瞬間，楚援朝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尷尬。
而此刻，張軍則也想清楚了，他與楚援朝這段時間以來的接觸。
他感覺自己像個被對方騙的團團轉的大傻子。
可偏偏又是自己先覬覦人家兒媳婦的。
所以此刻他有些說不清楚，到底是應該埋怨楚援朝騙自己，還是應該反省自己。
倆人就這麼面對面僵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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