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的篝火只剩幾點殘紅，火星子偶爾迸濺在石頭上，發出細碎的 啪聲。
蕭雲蹲在石堆前，油紙包在膝頭攤開，照片上那個側影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
他的拇指反復摩挲照片背面的紅筆字"高度危險，優先清除"，指腹下的墨跡早被體溫焐得發潮，像塊燒紅的炭，燙得掌心生疼。
"雲子。"牟勇的聲音帶著砂紙擦過的粗糲，他蹲在蕭雲身側，膝蓋壓得草墊沙沙響。
這個平時總把帽檐壓得低低的漢子此刻直著腰，脖頸繃成鐵鑄的線條，盯著文件里"虎嘯計劃"四個字的眼楮像是淬了火，"你看這兒。"他用刀尖挑起一頁紙，紙角沾著李鐵柱留下的汗漬，"暗刃的聯絡名單里，有三個是咱們上個月剛發展的交通員。"
蕭雲的呼吸頓了頓。
他記得那三個交通員——老周頭總揣著旱煙袋在鎮口修鞋，小桃姑娘的麻花辮總沾著賣花的香氣，還有大奎，每次送完信都要給團部的小戰士們分糖。
此刻他們的名字被墨筆圈在"可策反"欄下，旁邊標注著"妻女在日軍據點做工賭坊欠銀三百兩"的小字，像毒蛇信子般舔過他的視網膜。
"他們早就在滲透我們的防線。"他的聲音低得像碎石滾過深潭，手指無意識地摳進石縫里。
系統空間的提示音在腦海里響了半秒，他沒心思理會——此刻比簽到獎勵更重要的，是這些被敵人用利益和威脅編織的網，到底有多深。
牟勇突然攥緊拳頭，指節發出" "的脆響。
他的軍衣前襟被攥出幾道死褶，露出里面磨得發亮的銅鎖片，那是他硬塞給李鐵柱的平安符。"這幫畜生，連自己的同胞都不放過。"他咬著後槽牙，喉結上下滾動，"鐵柱要是出了事......"
"不會的。"蕭雲打斷他，伸手按住牟勇緊繃的肩膀。
這個動作帶著慣有的篤定，可掌心下的肌肉仍在微微顫抖。
他想起李鐵柱轉身時後腰的駁殼槍，槍柄上"保國"兩個字是他用刺刀刻的，當時李鐵柱摸著那兩個字笑︰"雲哥，等打完仗，我要把這倆字刻在自家門檻上。"
篝火"噗"地暗了下去，山洞里陡然一黑。
蕭雲摸出火柴劃亮，火光照亮他繃緊的下頜線。
他迅速翻完所有文件，將關鍵信息在腦海里過了一遍︰生化武器存放點坐標、暗刃與日軍的物資交接時間、被滲透的情報網節點......最後一頁是張地圖，用紅筆圈著獨立團駐地周圍五個村莊。
"得把這些消息傳回去。"蕭雲將文件攏成一疊，起身走向洞壁的隱蔽處。
他的軍靴碾過碎石，在地面留下淺淺的痕跡——這是系統空間的加密電台存放點，只有他和牟勇知道。"老丁他們需要知道，咱們的防線有漏洞。"
牟勇立刻起身整理裝備。
他把子彈帶重新系緊，刺刀"唰"地插進刀鞘，金屬摩擦聲在山洞里格外清晰。"我去洞口盯著。"他扯了扯帽檐，陰影遮住半張臉，轉身時軍大衣掃過石堆，帶起一片灰塵。
蕭雲打開電台，手指在按鍵上翻飛。
系統空間的設備總比這個時代先進半拍，電流聲剛響起，他就听見耳機里傳來刺啦刺啦的雜音。
突然，一段日語通訊混進電流里︰"......目標已確認在青峰鎮西北方向活動，命令第三支隊立即封鎖所有通道，務必活捉"x01"。"
他的手指猛地頓住。"x01"是系統提示過的敵方代號，上個月在截獲的密電里第一次出現，當時他以為是普通特務編號，此刻卻像一盆冰水兜頭澆下。
"雲子？"牟勇的聲音從洞口傳來，帶著警惕的低啞。
蕭雲摘下耳機，動作快得幾乎扯掉耳罩。
他迅速關閉電台，將文件副本塞進火里。
紙頁卷曲著騰起黑煙，"虎嘯計劃"四個字在火焰里扭曲成猙獰的形狀。"他們鎖定我們的位置了。"他抓起槍套，勃朗寧的槍柄貼著大腿，涼得刺骨，"馬上走，換北路的運煤小道。"
牟勇沒多問，抄起步槍就往外走。
山風卷著夜霧灌進洞來，吹得篝火徹底熄滅。
兩人的影子在岩壁上交錯，像兩把並列的刀。
運煤小道在山坳里盤著，路面鋪著碎石，早被雨水沖得坑坑窪窪。
蕭雲走在前面，靴底碾過石子的聲音比心跳還清晰。
牟勇跟在側後方，步槍保險已經打開，槍托抵著肩窩——這是他們默契的警戒隊形。
"等等。"牟勇突然拽住蕭雲的袖子。
他的手指像鐵鉗，隔著布料都能感受到熱度。
蕭雲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前方樹林里有兩點幽光忽明忽暗，像狼的眼楮。
"不該有燈。"牟勇壓低聲音，拇指蹭過步槍扳機。
這條小道早被日軍炸毀，半年前還是團部的秘密運輸線，如今連附近老鄉都不走。
蕭雲摸出系統空間的紅外線探測儀。
這個巴掌大的儀器在夜色里泛著冷光，屏幕上很快跳出三個紅點——正前方二十米，兩棵老槐樹下，三個身影縮在陰影里，步槍槍管反射著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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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務，偽裝成巡邏隊。"蕭雲將探測儀塞回空間，目光掃過周圍地形。
左側是半人高的野薔薇叢，右側是陡崖，只有正前方的樹林能掩蔽。
他快速盤算︰三個敵人，有輕機槍嗎？
看紅點分布，中間那個背著長條狀物體——應該是機槍。
"你繞東邊，踩斷枯枝引他們注意。"他低聲說，手指在牟勇手背上敲了三下，這是他們約定的"三秒後行動"暗號。
牟勇點頭，軍大衣擦過野薔薇，帶起一陣刺啦聲，轉眼消失在樹影里。
蕭雲貼著崖壁移動，鞋跟卡在石縫里借力。
他摸出兩枚煙霧彈，一枚捏在掌心，一枚塞進褲袋。
系統空間的消音手槍已經上膛，槍管涼得像冰，貼著手心卻讓他莫名安心。
"砰！"東邊傳來枯枝斷裂的脆響。
樹林里的紅點動了動，中間那個端起機槍，另外兩個端著步槍往聲源處移動。
蕭雲屏息，等他們走出五步遠，猛地甩出煙霧彈。
"轟——"白色煙霧騰起，瞬間籠罩整片樹林。
他貓腰沖進煙霧，消音手槍的槍聲被煙霧裹住，只發出悶啞的"噗"。
左邊的特務剛轉身，眉心就綻開血花；右邊的機槍手剛要扣扳機，子彈已經洞穿他的咽喉；最後一個特務摸出信號彈，蕭雲的第二槍精準地打穿他的手腕。
戰斗結束得比心跳還快。
蕭雲踢開特務的步槍，在尸體上摸索。
最里面的口袋里有個油布包，打開是張密令，墨跡未干︰"若無法活捉x01，可直接擊斃。"
牟勇從東邊跑過來，軍帽歪在腦後，臉上沾著草屑。
他蹲下身檢查尸體，突然抬頭︰"雲子，這槍......"他指著特務腰間的盒子炮，槍柄刻著朵櫻花，"是關東軍特勤隊的標記。"
蕭雲沒應聲。
他的目光停在密令落款處，那里蓋著枚朱紅印章——一只展翅的黑鷹，爪子里抓著帶血的匕首，下方一行日文小字︰"帝國特別行動部"。
山風突然大了，卷著野薔薇的香氣灌進領口。
蕭雲摸出貼胸口袋里的照片，照片上的自己在火光里望著遠方，而照片背面的紅筆字，此刻與密令上的黑鷹印章重疊在一起。
"帝國特別行動部......"他低聲念出那個名字，聲音像淬了冰的刀刃。
系統空間的提示音再次響起，這次他听清了︰"簽到成功，獲得戰術地圖包含日軍特別行動部駐地坐標）。"
牟勇湊過來看，眉頭擰成疙瘩︰"這是新冒出來的？
之前沒听說過。"
蕭雲將密令和照片一起塞進空間。
他望著遠處連綿的山影，月光在槍套上鍍了層銀。
李鐵柱的駁殼槍"保國"二字突然浮現在眼前，牟勇的銅鎖片還帶著體溫，此刻正躺在他的空間里，和那些情報、武器擠在一起。
"比想象中更麻煩。"他說，手指輕輕叩了叩腰間的勃朗寧，"但麻煩越大......"
"越得把他們連窩端了。"牟勇接口，聲音像敲在鋼板上。
他扯了扯蕭雲的袖子，"走，去看看這黑鷹的老巢在哪兒。"
兩人轉身走進夜色，身後的尸體被野薔薇覆蓋。
月光漫過山脊，照見密令上的黑鷹圖案，在風里忽明忽暗，像是某種即將撕裂夜幕的預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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