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飯後,經不住曉雪的軟磨硬泡,一家三口坐在院門口,靜靜地看著村里的人們歡笑著點燃煙花,五彩斑斕的光芒在夜空中綻放,像極了那些美好而遙遠的記憶。
甦曉雪眨巴著大眼楮,看著那些美麗的煙花,心中充滿了羨慕和渴望。
“哥哥,為什麼我們不放煙花?”她奶聲奶氣的問道,聲音里帶著一絲不解和期盼。
甦曉強溫柔地摸著妹妹的腦袋,努力擠出一絲微笑︰“有錢買炮仗,落得一聲響,我們看他們放多好,又不用花錢,想看哪家就看哪家。”
話語中不經意的流露出幾分無奈和心酸,卻也在盡力安慰著妹妹。
然而,曉雪似乎並沒有听懂哥哥的敷衍,或者是她听懂了,但心中的渴望和思念卻讓她無法釋懷。倔強地撒嬌︰“不嘛,我就要放,我就要放。”
曉強和奶奶耐心地解釋著,但曉雪卻像著了魔一般,根本听不進去。
奶奶佯裝生氣︰“曉雪不乖,奶奶不愛她了。”
平日里,這句話總能讓曉雪安靜下來,但今晚,卻失去了往日的魔力。
曉雪變得更加胡攪蠻纏,甚至還在奶奶的臉上抓出了無數的血印子。
奶奶疼得皺起了眉頭,但更多的是心疼和無奈。
憤怒的甦曉強終于忍不住,抱起妹妹,在她屁股上重重地打了好幾巴掌。
打完,他就後悔了。看著妹妹驚恐的眼神和奶奶臉上的傷痕,他心如刀絞。現在他們相依為命,妹妹就是他的命。然而,他卻因為自己的無能和憤怒,把怒火發在一個四歲的孩子身上。
默默地抱著妹妹,淚水在眼眶里打轉。甦曉強恨自己,恨自己不能給妹妹一個完整的家,恨自己不能像其他哥哥一樣給妹妹買她想要的煙花。他覺得自己和甦大明沒什麼區別,都是那麼的無能和自私。
那一晚,他們在院門口坐了很久很久,看著煙花在夜空中綻放又消逝。雖然心中充滿了悲傷和無奈。
年三十的凌晨,夜色如墨,雪早已經停了,星辰隱匿在厚重的雲層之後,似乎連它們也不願目睹人間的悲歡離合。
許多人或許正沉浸在守歲的歡樂中,圍爐而坐,共享天倫之樂;
有些還有一些人,則因職責所在,堅守在各自的崗位上,不能入眠。
甦曉強沒有快樂,沒有幸福,不用工作,但是他的眼楮卻整晚沒有合上。躺在破舊的木床上,院外的鞭炮聲偶爾傳來,像是對這個世界幸福的諷刺。
他的眼楮空洞地望著屋頂的破瓦,思緒早已飄向了遠方。
媽媽,那個給予他無限溫暖與依靠的人,如今卻身陷囹圄,音訊全無。
記憶中的家,雖然貧窮,但媽媽的存在讓一切變得井然有序。她的笑容如同冬日里的陽光,溫暖而明媚,無時無刻給予他力量。
然而,自媽媽離開後,這個家的天就塌了,一切都變得雜亂無章。
十二歲的他,瘦弱的肩膀毫無選擇的扛起生活的重擔,他努力過,掙扎過,但一天天的柴米油鹽無情的將他擊倒了。
本該是家人團聚的時刻,心卻像被撕裂了一般,疼痛難忍。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听著遠處鞭炮聲,心中的孤獨與無助愈發強烈,眼淚也收不住的往下流。
終于,在黎明時分,他做出了一個決定——他要去找媽媽,哪怕路途遙遠,他要向媽媽述說他的無助,他需要媽媽的懷抱。
“嗚嗚!”
他要逃離這個家,他扛不住了,他才十二歲,憑什麼把這樣的重擔壓在他的身上,他受不了了。在家干不完的活,卻養不活家里的人,在學校,每次考試都是一百分,卻還要承受同學們的冷嘲熱諷,白眼嫌棄。
用衣袖狠狠擦去臉上的淚水,曉強站起身,將僅有的215塊6角家當整齊地放在書桌上,那是他們家所有的積蓄,然後,裝好那套已經洗得發白的校服,那是大莊完小的校服,也是他唯一一套相對整潔的衣服。背起書包,毅然決然地踏上了尋找媽媽的旅程。
門外,寒風凜冽,他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什麼,但他不敢回頭。
路過下莊的時候,天色尚早,霧氣蒙蒙,整個世界仿佛都被一層輕紗籠罩。就在這時,他注意到一家人的大門虛掩著,院子里,一個健碩的叔叔正在專心致志地打拳。那拳法剛勁有力,每一招每一式都透露著深厚的內功。
甦曉強忍不住停下腳步,趴在大門上,瞪大了眼楮看。他從小跟著甦大明學拳,對拳腳功夫的熱愛從未減少,
雖然甦大明也很厲害,但眼前的這位叔叔的功夫顯然遠在甦大明之上。
他看得入迷,完全忘記了時間的流逝。直到那叔叔打完一套拳,走到他身邊,他才如夢初醒。
叔叔微笑著問他︰“小朋友,有什麼事嗎?”
甦曉強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轉身想跑,卻被叔叔一把抓住︰“小朋友,今天是大年初一,路過就是客,來來來,到叔叔家坐一會。”
不由分說,叔叔將甦曉強拉進了家里。
叔叔自我介紹說讓曉強叫輝叔,
甦曉強便恭敬地叫他輝叔。輝叔的家是寬敞的兩大院,收拾得干淨整潔。
廚房里,一位走路蹣跚的奶奶正在忙活,輝叔告訴甦曉強,那是他媽媽,患有風濕病,天氣冷的時候行動不便,但只要活動一會,天氣熱乎起來,就會好很多。
輝叔說他的父親這幾天腰痛得起不來床。
經過簡單交流,甦曉強稍微放得開一些。
輝叔好奇地問︰“小朋友,這麼早,你穿著拖鞋,要去哪里?”
甦曉強頓時臉紅到了脖子,他其實在書包里背著一雙布鞋,打算到了縣城再換上,以免被人笑話。
輝叔看出了他的尷尬,沒再追問他的目的,轉而溫柔地問他家住哪里,家里還有什麼人。
甦曉強低著頭,小聲地說︰“還有奶奶和妹妹。”
這時,廚房里傳來奶奶慈祥的聲音︰“湯圓好了,快來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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