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強確信自己在CRM支持部里的日子是過得愈發煎熬了。
兩個月前，李強盯著OA系統里新分配的工單，手指在鍵盤上無意識地敲出急促的 嗒聲。
CRM系統部晨會上，張福全正用激光筆戳著投影幕布︰“這個月重點跟進東南亞區域數據遷移，小林負責技術方案，老周對接客戶…”
李強下意識挺直脊背 —— 按慣例該輪到自己了。
“至于歷史數據清洗這種基礎活，” 張福全轉頭看向角落，“李強你帶新人做吧，正好熟悉系統。”
會議室響起零星的笑聲，部門里的兩個新人拘謹地看向李強。
會議結束後，李強有些不甘心，又獨自來到張福全辦公室。
“福全哥，剛剛說的東南亞項目我能參與嗎？” 李強努力想表達自己的優勢點，“我在解決方案部做過類似項目，當時用戶也是同樣...”
“哎呦強子，” 張福全往保溫杯里一顆一顆的扔著枸杞，“讓你帶新人是信任你啊！咱們CRM的屎山代碼你又不是不知道，沒個老手鎮著，新人分分鐘把生產庫刪了信不信？”
李強看見玻璃門上映出自己有些發僵的背影。
張福全起身後哼著剛發布不久的《匆匆那年》走向他，到他跟前時還重重拍了拍他肩膀︰“去忙吧強子。”
一個月前，清晨八點，蓉城研究所U1的落地窗外還飄著細雨。
李強盯著手機上的會議提醒，胃部突然抽搐起來。
這已經是本月第三次臨時調整晨會時間 —— 從原定的9點提前到8點半，意味著他要在半小時內完成系統巡檢和數據備份。
“強子，用戶要咱們拉美區域的營銷費用預警報告。” 張福全把一沓資料拍在他桌上，“晨會開始前必須同步到所有參會人郵箱。”
李強數了數手中的資料，至少需要二十分鐘才能完成格式轉換和權限設置。他看了眼手表，八點十五分。
“福全哥，時間太緊，來不及了。”
“年輕人要勇于挑戰。” 張福全又一次拍了拍他的肩膀，“時間就像那啥，對，像海綿里的水，擠一擠總會有的。”
李強咬著牙打開電腦，又是那種該死的拍肩膀，每次被張福全拍了總沒好事。
他手指在鍵盤上飛舞，茶水間飄來咖啡的香氣。
實際上昨晚為了處理非洲的一個故障，他夜里兩點多起來了一次，在床上抱著筆記本搞到四點才再次睡下。此刻屏幕右下角彈出張福全的消息︰“強子，早會記得帶上次的優化方案。”
他深吸一口氣，把最後一頁 PPT 拖進郵件附件。
八點二十九分，郵件發送成功的提示音響起時，他抱著電腦匆匆跑往會議室，但另一只手的指甲已經掐進掌心。
兩周前，CRM支持部公共辦公區。
“李強，你的周報需要重寫。” 張福全把打印件扔回他桌上，“工作內容要按小時拆分，每個任務必須標注對應的績效內容。”
李強看著滿是紅圈的文檔，喉嚨有些發緊。
當著辦公區這麼多人被訓斥，他既覺得是被羞辱，更覺得很委屈。上周他處理了12個緊急故障，協調了5場跨部門會議，可自己的表現在主管張福全這里還是不過關。
他決定還是要解釋一下，“福全哥，我已經把所有工作都列出來了。”
“這叫流水賬。” 張福全用紅筆敲了敲“系統巡檢”條目，“巡檢結果呢？發現了哪些潛在問題？對業務的影響是什麼？”
李強攥緊鋼筆，筆尖在紙上洇出墨點。
當天晚上9點，陳默下班時路過CRM支持部，看見李強的工位還亮著燈。
顯示器藍光映出他憔悴的臉，鍵盤旁擺著已經涼透的泡面。
陳默摸出手機，給張福全發了條消息︰[強子最近狀態不對，你差不多就行了啊。]
很快便收到了回復︰[默總放心，我心里有數。]
陳默看了一眼手機，本來想發個語音條過去，猶豫了一下又放棄，這叫什麼事兒啊，算了，張福全心里有譜就行。
三個月前他和胡笳、張福全以及兩個徒弟在胡笳家里吃飯的時候，不經意間聊到工作上。
陳默先關心了胡笳的團隊情況，接著例行問到張福全︰“你們組從解決方案那邊轉過來的李強怎麼樣，工作還適應嗎？”
“嗨，怎麼說呢，技術上一把好手，就是有點楞。” 張福全倒是實事求是。
陳默像是回憶起了什麼，扯了扯嘴角，“確實挺楞的，上次把他們四個給調回蓉城後，這家伙在OA流程走完當天就直接在老鄉群里發給紅包慶祝。還截個圖說謝謝我。”
他喝了一口啤酒繼續說道，“媽的，自打那一刻起，我特麼就沒清靜過。”
胡笳拍了一下陳默手臂，“你好好說唄，少說髒話。”
“咋，想當我媽啊？”陳默回懟了一句，胡笳氣鼓鼓的轉過頭去不想理他，陳思雨看見兩人的互動在一旁偷笑，張福全則八卦起來眼珠提溜轉。
只有何民豐反應最慢，好似沒看見陳默和胡笳的行為，咋咋呼呼的說道，“這人是山炮嗎？師傅你幫了他，他竟然把你架火上烤？干他！”
陳默揮揮手，“算了，不是什麼大事。強子愣頭青，再上幾年班兒就好了，另外三個老油條，跟著李強在群里發紅包，發完以後立馬又跟我道歉。”
“不行，必須得干他。” 張福全也開口。
好家伙，陳默原本以為張福全是在拱火，結果人家是行動派，立馬就給李強把小鞋穿上了。
先是分配大量瑣碎且耗時的任務，如重復性文檔整理、跨部門協調等，這些任務看似合理但實際消耗李強的精力，影響其核心工作表現。
然後是經常臨時安排會議或者工作。
再來還有抓到對方的小失誤以後就當眾讓他下不來台。
周五部門聚餐，李強特意換了件新襯衫。
“強子幫個忙，” 張福全在群里@他，“我媳婦寄了箱丹東草莓在1號門門衛室，你給大家捎過來唄？”
等李強提著泡沫箱趕到火鍋店，紅油鍋底已經翻滾起泡。
張福全接過草莓直接拆盒︰“來來來小林嘗嘗，我家雪玲特意挑了最大顆的。強子你自己找地兒坐啊。”
最外側的塑料凳挨著過道，服務員端著毛肚黃喉在李強背後來回穿梭。
辣氣蒸得他鏡片起霧，耳邊全是張福全扯著嗓子勸酒的笑罵。
這不，連最後一招團隊活動中的孤立大法也使出來了。
這一套套的小連招打得李強欲仙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