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6 換命香
臘月二十三的關帝廟里，梁以涵的守門人刺青正在吞噬血肉。青藤從肩胛骨鑽出，在脊梁上開出血色藤花。段怡安用銀剪剪斷瘋長的藤蔓，斷口處卻噴出帶著龍鱗碎片的黑血。
&34；必須趕上子時的陰兵列車。&34；李黎將翡翠碾碎敷在傷口，玉石粉末觸血即燃。火光中浮現東北地圖，哈爾濱三字被鼠爪印圈住，旁邊寫著&34；灰三奶奶&34；。
老北站第七站台的鐵軌結滿冰霜。劉廂掀開第九節車廂的帆布，腐爛的稻草下露出人形凹痕——這竟是口豎放的青銅棺槨。當子夜鐘聲敲響，棺蓋突然滑開，涌出裹著壽衣的骷髏乘務員。
&34；拿好車票。&34；骷髏遞來染血的黃紙，票面印著&34；戊戌年鼠嫁女專列&34；。段怡安摸到票根黏著干癟鼠爪，抬頭時發現整列車廂都在滲血，車頂垂下密密麻麻的灰毛尾巴。
列車啟動瞬間，所有車窗被鼠皮封死。梁以涵的藤蔓突然刺穿地板，在車底照出駭人場景——鐵軌竟是由白骨鋪就，每具骸骨天靈蓋都釘著銅錢大的鼠頭骨！
&34；嘻嘻...&34；童謠聲從座椅下傳來。段怡安掀開絨布，三只穿著嫁衣的鼠尸正抱著骷髏拜堂。銀剪剛要落下，鼠新娘突然轉頭——蓋頭下是李黎七竅流血的臉！
劉廂的苗刀劈開車廂連接處，寒風裹著紙錢灌入。車外飄著送葬隊伍，二十四只黃皮子抬著白骨轎，轎簾掀開時露出姜瀲懷抱血儺燈的虛影。梁以涵的藤蔓失控般扎進轎中，拽出半截龍尾骨。
當龍尾骨落入車廂，所有灰毛尾巴突然暴動。鼠群凝聚成老嫗模樣，枯手指向段怡安︰&34；欠了灰家的債，該還了。&34；車頂瞬間塌陷，數萬只老鼠如瀑布傾瀉，將眾人沖往車尾的焚尸爐。
老林子的雪地上留著串燈籠，每盞燈罩都是人皮糊制。段怡安跟著燈籠走到破廟前，梁以涵的藤蔓突然開花——花瓣落地變成黃符，拼出&34；黃三太爺宴客&34；的血字。
廟內三十六張八仙桌旁，坐著形態各異的精怪。主位的黃袍老者撫須而笑，他身後的屏風竟用活人拼接，那些人的嘴都被金線縫著，眼皮用竹簽撐開當燭台。
&34；貴客請上座。&34；老者揮手，段怡安被按在貼滿符咒的太師椅上。椅背伸出骨刺扎入脖頸，鮮血順著雕花流淌，在桌面匯成生辰八字。劉廂剛要拔刀，卻發現苗刀變成了纏滿紅線的秤桿。
宴席開始，每道菜都是禁忌︰眼珠湯圓在瓷碗里轉動，手指拼成的冷盤滲出腦髓，主菜則是裹著人皮的黃鼠狼。李黎的翡翠突然炸裂，碎片映出恐怖真相——所有賓客都在吃自己的內髒！
&34；該獻活人燭了。&34；老者擊掌，梁以涵被鐵鏈吊上房梁。青藤從她體內瘋長，在梁木上綻放出血色花朵。花蕊滴落的汁液點燃燭台，火光中顯現應龍被五仙分食的遠古畫面。
段怡安趁機剪斷骨刺，卻發現銀剪變成了婚禮金剪。廟外突然響起嗩吶聲，二十四頂紙轎破門而入。劉廂被套上蟒袍，七個鼠新娘按住他跪拜天地。當他要掀蓋頭時，發現紅綢下罩著的是段怡安的生辰牌位！
&34；禮成——&34；老者大笑，廟宇地板轟然開裂。地下洞穴里堆滿纏著紅線的尸骨，每具尸體的喜服下都鑽出黃鼠狼。梁以涵的藤蔓突然絞碎燭台，在黑暗降臨時卷走了半本《五仙契書》。
白仙洞的石壁上長滿會發光的刺蝟殼。段怡安扶著半昏迷的梁以涵前行，守門人刺青已蔓延到脖頸，藤蔓開出的花里結著龍鱗果實。李黎突然跌倒，他的小腿不知何時扎滿了白色骨針。
&34；擅闖者留下二十年陽壽。&34；稚嫩童聲響起，石縫里鑽出個背藥箱的女童。她手中的蓍草掃過眾人，草葉瞬間變成鋼針。劉廂的苗刀剛要出鞘，卻發現刀身爬滿刺蝟，尖刺已扎穿虎口。
女童拔下梁以涵的藤花，花朵在她掌心化作膿血。當血珠滴入陶罐，罐中浮現應龍心髒被鎮龍釘封印的場景。&34；要想活命，就用龍鱗換。&34；她指向段怡安懷中的龍尾骨。
治療過程極其駭人︰七千根骨針扎滿梁以涵全身，每根針尾都連著刺蝟。女童敲響人皮鼓，刺蝟們開始吮吸毒血。隨著鼓點加快，梁以涵的皮膚下浮現鎮龍釘紋路，那些釘子竟在吞噬白仙的靈氣！
段怡安趁機翻看藥典，發現白仙洞深處刻著薩滿禱文。當她念出咒語，石壁轟然倒塌，露出被鐵鏈鎖住的巨型刺蝟——真正的白仙早已被鎮龍釘封印，女童不過是它褪下的怨氣所化。
&34；小心！&34；李黎推開段怡安，自己卻被蓍草刺穿手掌。他的血染紅蓍草，竟讓巨型刺蝟暫時甦醒。白仙睜開赤目，背刺射出萬千銀針，在洞頂拼出東北龍脈圖。圖中哈爾濱的位置，釘著半截應龍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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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劉廂用苗刀劈斷鐵鏈，白仙卻突然發狂。它吞下梁以涵的龍鱗果實，背刺暴漲刺穿洞頂。月光傾瀉而下時，眾人看見雪地上有群黃皮子正朝著月亮跪拜，它們托舉的供盤中盛著李黎的生辰帖。
薩滿祭壇的七十二面幡旗無風自動。段怡安割破手掌，將血抹在通天碑的符咒上。碑文突然活過來，每個字都變成小人，在冰面跳起送葬舞。舞姿映在月光下，竟拼出應龍真身所在方位。
梁以涵的藤蔓已完全龍化，青鱗間不斷滲出黑血。她將守門人刺青整個撕下，刺青落地變成條小青蛇，蛇信指向祭壇中央的人皮鼓。當劉廂敲響皮鼓，地底傳出龍吟，震碎三百里冰河。
五仙在此時齊聚︰狐仙踏著人皮書，黃仙踩著骷髏轎，白仙背著藥箱尸，柳仙纏著蟒蛇骨，灰仙頂著鼠頭冠。它們將眾人圍在中央，各自拋出本命法寶——五件法寶在空中拼成鎮龍釘原貌！
&34；剪紙為舟，渡魂歸位！&34；段怡安剪出七十二個紙人。紙人遇風而長，化作戴儺面的送葬隊伍。當紙轎撞向通天碑，碑身裂開露出冰封的應龍首級。龍目怒睜的剎那，所有五仙法寶同時刺入龍首。
梁以涵突然躍入龍口，青藤從應龍體內爆出。當龍首炸裂時，漫天風雪化作銀剪，將五仙與應龍的因果盡數斬斷。段怡安接住墜落的梁以涵，發現她後背的刺青已變成薩滿圖騰。
三年後的哈爾濱街頭，新開的剪紙鋪子掛著人皮燈籠。每當子夜鐘響，鋪內會傳出銀剪開合聲。有人說曾看見穿青藤旗袍的女子在江邊放燈，燈影里二十四只仙家俯首，如拜真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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