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古代人？"
太子的聲音像一道驚雷劈在我頭頂。馬車內空氣瞬間凝固，我甚至能听見自己急促的心跳聲。
"殿下听錯了。"我強裝鎮定，"我說的是"你們儲君"。"
太子微微眯起眼，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在昏暗的車廂內顯得格外銳利。他肩上的傷處還滲著血，卻依然保持著壓迫感十足的坐姿。
"是嗎？"他慢條斯理地反問，"那甦小姐解釋一下，什麼叫"儲君連睡覺都繃著張臉"？"
我喉嚨發緊。該死，他到底裝睡听了多少？
"比喻而已。"我別過臉看向窗外，"殿下若沒別的事，臣女想休息了。"
太子忽然傾身向前，帶著淡淡的藥香和血腥味︰"甦瑾瑤，你到底是誰？"
這句話問得我渾身一僵。他發現了？不可能...我明明偽裝得很好。
"殿下失血過多產生幻覺了？"我故作輕松地笑了笑，"我是甦瑾瑤，丞相嫡女，您未來的太子妃，還有什麼身份？"
太子的目光在我臉上逡巡，像要看穿我的偽裝。就在我快要撐不住時，馬車突然顛簸，他因傷勢不穩，整個人朝我壓來。
"嘶——"他悶哼一聲，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珠。
我下意識扶住他，手掌觸到他滾燙的背部︰"你發燒了！"
太子臉色蒼白如紙，卻還扯出一個笑︰"擔心我？"
"怕您死在婚期前，臣女落個克夫的名聲。"我嘴硬道，卻趕緊掀開車簾，"快傳太醫！殿下傷勢惡化了！"
回到太子府，整個東宮亂成一團。太醫們進進出出，我被迫守在寢殿外廳。透過珠簾，能看到太子赤裸的上身纏滿繃帶，太醫正在換藥。
"箭上淬了毒，好在不深。"首席太醫低聲道，"殿下需靜養半月，萬不可再動武。"
半月？那豈不是要在大婚前夕才能痊愈？我正想著，突然對上一道視線——太子不知何時醒了，正透過珠簾看我，目光灼灼。
我慌忙低頭，假裝整理衣袖，卻听到內間傳來太子的聲音︰"甦小姐留下，其余人退下。"
眾人魚貫而出，轉眼間殿內只剩我們二人。珠簾被宮人卷起，太子半靠在床頭，墨發披散，少了幾分凌厲，多了些慵懶。
"過來。"他命令道。
我磨磨蹭蹭地走到床前三步遠站定︰"殿下有何吩咐？"
"再近些。"
我又往前挪了一步。
太子突然伸手抓住我的手腕，一把將我拉到床邊。我失去平衡，差點撲到他身上，慌忙用手撐住床沿，卻因此與他近在咫尺。
"你..."我都能數清他的睫毛了。
"本宮救了你，你該如何報答？"太子聲音低沉，帶著病中的沙啞。
我掙了掙手腕，他卻握得更緊︰"殿下要什麼報答？"
"留下來。"他直視我的眼楮，"在本宮養傷期間，親自照料。"
我瞪大眼楮︰"這不合規矩！"
"規矩？"太子輕笑，"甦小姐何時在乎過規矩？"
他說著突然咳嗽起來，指節發白地攥住被褥。我下意識伸手撫他後背，觸到他緊繃的肌肉。
"我去叫太醫..."
"不必。"太子止住咳嗽，松開我的手腕，"你只需每日來換藥、喂飯、讀書給本宮听。"
這分明是變相軟禁！我正想反駁，卻見他臉色確實很差，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僅限養傷期間。"我妥協道。
太子滿意地閉上眼︰"今日就先讀《孫子兵法》吧，書架第三格。"
我轉身去取書，沒看到他唇角得逞的微笑。
接下來的日子，我被迫每天辰時到太子寢宮報到，酉時才能離開。太子說到做到，真把我當丫鬟使喚——換藥時嫌我手重，喂飯時嫌湯燙，讀書時嫌語調平。
第七日清晨，我照例去太子寢宮，卻在回廊遇見一個面生的侍衛。他見到我立刻單膝跪地︰"屬下墨影，參見太子妃。"
"我還不是太子妃。"我皺眉，"你是新來的？"
"屬下一直負責殿下暗衛營。"墨影抬頭，露出一張稜角分明的臉，"殿下命屬下將這個交給您。"
他遞來一個檀木匣子。我打開一看，里面竟是一把精致的匕首，刀鞘上刻著纏枝蓮紋。
"殿下說，秋獵遇險之事恐再發生，請您隨身攜帶。"
我拿起匕首，觸手冰涼。拔出半截，刀刃寒光凜凜，顯然不是凡品。
"替我謝過殿下。"我將匕首收入袖中，"不過告訴他，若想保我安全，不如解除婚約。"
墨影表情一僵︰"這...屬下不敢傳。"
我輕笑︰"那就說，我很喜歡。"
當日給太子換藥時，我故意問︰"殿下為何贈我凶器？不怕我用來行刺嗎？"
太子趴在榻上，背肌線條隨著呼吸起伏︰"你會嗎？"
"說不定呢。"我蘸了藥膏，故意用力按在他傷口邊緣。
太子肌肉繃緊，卻一聲不吭︰"謀殺親夫是大罪。"
"還沒成親呢。"我又按了一下。
太子突然翻身，一把扣住我的手腕，將我拉倒在榻上。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中閃著危險的光︰"甦瑾瑤，你在玩火。"
我們鼻尖幾乎相觸，他的氣息拂過我唇畔。我的心跳快得不像話，卻強撐著與他對視︰"殿下不是重傷在身嗎？看來好得差不多了。"
太子眸色轉深，就在我以為他要做什麼時，他突然松開手︰"換藥。"
我紅著臉爬起來，繼續給他上藥，這次動作輕柔多了。
當晚，太子發熱反復，太醫說是傷口感染。我被迫留下守夜，坐在床邊矮凳上打瞌睡。
"去榻上睡。"太子忽然出聲。
我揉揉眼楮︰"不行，得看著湯藥。"
"隨你。"太子閉上眼，"別打呼嚕。"
我氣得想掐他，看他蒼白的臉色又忍住了。夜漸深，我撐不住趴在床邊睡著了。
半夢半醒間，我感覺有人輕輕撫過我發頂。
"...這次...一定保護好你..."斷斷續續的低語飄進耳朵。
我努力想睜眼，卻陷入更深的夢境。夢里我回到了現代，正和朋友吐槽︰"你們古代人太麻煩了，談個戀愛還要父母之命..."
"甦瑾瑤。"一個聲音將我驚醒。
我猛地抬頭，發現太子正撐著身子看我，眸中一片清明。
"你說夢話了。"他淡淡道。
我頓時睡意全無︰"我說了什麼？"
""你們古代人"。"太子一字一頓重復，"還有"手機"、"WiFi"之類奇怪的詞。"
我背後沁出冷汗︰"殿下听錯了..."
"是嗎？"太子從枕下抽出一張紙，"那這個呢？"
我一看，差點暈過去——那是我前幾天隨手畫的手機草圖，本來夾在書里，不知怎麼到了他手上。
"這是...西域傳來的新奇玩意兒。"我硬著頭皮編。
太子不置可否，只是將圖紙折好收進袖中︰"繼續睡吧，天快亮了。"
我哪還睡得著？余下的時間如坐針氈，生怕再說錯什麼。
天亮後，我借口換衣服匆匆離開。回到偏殿，我翻出藏在床底的筆記——這些天我偷偷記錄的所有疑點︰太子手腕上的疤痕、他對現代詞匯的異常反應、偶爾脫口而出的超前思想...
"小姐。"青竹突然進來，"太子殿下派人來問，您今日還去換藥嗎？"
"去！"我咬牙道。與其躲著，不如主動出擊。
當日午時，我端著藥碗進寢殿，發現太子正在批閱奏折，墨影跪在一旁匯報。
"...三皇子府近日頻繁接觸西域商人..."
見我進來，太子抬手示意墨影退下。
"殿下傷未愈就處理政務？"我放下藥碗。
"托甦小姐的福，好多了。"太子合上奏折，"今日換藥？"
我板著臉走過去，卻見他案幾上攤著一張地圖，上面標注了幾個紅點。
"鹽稅案？"我脫口而出。
太子挑眉︰"甦小姐對朝政也有興趣？"
"隨口猜的。"我低頭解他衣帶，"抬手。"
太子配合地抬起手臂，讓我解開繃帶︰"若真好奇，本宮可以說給你听。"
我手上一頓︰"為什麼？"
"夫妻本是一體。"太子說得理所當然，"將來你要輔佐本宮治理天下。"
"誰要治理天下..."我嘟囔著，卻忍不住瞥向地圖。
太子低笑，開始講解鹽稅案的來龍去脈。他的思路清晰，分析透徹，我听得入神，連手上動作都慢了。
"所以三皇子是通過這些西域商人走私私鹽？"我指著地圖上的紅點。
太子眼中閃過一絲贊賞︰"聰明。"
被他一夸，我耳根莫名發熱︰"...換好了。"
我正要退開，太子卻抓住我的手︰"甦瑾瑤，你到底從哪里來？"
這問題問得我心頭一跳︰"臣女自幼長在京城..."
"不是問這個。"太子拇指摩挲著我的腕骨，"你知道本宮在問什麼。"
我強作鎮定︰"殿下若不信，大可派人去查。"
"查了。"太子語出驚人，"自你落水後，性情大變，言行舉止判若兩人。"
我呼吸一滯︰"所以？"
"所以..."太子突然將我拉近，"本宮更感興趣了。"
他的唇幾乎貼上我的耳垂︰"不管你從哪里來，既然進了這東宮，就別想走了。"
我渾身僵硬，卻听他繼續道︰"今晚本宮宴請幾位大臣，你一同出席。"
"我？為什麼？"
"提前適應太子妃的身份。"太子松開我，"酉時，別遲到。"
離開寢殿後，我心跳仍亂得厲害。他到底知道多少？是懷疑我借尸還魂，還是...猜到我是穿越者？
更讓我不安的是，他提到"性情大變"時的表情，不像厭惡，倒像是...期待已久？
酉時整，我換上正式的宮裝赴宴。剛踏入花廳，就听見一個尖細的聲音︰
"喲，這不是未來的太子妃嗎？听說近日在太子榻前伺候得殷勤呢~"
林宛如搖著團扇，滿臉譏諷。她身邊站著幾位貴女，都掩嘴輕笑。
我懶得理會，徑直往前走，卻听她又道︰"不知用了什麼狐媚手段，讓殿下..."
"林小姐。"我轉身微笑，"臉上的紅疹好了？要不要再喝杯茶？"
林宛如臉色頓變，後退半步。我正要乘勝追擊，身後突然傳來清冷的聲音︰
"本宮的太子妃，也是你能議論的？"
太子不知何時出現在廊下，一襲墨藍色錦袍，氣勢逼人。滿廳賓客立刻跪了一地。
林宛如面如土色︰"殿下恕罪，臣女只是..."
"滾出去。"太子看都不看她，"以後東宮宴席，不必請林家人了。"
林宛如哭著跑了。太子走到我身邊，在眾目睽睽之下牽起我的手︰"來，見幾位大人。"
我掙了一下沒掙脫，只好由他牽著。他的手心溫熱干燥，與平日冰涼截然不同。
宴席上，太子一反常態，不僅親自為我布菜，還頻頻向大臣們夸贊我"聰慧過人"。幾位老臣看我的眼神都變了，仿佛第一次認識這位"未來太子妃"。
宴席散後，太子借口醒酒，拉我到花園散步。
"今日為何那樣？"我忍不住問。
"哪樣？"
"裝得...很恩愛。"我踢開一顆石子，"明明我們..."
"演戲給三弟的人看。"太子淡淡道，"今日宴上有他的眼線。"
原來如此。我莫名有些失落︰"殿下真是算無遺策。"
"甦瑾瑤。"太子突然停下腳步，"無論初衷如何，護你是真。"
月光下，他的側臉線條柔和了許多。我想起昨夜半夢半醒間听到的那句"這次一定保護好你"，心頭微動。
"殿下，我們以前...見過嗎？"我試探道。
太子轉身看我，眸中情緒復雜︰"你覺得呢？"
"我覺得..."我鼓起勇氣，"你手腕上的疤，很像一個人..."
話未說完，遠處突然傳來喧嘩聲。墨影匆匆趕來︰"殿下！書房有刺客！"
太子臉色驟變，拔腿就走。我緊跟其後，心中不安愈發強烈——那書房里，到底有什麼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