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氣味刺鼻的病房里,心電監護儀規律的滴答聲中,顧野攥著吊瓶支架的手指微微發白。
躺在病床上的許墨染面色蒼白,腕間還留著自殘留下的紅痕。
當那雙含著水霧的眼楮望向他時,顧野忽然想起三個小時前,急診室走廊里男人渾身濕透、狼狽不堪的模樣。
“你怎麼會一個人跑去那間同吧喝酒呢?!”顧野將溫水杯遞過去,金屬杯壁還殘留著他掌心的溫度。
話音未落,病房門被驟然推開,許硯之黑色機車夾克上沾著細密的雨珠,冷冽氣息裹挾著潮濕空氣撲面而來。
他習慣性去摸煙盒的動作僵在半途,目光掃過佷子纏著紗布的手腕時,喉結重重滾動了一下。
等叔叔轉身出門去和警方溝通,許墨染突然抓住顧野的袖口,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我喜歡他很多年了……”
少年氣的嗓音帶著破碎的哽咽,“我們根本沒有血緣關系,那麼多年他明明連相親都不肯去……我一直以為他也是喜歡男人的,他總是對著錢包里那張泛黃的照片發呆……”
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的血珠落在床單上,暈開暗紅的花,“那天我終于看清照片上的人……那個女人剪短發的樣子,簡直和你一模一樣。”
病房外傳來金屬打火機清脆的開合聲,許硯之倚著牆吞雲吐霧,後頸刺青的青蛇在煙霧中若隱若現。
當听見佷子最後那句話時,他捏著香煙的手指猛地收緊,火星濺落在深灰色地磚上,燙出小小的焦痕。
“……你是說,”顧野有些不知道該什麼情緒地愣了會兒,“你是說你叔叔年輕的時候喜歡我媽媽?”
許墨染似笑非笑地搖著頭嘆氣,他說︰“不是這樣的,確切地說,他是喜歡上了一個像男人的女人……”
他說著有些無法避免的哽咽,吸了吸鼻子,抬眼看向頭頂的白熾燈又繼續說,“或許應該說,許硯之他就是喜歡男的,只是一開始認識的時候以為你媽媽是男的……”
門口停留的人走開了,病房里一下子安靜了好長一段時間,顧野的情緒實在忙碌地難以招架。
“……”顧野還是遞了一張紙巾給對方,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想了想才開口,“無論他是不是你的親叔叔,也無論他心里那個人是男的還是女的,你都不應該拿自己的身體、自己的安全去處理這種失戀的情緒……”
許墨染擤了擤鼻涕,顧野也耐心地送到第二張紙巾繼續說,“最近北市發生了挺多事情,你去的那間同吧剛好被查出了問題,要不是警方去的及時,你就會和其他受害者一樣被送到酒店遭受一樣的事情……你的叔叔其實還是很關心你的……”
許墨染沉默了。
顧野深深地看了一眼,有些疲憊地轉身,“你還要再住兩天院觀察觀察身體的藥物情況,我和你一樣也是喜歡男人,我並不覺得你喜歡你那個沒有血緣的叔叔這事兒有多復雜……錯就錯在,他放不下,你也放不下……”
消毒水的氣味在走廊里愈發濃烈,顧野剛踏出許墨染的病房,就被神色匆忙的護士攔住。
“顧醫生,四樓312病房的蔡徐斌先生堅持要見您。”
話音未落,身後傳來皮靴踏地的聲響,許硯之指間夾著的香煙不知何時熄滅,漆黑的瞳孔驟然收縮,"我和你一起去。"
推開病房門的瞬間,消毒水與藥水混合的氣息撲面而來。
病床上的蔡徐斌瘦得脫形,枯黃的皮膚下血管如青蛇盤踞,可當看到顧野的剎那,凹陷的眼窩里竟燃起詭異的光。
顧野下意識後退半步,轉頭問身旁的護士︰“這是什麼情況?”
“顧醫生,這位病人是胰腺癌晚期,我反復解釋您不是腫瘤科醫生……”護士壓低聲音,語氣里滿是無奈。
顧野沉吟片刻,朝護士點點頭︰“你先去忙吧。”
待房門關閉,蔡徐斌突然爆發出一陣嗆人的咳嗽,渾濁的痰液混著血絲濺在枕頭上,卻仍死死盯著顧野身後的許硯之。
“幾年前我就驗過dna了!”蔡徐斌的嘶吼震得輸液架微微晃動,枯槁的手指著顧野,“他是我的親生兒子,和你沒有半分關系!”
顧野猛地轉身,這才發現許硯之不知何時已站在自己身後,冷峻的面容籠在陰影里。
三人對峙的寂靜中,心電監護儀的滴答聲格外刺耳,顧野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游移,喉結動了動︰“你們……認識?”
許硯之喉間溢出一聲冷笑,指腹無意識摩挲著腕間褪色的刺青。
而病床上的蔡徐斌正用一種近乎癲狂的眼神,貪婪地望著顧野的眉眼——那雙和三十年多前記憶里如出一轍的眼楮。
“我知道你叫顧野,顧北北是你的母親,她是我的前妻,我是你的親生……”
很快,顧野輕咳了一聲打斷了蔡徐斌的話,“請問這位蔡……蔡先生,找我有什麼醫院上的事情嗎?”
他面無表情地從白大褂的兜里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又轉頭掃了一眼還在病房的許硯之,“現在還是上班時間,如果蔡先生實在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去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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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徐斌著急地咳嗽起來,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顧野,都是那個女人勾引我的,你要相信我,不是我故意婚內出軌的,就連蔡鵬養了那麼多年也不是我的親生兒子……”
他甚至還想起身下床去挽留顧野,嘴里還是自顧自地繼續叨叨︰“都是她害了我……我對不起北北,也對不起你,她還騙我說你沒出生就和你媽媽一起走了,都是那個女人的錯……”
顧野輕輕嘆了一口氣,轉身走出來病房,門剛合上的一瞬間,他听到了許硯之說話的聲音︰“沒想到這多年了,你還是沒有變……”
“砰——”蔡徐斌抓起病床邊上的水杯狠狠砸到地上去,“許硯之,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喜歡男人,顧北北她不是男人所以你……”
“……”病房的門又再次被打開合上,許硯之一出門就發現了還在等電梯的顧野,他走近了些問︰“要聊聊嗎?”
“聊什麼?”顧野直直地看著許硯之,“許叔叔?”
電梯金屬門閉合的瞬間,顧野的指尖還殘留著按動六樓按鍵時的涼意。
轎廂緩緩上升,數字顯示屏藍光幽幽,將兩人的影子拉長又縮短。
沉默如濃稠的墨,直到電梯發出輕微的嗡鳴,許硯之才突然開口︰“別信他的鬼話。”
顧野偏頭,看見男人喉結滾動,後頸青蛇刺青隨著動作若隱若現。
電梯燈光落在許硯之稜角分明的側臉上,將眼底翻涌的情緒切割成明暗交錯的碎片。
“蔡徐斌……”許硯之頓了頓,伸手扯松領口的紐扣,金屬拉鏈摩擦聲在密閉空間格外清晰,“他當年背叛你母親時,連頭都沒回。”
電梯數字跳到5時,顧野听見自己心跳聲震得耳膜發疼,“所以…您年輕的時候也追求過我的母親?”話出口才發現聲音沙啞得厲害。
六樓的提示音突兀響起,許硯之卻伸手擋住即將打開的電梯門,“沒有!”
轎廂里循環播放的輕音樂戛然而止,男人周身冷冽氣息撲面而來︰“我是喜歡男人,但是我確實一直都沒有忘記過顧北北,她們都不是蔡徐斌說的那樣……”
他垂眸看著顧野泛紅的眼眶,喉結動了動,最終只是松開手,任由電梯門緩緩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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