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食堂嘈雜的人聲里,他指出了她方案里的一個潛在瓶頸,她當時鏡片後的眼楮瞬間睜圓了,隨即又燃起不服輸的光...
原來那麼早,她就記住了自己的眼神?
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被不輕不重地戳了一下。
陳默看著近在咫尺的胡笳,電視屏幕的光映在她眼底,跳躍著細碎的光點,褪去了所有職場上的清冷疏離,只剩下全然的依賴和嬌軟。
她身上淡淡的梔子花香和她溫熱的體溫一起包裹過來。
就在這一刻,胡笳忽然動了。
她像一只終于找到最舒適巢穴的貓,整個身體毫無預兆地軟了下來,帶著一種近乎慵懶的依戀,蜷縮著,輕輕偎進了陳默的懷里。
額頭抵著他的頸窩,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頸側的皮膚上,激起一陣細微的戰栗。
她甚至把穿著絲襪的腳也縮了上來,小巧的足尖隔著薄薄的襪子,無意識地蹭了蹭他的腿側,尋找著最貼合的姿勢。
陳默幾乎是下意識地張開手臂,將她縴巧卻玲瓏有致的身子密密實實地圈住,摟緊。
她柔軟的發頂蹭著他的下頜,帶來微癢的觸感。
他的手掌自然地落在她後背,隔著絲滑的小吊帶布料,能清晰感受到她溫熱的體溫和脊柱柔和的曲線。
“怎麼了?”他低聲問,下巴蹭了蹭她的發頂,聲音是自己都未察覺的溫柔。
這種全然依賴的姿態,在她成為獨當一面的胡部長之後,已經很少見了。
懷里的人安靜了幾秒,只有電視里決賽現場粉絲的尖叫聲和主持人的串場詞作為背景音。
然後,陳默感覺到胡笳環在他腰後的手臂收得更緊了點。
她的臉在他頸窩里埋得更深,悶悶的,帶著點鼻音,又有種奇異平靜的聲音,輕輕響起︰
“陳默。”
“嗯?”
“我懷孕了。”
“……”
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客廳里只剩下電視里喧囂的鼓點和粉絲瘋狂的吶喊。
陳立農正在發表感言,聲音激動得有些哽咽,感謝著“全民制作人”。
陳默所有的感官,卻在那一瞬間被懷里這輕飄飄的四個字凍結。
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手中握著的電視遙控器掉在了厚厚的長絨地毯上。
但沉悶又無聲。
懷孕了?
一股極其復雜的情緒,如同深海的暗涌,毫無預兆地從心底最深處翻騰而起。
不是小說里描寫的狂喜,不是激動得跳起來。
那感覺更像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撞了一下心口。
悶,鈍,帶著一種近乎眩暈的失重感。
前世破碎的畫面不受控制地閃回︰冰冷的創業失敗和離婚證,前妻抱著行李頭也不回離開時決絕的背影,空蕩蕩的“家”...
前世孑然一身的自己沒有過小孩,也不知道有小孩是什麼滋味。
可現在,胡笳埋在他頸窩里,用最柔軟的姿勢,告訴他,他們之間,有了一個正在萌芽的生命。
欣喜?當然有。
像深埋地底的種子終于感受到一絲破土的微光。
他的身體僵硬了足足有三秒,圈著胡笳的手臂肌肉繃緊。
“真的?”他听到自己的聲音,干澀得厲害,帶著難以置信。
胡笳被他抱得有些喘不過氣,卻順從地抬起頭。
鏡片早已被她自己蹭得滑落到鼻尖,露出一雙清亮如水的眸子。
里面清晰地映著他的倒影,沒有一絲玩笑,只有全然的信賴和一種初為人母的溫柔光輝。
“嗯。”她輕輕點頭,臉頰染著淡淡的紅暈,像初綻的桃花。
“剛一個多月。昨天感覺有點不對勁,下午溜號去旁邊醫院抽血查的HCG(人絨毛膜促性腺激素)。”
她說著,從陳默懷里微微掙開一點,伸手去夠自己丟在沙發上的通勤包,動作間帶著點小心翼翼的笨拙。
陳默立刻松開她,看著她的動作。
胡笳從包里翻出一張折疊得整整齊齊的化驗單,遞給他。
陳默展開那張薄薄的紙,目光急切地掃過上面密密麻麻的數字和符號,最終死死定格在結果欄那一行清晰的手寫體上︰
血清βHCG︰&nIU/mL (參考值︰<5)
下面還有一行打印的醫生潦草簽字和“孕早期”的診斷意見。
冰冷的數字,此刻卻帶著滾燙的生命力。
是真的。
他想起剛才在車上她眉宇間那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那你身體呢?”他猛地抬起頭,目光掃過胡笳的臉,不放過她一絲一毫的氣色變化,“有沒有哪里難受?惡心?頭暈?還是...”
他的手幾乎是本能地輕輕覆上了她依舊平坦的小腹。
隔著絲滑的布料,掌心下是溫軟的肌膚。
“你最近工作強度大不大?辛玉良知不知道?雲BU那邊節點擴容剛啟動,壓力那麼大,不行,我得跟他說......”
他語速飛快,思維跳躍,完全失了平日的條理。
甚至下意識地要去摸手機。
“陳默!”胡笳一把按住了他慌亂的手。
她將他的手從她小腹上拉起,緊緊包裹在自己溫熱的雙手中,然後抬起眼,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那雙總是能在技術評審會上讓下屬噤若寒蟬、在陌生場合讓搭訕者望而卻步的清冷眼眸,此刻像融化的春水,蕩漾著溫柔而狡黠的笑意,清晰地倒映著他此刻難得一見的失態模樣。
“慌什麼呀?”她拉長了一點調子,帶著點嬌憨的鼻音。
“我好著呢,就一點點容易犯困。
辛總那兒我自有分寸,你陳總裁的手要是敢伸到雲BU來管我懷孕的事,信不信我明天就讓辛玉良給你發函抗議?”
她說著,身體又軟軟地依偎過來,額頭抵著他的額頭,鼻尖蹭著他的鼻尖,溫熱的呼吸交融。
紅潤的唇瓣幾乎貼著他的耳廓,吐氣如蘭,有股子宣告主權般的親昵︰
“是不是...”
“是不是能在評審會上把一個16級高級工程師罵哭的胡部長,”她的聲音低下去,像最甜膩的蜜糖,又像最勾人的羽毛,輕輕拂過他的耳膜和心髒,“在你這里......”
“永遠都只是你的夾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