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撕裂天穹的金色光束，根本不是什麼攻擊的余波。
它就是攻擊本身。
天叢雲劍！
“快！再快點！”林七夜沖著前方駕車的虛影嘶吼，聲音因恐懼而變調。
幽靈白馬似乎也感受到了那股足以將萬物泯滅的恐怖氣息，
四蹄燃燒起慘白的火焰，速度再度飆升，載著殘破的馬車在荒野上瘋狂逃竄。
接引之門就在前方，不到一公里。
但身後的那柄劍，更快！
吳恨死死盯著後方，那道金光在視野中急速放大，
恐怖的劍壓甚至已經穿透空間，讓他的皮膚都感到了刺痛。
“沒用的。”吳恨的聲音異常冷靜，但攥緊的拳頭暴露了他的內心，“它的速度比我們快太多了。”
“那怎麼辦？等死嗎？”
“讓馬車轉向！甩開它！”
駕車的虛影听從指令，猛地一拉韁繩，幽靈白馬發出一聲無聲的嘶鳴，
整個車廂近乎九十度漂移，向著左側的丘陵沖去。
然而，那道金光在空中劃過一道匪夷所思的弧線，如附骨之疽，死死地跟在他們身後。
“媽的！”林七夜忍不住罵了一句，
“它不是直線攻擊嗎？怎麼還會拐彎？”
“它鎖定的不是方向，是我們。”吳恨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他的大腦在瘋狂運轉，計算著一切可能性。
跳車？
不行，劍的範圍太大，跳出去死的更快。
分散跑？
更不行，只會變成活靶子。
硬抗？
拿什麼抗？
用臉嗎？
這是來自神明的攻擊，是超越了凡人認知極限的力量。
在這種絕對的力量面前，任何計謀都顯得蒼白可笑。
一公里……八百米……五百米……
接引之門越來越近，但那柄劍也越來越近。
死亡的陰影，已經籠罩在每個人的頭頂。
就在這時，吳恨感覺到身邊的迦藍動了一下。
他下意識轉頭，只見迦藍默默地將手從他的掌心中抽出。
那份溫潤的觸感消失，讓吳恨心里莫名一空。
“你要干什麼？”吳恨問道。
迦藍沒有回答，只是抬起那只白皙的手掌，掌心對著車廂的後壁。
一圈無形的波動以她的手為中心，瞬間擴散開來，覆蓋了整個車廂。
【不朽】。
她將神權的庇護，從她自己身上，轉移到了這輛破舊的馬車上。
吳恨瞬間明白了她的意圖，心中那塊懸著的巨石，總算落下來一點。
雖然不知道這輛破車能不能扛住神劍一擊，但至少，比用人命去賭要好得多。
幾乎是在【不朽】神權覆蓋車廂的同一瞬間，天叢雲劍到了。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慢放鍵。
首當其沖的，是那兩匹燃燒著靈魂之火的幽靈白馬。
它們甚至沒來得及發出一聲悲鳴，就在觸踫到金光的剎那，
被徹底蒸發，連一絲一毫的能量殘余都沒有留下。
失去了動力的馬車，在巨大的慣性下向前翻滾。
下一刻，金色的劍尖，精準無比地刺在了車廂的後壁上。
“轟——！！！”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只有一聲沉悶到極致的巨響，仿佛天地都被這一劍戳了個窟窿。
足以泯滅一切的金色神力，與代表永恆不滅的【不朽】神權，發生了最直接的踫撞。
一股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沖擊波轟然擴散！
以馬車為中心，方圓百米的大地瞬間崩裂、下陷，
泥土與岩石被恐怖的力量碾成齏粉，一個巨大的環形深坑憑空出現。
殘破的車廂在巨坑中央劇烈震顫，發出的“咯吱”聲令人牙酸，仿佛隨時都會散架。
吳恨和林七夜在車廂內被震得七葷八素，死死抓住車壁才沒有被甩飛出去。
透過車窗，吳恨能看到，那柄金色的天叢雲劍，劍鋒已經刺入了車廂後壁。
半寸。
僅僅是半寸的距離，卻讓吳恨的心沉到了谷底。
車廂的後壁上，那層無形的【不朽】屏障，此刻正閃爍著明暗不定的光芒，一道道細密的裂紋正在其上蔓延。
它快撐不住了。
吳恨猛地回頭看向迦藍。
“噗——”
一小口鮮血從迦藍的嘴角溢出，順著她光潔的下巴滴落。
她的臉色，已經蒼白如紙。
“你的【不朽】，不是絕對防御？”吳恨的聲音有些干澀。
“任何神權都有極限。”迦藍擦去嘴角的血跡，眼神卻依舊平靜，
“它畢竟是高天原的三神器之一，能擋住這麼久，已經很不錯了。”
“還能撐多久？”
“不知道。”迦藍搖了搖頭，“可能下一秒，也可能……再久一點。”
吳恨沉默了。
他看著車廂外那柄不斷向內推進的金色劍鋒，和迦藍越來越蒼白的臉，第一次感受到了如此深刻的無力感。
【不朽】並非萬能。
迦藍也不是神。
他們……還是會死。
車廂內的氣氛，一瞬間沉重到了極點。
“喂。”
就在這死寂之中，迦藍的聲音突然響起。
“嗯？”吳恨下意識地應了一聲。
“你之前說，你喜歡我。”迦藍看著他，平靜地陳述著一個事實。
吳恨愣住了。
他完全沒想到，在這種生死存亡的關頭，迦藍會突然提起這件事。
他的大腦有些宕機，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
有些尷尬地解釋道︰“那個……是愛神之箭的效果，你應該知道的，不是我的本意。”
“愛神之箭？”迦藍的眼中似乎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
“就是你在雅典娜神廟里，被射中的那一箭？”
“對，就是那個。”吳恨點了點頭，仿佛找到了合理的解釋，
“它的效果就是讓被射中的人，愛上睜眼看到的第一個異性。所以……那只是個意外。”
他努力地解釋著，試圖撇清關系。
然而，當他說出這些話時，腦海中卻不受控制地浮現出了當時的畫面。
在那個昏暗的神廟偏殿，他從劇痛中醒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張清冷絕美的臉。
那一瞬間，一種前所未有的、洶涌澎湃的情感瞬間佔據了他的整個心髒。
他記得自己當時幾乎是脫口而出︰“你好美……我喜歡你。”
現在想來，真是尷尬得能用腳趾摳出三室一廳。
可那種心跳加速，那種靈魂都在戰栗的感覺，又是那麼的真實……
難道，真的只是因為一支箭嗎？“活人？”
林七夜瞳孔驟縮，死死盯住那道深不見底的漆黑裂縫。
旁邊，迦藍晃了晃手里的箭矢，湊到他耳邊低語︰“喂，這箭是假的，不過……本神很喜歡。”
林七夜沒理她，目光轉向吳恨︰“老吳，你確定？”
吳恨的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緩緩搖頭，聲音沙啞︰“不……那不止是個活人那麼簡單。”
“你看他的姿勢，他好像在……”
吳恨的話說到一半，猛地頓住！
也就在這時，林七夜的耳麥中，突然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嘶吼與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