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蘭見過公子。”
莫蘭巧笑嫣然的福身一禮，一雙眼楮卻在好奇的打量伊諾。
伊諾點點頭，指指凳子道︰“坐吧。”
莫蘭扭動腰肢，風情萬種的上前，將凳子往伊諾身邊挪了挪，隨即緊挨著他坐下。
她提起酒壺斟滿兩杯，端起一杯遞到伊諾面前，笑靨如花的看著他道︰“莫蘭敬公子一杯。”
伊諾神態雖然溫和，臉上卻沒什麼笑意，接過酒杯跟她輕輕一踫，隨後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後，莫蘭笑道︰“公子的穿著打扮，似乎與常人不同，卻不知是哪里的風格？”
伊諾道︰“西洋。”
莫蘭詫異的道︰“公子去過西洋？”
伊諾道︰“我在西洋長大，最近剛剛回到大明。”
莫蘭贊嘆道︰“難怪公子看起來如此與眾不同。”
看著莫蘭臉上的商業化笑容，伊諾輕嘆一聲道︰“莫蘭姑娘，在我面前時，你不必強顏歡笑。”
莫蘭臉上的笑容微凝，疑惑不解的問道︰“公子何出此言，莫蘭見到公子甚是歡喜，沒有強顏歡笑啊。”
伊諾認真的道︰“可是你的笑很假，眼楮是心靈的窗戶，心緒往往能在眼中體現出來，你只是臉上在笑，眼中卻疏無笑意，證明你心中並無歡喜。”
“……”
莫蘭聞言一滯，那幾乎本能般上翹的嘴角漸漸落下，眼中閃過幾分迷茫。
被賣進萬花樓後，她學的第一課就是笑。
在她笑不出來時，訓練她的媽媽就讓她咬著一根筷子，對著鏡子不斷調整自己的表情，直至達到最完美的笑容。
慢慢的，那種笑容就變成了她的本能，無論她見到任何人，都會條件反射的露出那個完美笑容。
久而久之，她也不知道那個笑容，究竟是自己的真實情緒，還是一種表演。
可今日卻有人告訴她，她只是臉在笑，眼楮卻並沒有笑，心中根本沒有歡喜。
這一下子就讓她恍然明悟，那果然只是一種表演，一種賺錢的手段，這或許就是“賣笑”二字的由來。
莫蘭怔怔的看著伊諾，緩聲道︰“公子……不喜歡那樣的笑嗎？”
伊諾道︰“不僅是不喜歡那樣的笑，一切虛假的東西，我都不喜歡，哪怕有時候真實讓人不那麼愉快，但總比虛假的愉快要好。”
莫蘭微微垂首道︰“可是，其他男人都很喜歡呢。”
伊諾道︰“但你現在面對的不是其他男人，我只想看到你最真實的情緒，不需要那虛假的笑。”
莫蘭抬起頭來，看著他認真的道︰“對我等風塵女子來說，笑就是一種貨物，如果男人不喜歡我們的笑，那我們就會變得不值錢。”
伊諾默然，這話很現實，現實到有些殘酷，這是所有普通老百姓的悲哀。
為了生存，哪怕是不喜歡的事，也不得不去做，活在這世上，誰又不是在“賣笑”呢？
莫蘭提起酒壺，再度斟上兩杯酒，微笑道︰“公子，今朝有酒今朝醉，我們不談掃興的事，莫蘭再敬公子一杯。”
伊諾欣然端起酒杯，跟她踫杯後一飲而盡，臉上也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莫蘭此時的微笑，雖然沒有剛才那麼完美，看著卻舒服順眼得多。
只因她露出這個微笑的時候，眼中也終于有了笑意。
隨後莫蘭主動挑起話題，向伊諾詢問一些關于西洋的問題。
伊諾自是有問必答，時間便在兩人的相談甚歡中漸漸過去。
……
夜幕降臨，萬花樓大廳燈火通明，伊諾坐在離舞台最近的桌旁。
樂聲悠揚婉轉，舞台上莫蘭翩翩起舞，台下充斥著喝彩聲。
她的舞姿的確不俗，將她的身段和女性的柔美，展現得淋灕盡致。
賓客們發現，莫蘭今日的笑容更加明艷動人，舞姿也更加妖嬈嫵媚，一個個看得迷醉不已。
無論怎樣旋轉跳躍，她的目光始終凝注在伊諾身上，與他的視線緊緊相連。
一曲舞罷，莫蘭行禮退場，伊諾起身朝老鴇行去。
“公子，莫蘭的舞可還入得了您的法眼？”
伊諾沒有回答這句話，而是取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舉在老鴇面前道︰“我要包下莫蘭五日，五日之內她不接別的客，有沒有問題？”
老鴇欣喜若狂的接過銀票，連連道︰“沒問題沒問題，這五日莫蘭是屬于公子你一個人的。”
伊諾對她點點頭，讓龜公取來自己的佩劍，在老鴇和龜公的恭送聲中離開了萬花樓。
回到聚賢居，伊諾徑直去了北院，隔老遠就听到李尋歡的咳嗽聲。
十分難得的，他沒有喝酒，只是坐在抄手游廊的美人靠上，一如既往的拿著飛刀雕木頭，鐵傳甲跟個塑像似的陪坐一旁。
“李兄，我看你還是早點下決心吧，你這咳嗽聲，我听著都替你難受，早點把你治愈，我也好安安心心的出去闖蕩江湖。”
鐵傳甲起身見禮，“伊少爺。”
伊諾對他擺擺手，“坐，別這麼客氣，阿飛回來了嗎？”
鐵傳甲道︰“還沒有。”
听到伊諾那句話，李尋歡心底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他暫時放下木雕，看向在身側坐下的伊諾微笑道︰“我正在嘗試不喝酒，如果我能做到一個月內滴酒不沾，你就幫我治吧。”
伊諾拍拍他肩膀，咧嘴笑道︰“行，努力，我看好你。”
李尋歡啞然失笑，轉而問道︰“如何？這次出去打探到些什麼消息？”
伊諾道︰“主要是兩個消息，一個關于林仙兒的下落，一個是關于江湖中人的一些動向。”
李尋歡詫異的道︰“哦？短短半天時間，你打探出這麼多東西？”
伊諾聳聳肩，“沒辦法，林仙兒名氣太大，梅花盜事件又極為轟動，保定城里的江湖中人，幾乎三句話不離這件事。”
李尋歡點頭道︰“說說看。”
伊諾道︰“我打探到，林仙兒家住興雲莊，興雲莊莊主叫龍嘯雲，莊主夫人林詩音，少莊主龍小雲，林仙兒是龍嘯雲的小姨子……”
他剛說了個開頭，李尋歡和鐵傳甲的臉色就齊齊一變。
此時李尋歡有些懵逼，他跟表妹林詩音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對林家的情況可謂了如指掌。
林詩音分明是他舅舅的獨女，從來沒有過什麼妹妹，這個林仙兒又是從哪冒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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