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愣了幾秒，隨即猛地一拍大腿，差點把桌上的碗碟震起來︰“臥槽！默子！牛逼啊！這排面！”
聲音里充滿了揚眉吐氣的快意。
而林宇， 在李行長語音條呼響起時，整個人就像被瞬間抽干了所有力氣，臉色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最後定格在一片死灰般的慘淡。
他僵在原地，坐在座位上發呆。
他之前所有的驕傲、所有的優越感，在陳默輕描淡寫的“反擊”和這突如其來的“排面”面前，徹底被碾成了齏粉。
他感覺自己像個在巨人面前揮舞著木棍叫囂的小丑，無比的愚蠢和可笑。
甚至不敢去看周圍同學的眼神，那里面一定充滿了憐憫和嘲弄。
一股強烈的羞憤和無力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
陳默心底暗嘆了一口氣，打臉非我意，裝逼也無心。
說實話他早就沒有人前顯聖的想法了。
在他第一次上熱搜的時候，確實被自媒體的彩虹屁拍得很舒服。
後來又連續兩次，特別是前段時間的大規模報道，讓他開始已經有些麻木。
羅燃終于從石化狀態中反應過來，額角的汗更多了。
他顧不上尷尬，職業經紀人的本能讓他敏銳地嗅到了更重要的機會。
陳默居然能接觸到銀行高層！
不對，听起來好像是銀行高層想接觸陳默！
這才是真正通天的關系！
“陳總！陳總！”
羅燃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變調，他繞過桌子，幾乎是半蹲在陳默的椅子旁。
仰著頭，臉上是前所未有的熱切和卑微，手里緊緊攥著一張燙金的名片。
聲音帶著十二分的熱情和恰到好處的恭維︰
“哎喲，陳總，您看您，這才是真人不露相啊！”
“您看…您看什麼時候方便？我…我絕對不耽誤您太多時間！就一頓便飯！我請您！地方您隨便挑！”
“陳總，您見多識廣，像您這個層級，個人和家庭的財富保障、風險隔離，那絕對是頭等大事。我們公司新推出的‘傳世臻享’系列，就是專門為您這樣的社會精英量身定制的！頂級的醫療資源覆蓋全球，資產傳承規劃合法合規又私密，還有專屬的家族辦公室服務…”
他開始滔滔不絕地介紹起那套為高淨值客戶準備的頂級方案，試圖用專業打動陳默。
說話更是語速飛快，眼楮放光，仿佛看到了金光閃閃的晉升階梯。
“我們公司最頂級的財富顧問團隊，隨時為您服務！您有任何需求，一句話！我羅燃，還有我的團隊，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然後又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表忠心。
陳默安靜地听著，沒有打斷，臉上甚至帶著一絲禮貌性的微笑。
他歷來尊重每一個努力工作、努力生活的人，無論對方的具體工作是什麼。
直到羅燃說得口干舌燥，滿懷期待地看著他時，他才緩緩放下茶杯，開口。
聲音平和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分寸感︰“班長，你的心意和專業，我明白。”
他目光坦誠地看著羅燃，“不瞞你說，保險這塊，我確實有一些想法。”
陳默作為典型的“窮人乍富”，無論是保險還是投資，他都還是想多听听專業人士的建議。
他頓了頓，看到羅燃眼中的期待，“你先做方案吧，剛才提到的那個全球頂級醫療直通網絡，听起來有點意思。回頭你把詳細資料發我郵箱，我會仔細看，然後再約你詳聊。”
這話一出，羅燃臉上浮現出巨大的驚喜。
陳默只要願意在這一塊花時間，以自己的能力和兩人的關系，他相信自己應該能拿到主保單。
畢竟保險這種事情，對方在誰那里買不是買啊？
他激動得聲音都有些發顫︰“好！好！陳總！太感謝了！我回去就把最核心、最精華的資料整理好，今晚就發您郵箱！絕對讓您的團隊看到我們的誠意和專業！”
他仿佛已經看到了金光大道在眼前鋪開。
林宇坐在斜對面，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他看著陳默很尊重羅燃專業度的樣子，再對比自己剛才的狼狽和此刻被徹底無視的冷落。
巨大的落差帶來的強烈屈辱感和無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
他甚至不敢去看周圍同學的眼神，尤其是白月光張雨欣的目光。
她一定覺得自己像個小丑一樣吧？
林宇猛地端起面前那杯早已冰涼的白酒，一仰脖，狠狠地灌了下去。
辛辣的液體灼燒著喉嚨，卻澆不滅心頭的冰冷和苦澀。
他放下空杯，發出一聲沉悶的輕響。
抓起椅背上的西裝外套，對旁邊的人低聲含糊了一句︰“突然想起公司還有點急事，先走了。”
然後，幾乎是逃也似的，在眾人復雜的目光注視下，低著頭，腳步有些踉蹌地快步離開了包廂，甚至沒跟任何人道別。
包間中有幾個和林宇關系要好的同學張了張口，卻沒說出一句話。
看著林宇狼狽消失的背影，陳默內心沒有任何波瀾，仿佛只是飛走了一只惱人的蒼蠅。
他拿起筷子，輕松地夾起一片在紅湯里翻滾得恰到好處的鮮毛肚，在香油蒜泥碟里滾了一圈，送入口中，麻辣鮮香瞬間在味蕾炸開。
“嗯，這毛肚夠脆。”他滿足地喟嘆一聲，仿佛剛才那場無形的交鋒從未發生。
他舉起面前的酒杯，臉上露出真誠而放松的笑容。
對著滿桌神色各異、但此刻都帶著敬畏和熱切望過來的老同學們，朗聲說道︰“來來來，老同學們，別光看著。這家的毛肚、鴨腸都是一絕！都動筷子啊！這麼多年沒見，今天誰都不許藏著掖著，必須吃好喝好，聊痛快了！耗子，忠涵，別愣著，走一個？”
他的聲音洪亮，帶著一種老友重逢的爽朗和熱情，瞬間沖散了包廂里殘留的最後一絲尷尬和凝滯。
說完還給了羅燃一個眼神，示意這個氣氛組好好搞搞氛圍。
對方秒懂，開始帶起了節奏，嗷一嗓子舉起酒杯︰“老同學們，其中好多人畢業後都沒見過一次。來，大家一起走一個！老牟子，別提溜著眼楮到處看，就是說你呢。”
羅燃話語間是滿臉的揚眉吐氣。
王忠涵、趙剛也大笑著舉杯︰“敬陳總！敬老同學！”
李曉薇笑著推了推身邊的吳錳，兩人一起端起杯子。
張雨欣笑意盈盈，舉著紅酒杯對著陳默隔空示意，眼波流轉，再次做了一個口型“存錢”。
周婷婷也抿嘴笑著，端起了果汁。
旁邊那桌也傳來了附和的笑聲和舉杯聲︰“敬老同學！” “敬軟工一班！”
“干杯！”
“干杯！”
清脆的踫杯聲此起彼伏，火鍋的香氣、啤酒的泡沫、重逢的笑語，再次充滿了“錦城”包間。
窗外的霓虹在蓉城的夜色里無聲流淌，映照著樓下依舊擁堵的車河。
那些遙遠的喇叭聲，此刻仿佛成了這場熱鬧重逢最真實的背景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