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臨陣退縮了!”付曦的聲音瞬間揚高,好勝心被徹底點燃。但緊接著,她的語調又摻入一絲狡黠︰“再說了,天塌下來不是還有您這棵大樹替我頂著嘛,我底氣足著呢!不過…說正經的,這場競爭,真的能保證公平嗎?張書記那邊會不會……”
孫哲文肯定道︰“這一點我倒不太擔心。張平再糊涂,也絕不會拿自己的核心政績開玩笑。一個真正能干事、出成績的招商局,對他有百利而無一害。在這件事上,我們的目標暫時是一致的。”
付曦在電話那頭沉吟了片刻,思緒飛快轉動︰“嗯…您分析得對。而且既然是您親自開的口,于公于私,他總得給您幾分面子。再說了,開縣招商局現在就是個燙手山芋,看似是個局長位子,實則是個難啃的硬骨頭,真正眼紅的人未必有那麼多。”
“你能想到這一層就好。”孫哲文有些欣慰,“所以,提前做好萬全的準備吧。這不會是一場輕松的仗。”
“是!領導!”付曦拍著胸口︰“保證完成任務,絕不給您丟臉!”
孫哲文輕輕嘆了口氣︰“我原本的計劃,是等你把傷徹底養好了再說。但現在形勢逼人,箭在弦上,不得已只能讓你提前頂上了。你的身體……”
付曦聞言卻輕快地笑了起來︰“您都為我爭取到局長候選的資格了,這就是最好的強心劑!我就算是爬,也得精神抖擻地爬去參加競爭!”
孫哲文被她這夸張的比喻逗樂了,打趣道︰“好,有志氣!那到時候就別坐輪椅了,我看你就自己爬著去會場,給大家留個深刻印象。”
“領導~別呀!”付曦立刻換上了一副可憐兮兮的哭喪腔,半真半假地討起饒來︰“您真讓我爬過去,那丟的可是您孫縣長的臉啊!我好歹是您一手帶出來的‘親秘書’呢,代表的是您的門面!”
“滾蛋!”孫哲文壓低聲音笑罵,“別胡說八道,這種話讓人听見了,非得傳出閑話不可。”
付曦在電話那頭放肆地笑了起來,心情顯然極好︰“哈哈,領導您也有怕誤會的時候啊!不過您就放一百個心吧,我現在心里裝的可是我的‘小林子’了,才沒空惦記您呢!”
孫哲文笑道︰“好,知道你們感情好,我也就放心了。不過說正經的,你的腿傷真的能支撐住?”
付曦的歡快語氣收斂了一些,沉默了一下才道︰“腿傷我不太擔心,大不了就是繼續坐輪椅嘛,沒準還能給人留下一個‘重傷不下火線’的好印象。主要是我放心不下我姐,她一個人在家,精神狀態時好時壞的,我實在不放心。”
孫哲文愣了一下︰“你已經把你姐接回來了?”
付曦輕輕地“嗯”了一聲。孫哲文的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這樣吧,我一會兒忙完過來看看你們。”
付曦卻立刻趁機“作怪”,開始提要求︰“那您可不能空手來!要有鮮花,要帶禮物,最好…還能幫我們買點菜過來。我們家的冰箱都快空了。”
孫哲文苦笑道︰“你倒是會順桿爬,真把我當跑腿的了?”
付曦嘆了口氣,無奈道︰“這沒辦法呀領導,您現在看到的可是兩個‘弱勢群體’——一個腿腳不便,一個精神需要照顧。能麻煩的,可不就只有您了嘛。”她頓了頓,聲音壓低了些,轉入正題︰“不過說真的,您這次為我爭取機會,是不是和張書記作了什麼交換?付出了什麼代價?”
孫哲文淡淡道︰“也不算什麼交換。他想用誰,提拔誰,我很難阻止。與其被動接受,不如主動出擊,為我們自己爭取最有利的條件。這只是一次必要的爭取。”
付曦沉默了片刻,有些擔憂︰“哎,我總覺得您以後在縣里的日子會更不好過。這邊的局面,我也了解過一些。張書記現在步步為營,您雖然他動不了,但您的功勞和政績,他卻可以很輕松地分走、甚至抹掉。您這是在鋼絲上走路。”
孫哲文心里也有些發悶,不想在電話里深談這個話題︰“這些事,等我過來再說吧。”
掛了電話,孫哲文自己開車出了縣府大院。他依著付曦的“吩咐”,先去花店買了一束清新的百合,又去藥店挑了些安神的保健品,最後去超市仔細選購了一些新鮮蔬菜和肉類,這才提著大包小包前往付曦的住處。
還沒等他抬手敲門,門就從里面被打開了。付曦坐在輪椅上,臉上洋溢著得逞的燦爛笑容,看著他手里滿滿當當的東西,俏皮地眨了眨眼︰“領導,您還真買了啊!我就隨口一說!”
孫哲文無奈地聳聳肩︰“你親自吩咐的,我敢不從嗎?我可不想某個小丫頭回頭又向某個‘小林子’告我的黑狀。”
付曦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指了指地上的幾個袋子︰“你自個兒拿進來吧。我可是重傷員,幫不了你。”
孫哲文搖搖頭,認命地拎起大包小包走進小院。目光所及,只見付茜獨自呆坐在花壇邊緣,身影單薄而寂寥。花壇里各色花朵開得倒是繁盛,卻因缺乏打理而顯得雜亂無章,野草間或叢生,透著一股無人問津的荒蕪。
付曦看了眼孫哲文,又望向姐姐,輕輕嘆了口氣︰“姐,孫縣長來看你了。”
付茜只是微微點了點頭,目光依舊空洞地望著前方。孫哲文放下手中的菜,拿起那束百合走了過去,盡量讓聲音顯得溫和︰“付縣長,最近感覺好些了嗎?”
不料,這個稱呼仿佛觸動了某個開關。付茜的身子猛地一顫,開始不受控制地發抖,聲音里充滿了惶恐和自我否定︰“不…我不是…我不配……”
付曦連忙滑動輪椅靠近,輕柔地拍著姐姐的背,低聲安撫︰“姐,別激動,別多想。孫縣就是來看看你。”
孫哲文的眉頭緊緊鎖在一起。他原以為付茜的狀況已經好轉許多,現在看來,距離康復還遙遙無期。他走近幾步,將花束遞向她,嘗試著開口︰“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