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東開車回家時，陳雪和林德順剛吃了晚飯。
林德順在廚房刷碗，陳雪坐在客廳織毛衣。
下午，林向東已經提前打了電話，晚上不回家吃飯。
林向東坐下來招呼道︰
“媽，我有個朋友生病了，我最近要陪陪她。
我去她家里住一段時間，晚上就不回家吃飯了。”
陳雪好奇道︰
“你朋友得什麼病了，嚴重嗎？”
林向東解釋道︰
“是心理和精神方面的。
主要是嚴重失眠，睡不著覺。
是我一個高中同學，她一個人。
這種病不能孤單生活，要有人陪護。
還好現在不嚴重，我陪她一段時間就好了。
如果繼續發展下去。
最後，她整個人可能會崩潰掉的。”
陳雪道︰
“那是應該去陪陪。
睡不著覺很難受的。
芷涵她爸出事那一年。
我也有過這種情況。
當時感覺天都塌下來了。
每天晚上都做噩夢。
有時候睜著眼楮到天亮。
特別難受，甚至頭痛不止。
還得堅持上班，一天都沒有精神。”
林向東點點頭︰
“對，我同學差不多就是這樣子。
可能還嚴重一些。”
陳雪又道︰“你中午有時間的話，回家吃飯吧。”
林向東道︰“好，我要回家吃飯，會提前打電話。”
林向東回房間收拾了一些換洗衣服。
拎著行李箱出來時，陳雪又道︰
“向東，黃飛回家探親。
就這兩天要回來了。
你李阿姨都提前招呼過了。
等黃飛到家，要我們去吃頓飯。”
林向東道︰“好，到時候我一定去。”
黃飛是黃奎勇的兒子。
17歲入伍，今年19歲了。
林向東想起，記憶中，黃飛是今年退伍的。
現在既然是回家探親，應該是轉了志願兵。
最大的可能，就是張政幫忙了。
離開濱河花園，林向東驅車趕到解放街。
在建行宿舍小區門口停下來。
點了一根煙，抽完了，才ca了周敏的傳呼。
周敏很快回了電話，應該是家里的座機。
一听這個手機號碼是林向東，周敏很意外。
林向東道︰“周敏，我在你們小區門口。”
周敏瞬間有些慌亂︰
“向東，你稍等，我很快就出來。”
結果，林向東一等就是十多分鐘。
周敏穿著一條緊身牛仔褲，腳上是靴子。
上身是一件齊腰的圓領針織衫。
剛才，她顯然是在用心打扮自己。
林向東靠在車上，等周敏走近時打量一眼。
周敏剛才肯定化妝了。
只是遮不住眼里明顯的憔悴。
林向東朝周敏點點頭，拉開車門︰
“周敏，我們找個地方坐坐吧。”
“嗯，喝茶吧，怎麼樣？”
周敏回應著，坐進了副駕位。
林向東點頭道︰“好，喝茶。”
林向東開車去了東江碼頭。
先撥打了江邊那艘名叫東江漁港的小樓船訂餐電話。
預訂了周四晚上的一個大包間。
而後帶著周敏去了附近一家茶藝館。
要了一間臨江位置的包房。
讓茶藝師準備好茶葉茶具。
林向東關上房門，自己動手沏茶。
天色已近黃昏。
窗外，對岸的東山被斜陽映照，熠熠生輝。
周敏坐在窗邊，默默注視著林向東沏茶。
林向東沏了一壺鐵觀音，倒兩杯茶水晾著。
起身將窗戶完全打開。
坐下來點根煙，看著周敏，輕聲道︰
“我今天剛從蜀都回來。
遇到玉梅姐，才知道你現在的情況。
這段時間，我會盡量抽時間陪著你。
從現在開始，你要听我的安排，怎麼樣？”
周敏看著林向東，眼色復雜地點點頭，柔聲道︰
“向東，謝謝你。”
林向東拿起手機，撥通了秦玉梅的手機號︰
“玉梅姐，我想給周敏請一段時間病假。”
秦玉梅道︰
“沒問題，讓她好好休息，你們在一起了？”
林向東答道︰
“對，我陪她在東江碼頭這邊喝茶。”
秦玉梅又道︰
“那你跟周敏好好聊聊，讓她從明天就開始休息。”
掛了秦玉梅的電話。
林向東又看著周敏，語氣柔和︰
“能不能說說，你現在具體是什麼情況？”
周敏開始輕聲訴說︰
“就是睡不著覺，每天都感覺又累又困。
實在困得不行的時候。
睡上一兩個小時就會驚醒。
那時候，會感覺特別孤單，會忍不住流淚。
我知道這樣的狀態不正常。
我想了不少辦法。
包括看醫生，開安眠藥物。
第一次吃安眠藥，睡了大概五六個小時。
第二天晚上再吃安眠藥，沒啥作用了。
這段時間，我情緒很低落。
想起我們在一起的那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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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這幾年我走過的路。
我總是會忍不住流淚。
我不想這樣子的，我有些害怕。
半夜驚醒的時候，甚至有心慌的感覺……”
听完周敏的描述，林向東柔聲道︰
“你這種情況，在國外醫學界稱之為抑郁。
這是一種病，涉及到心理和精神方面的各種壓力。
嚴重失眠，就是一種身體機能的反應。
也叫做抑郁性睡眠障礙。
包括情緒低落，都不是你自己能控制的。
現在，你首先要恢復正常的睡眠。
多休息，再逐步調整，調理好身體是基礎。”
“抑郁？”
周敏不太理解這個詞，只是黯然道︰
“我也想睡覺，就是怎麼也睡不著。”
林向東道︰
“這段時間，我會陪著你，晚上住在你家里。”
周敏一臉驚訝，望著林向東，眼里帶著欣喜︰
“真的嗎？”
“真的。”
林向東點點頭，又道︰
“每天早晚，我帶你去跑步。
堅持適量的運動，出出汗。
我上班或有事的時候。
你最好找一件能讓自己放松。
又能集中注意力去做的事。”
周敏看著林向東，脈脈含情道︰
“嗯，我都听你的。”
基本溝通好了，林向東結了賬，帶著周敏下樓。
鑽進車里，林向東換了一身運動裝。
落日余暉，漸漸淡去。
林向東在東江碼頭一帶河堤跑步。
讓周敏沿著河堤，跟在他身後步行。
這時候，蜀大工商管理系女生宿舍。
結束了一天隊列訓練的黎珊珊。
吃過晚飯後回到宿舍，臉上帶著甜甜的笑容。
跟昨天沒見過的另兩個室友介紹自己︰
“你們好，我叫黎珊珊，來自綿城。”
住黎珊珊上鋪的一個漂亮女孩介紹自己︰
“你好，我叫董倩，也來自綿城。”
宿舍另兩個女孩。
一個名叫鄭小玲，生得也挺漂亮，蜀都本地人。
黎珊珊昨天報到時，在宿舍里已經見過了。
另一個名叫江月，個子相對嬌小，渝州人。
稍後，董倩洗漱回來。
坐在黎珊珊的床鋪，悄聲問道︰
“黎珊珊，你男朋友是不是叫林向東？”
“對。”黎珊珊有些驚訝，“你認識他呀？”
董倩搖頭，又悄聲道︰
“不認識，我只是听說過他。
我有個表哥叫徐勇。
他跟林向東是同學，也是好朋友。”
黎珊珊更驚訝了︰“你是徐勇的表妹？”
董倩道︰“他是我姑媽的兒子……”
綿城，東江碼頭。
林向東跑出一身汗，又練了一陣拳腳。
周敏靠在一棵行道樹上，借著路燈。
痴痴望著林向東那矯健的身影，帥氣的臉龐。
等林向東收功之後。
周敏從包里取出手絹，過去幫他擦拭汗水。
稍後，林向東開車，帶著周敏回到建行宿舍小區。
周敏的宿舍在4樓，面積有40多平米
一室一廳帶廚衛，還有一個陽台。
林向東去衛生間快速沖了澡，換上睡衣。
他沖澡的時候，周敏鑽進臥室，換了床上的被褥。
客廳里，林向東望著呆坐沙發的周敏，柔聲道︰
“周敏，你去沖個澡，水溫可以調高一點。
盡量讓自己放松，多沖一會兒。”
“嗯，那你坐一會兒，看看電視吧。”
周敏臉上帶著一抹羞紅，去臥室換衣服了。
林向東坐在客廳沙發，喝著周敏準備的茶水。
點根煙，將電視調到央視二套，看一下財經節目。
衛生間里，周敏調好熱水。
先洗了林向東換下來的衣服。
然後站在花灑下，閉上眼楮。
任由有些燙的熱水，淋在光滑嬌嫩的肌膚上。
適應了熱水溫度，周敏回想著高二那個暑假。
在東山公園一角，與林向東初嘗禁果的失敗。
又想起後面跟徐勇在一起之後的事。
眼淚又止不住流了下來。
周敏沖了20多分鐘的熱水澡。
這才收拾好情緒，換上吊帶睡裙，吹干了頭發。
而後端著一個塑料盆，去陽台晾林向東的衣服。
林向東見狀，過去幫忙，一邊叮囑道︰
“以後我跑步汗濕的衣服，我自己洗。”
周敏白了一眼，嗔道︰
“這麼一點小事，你都不願讓我做呀。”
林向東只好微微一笑︰
“行吧，那就麻煩你了。”
兩人回屋後，林向東道︰
“周敏，幫我找一床薄被子，我睡沙發。
你也早點休息，可以按醫生吩咐的劑量，吃點安眠藥。”
周敏瞬間感覺被兜頭蓋臉澆了一盆涼水。
咬著嘴唇，怔立在那里，望著林向東。
周敏突然輕輕一嘆︰
“是我想多了，我早已經髒了，我自己都嫌棄自己。”
林向東過來拉著周敏的手，輕聲道︰
“走吧，我陪你進屋睡，咱們好好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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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敏的臥室約有20平米。
一張席夢思大床，一組衣櫃，一張書桌。
書桌上，有一套onkyo迷你音響。
屋里顯得有些擁擠。
兩人躺下來，胸口蓋上了被子。
周敏側身枕在林向東的胸口，一只手抱著他。
初秋的綿城，夜間氣溫還有20余度，不涼不熱。
林向東開口了，語氣依然很柔和︰
“周敏，如果你需要我陪你，我會的。
在此之前，我想好好跟你聊一聊。
過去的事，都已經過去了。
你不要用類似舊社會那種三從四德的老觀念。
來看低自己，嫌棄自己。
那只是你曾經的一段經歷，如此而已。
你很漂亮，當年是我們92級最漂亮的女生。
現在的你，比那時候更漂亮，更迷人。
我曾經說過。
每個人都可以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
無關對錯，只要不去傷害到別人。
有些人，喜歡站在道德制高點，去評價他人。
仿佛他是一個聖人，一個做人的楷模。
這種人我見得多了，其實私下里很髒，很齷齪。
表面一副正人君子，其實是讓人惡心的偽君子。
現在，回到我們之間的話題。
我的情況你知道，現在有了正式的女朋友。
我們在一起，男歡女愛，這個很容易。
你要是真的想要我陪你，我會滿足你。
只是我曾經跟你說過，這樣子沒什麼意義。
我是你的初戀，你也是我的初戀。
我們當年在一起，除了真正的男歡女愛。
什麼都做過了，回想起來，真的很美好。
那樣純真又美好的記憶，值得珍藏。
周敏，你現在的心態很負面，因為你生病了。
你總是抱著過去的一段經歷不放手。
你討厭過去的自己，嫌棄自己。
甚至悔恨自己當初的選擇。
其實，你根本沒有錯，也無關對錯。
我們每個人，總會去做一些不想做。
甚至違背初心，放棄尊嚴的事。
周敏，你要學會跟自己達成和解。
不要停留在過去，眼楮要看向未來。”
“跟自己和解？”
周敏怔了片刻，又喃喃道︰
“怎麼去和解，徹底忘掉過去嗎？”
林向東解釋道︰
“我們每個人心里，都住著另一個自己。
甚至有很多個自己。
有善有惡，陰暗或陽光，自私或大方，自信或自卑……
各種各樣的人性對立面。
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找回那個陽光的，充滿自信的自己。
在我眼里，你很不錯的，一直都很不錯。
你很漂亮，形象氣質出眾；
你又能說會道，社交能力很強；
你的學習能力不錯，工作能力也很不錯的。
玉梅姐告訴我，她本來打算好好培養你的。
並不只是因為你們關系好，情同姐妹。
而是她認可你的能力，你的綜合素質。
在我眼里，你是一個很有潛力的人。
只要你努力，到了玉梅姐現在的年紀。
你不會比她差。
你在事業上的成就，大有希望超過她。
到時候，說不定我也需要你的大力支持。”
周敏喃喃道︰
“向東，我明白，我會努力的。
為了你，我也一定要努力。”
林向東摸摸周敏的臉頰，微微一笑︰
“周敏，這不是為了誰。
要為，首先也是為了你自己。
事業上有了成就，你也成就了你自己。
你會贏得很多人尊重，讓人羨慕。
前提是，你要有正常的生活，正常的家庭。
有一個喜歡你，你也喜歡，疼你的老公。
你們生兒育女，相互關心，白頭到老。
這樣，你才會有一個完整而美滿的人生。
這也正是我希望看到的。”
周敏又道︰
“向東，我只想好好陪你一段時間。
就像你說的，跟過去的自己達成和解。
這是我的一個夢，一個放不下的夢。
然後重新出發，去追求事業，實現人生價值。
如果真遇上合適的男人。
我會成家的，不會影響你的生活。”
林向東只好道︰
“如果你一定要這樣堅持，我會的。
你現在需要調理身體，恢復睡眠。
去吧，按醫生交待的，吃點安眠藥。
好好睡一覺，明天早上我們去跑步。”
周敏摩挲著林向東的臉頰，柔聲道︰
“不用了，有你在，我就睡得著了。”
林向東摟著周敏的肩膀。
一只手在她背心輕輕拍著。
周敏完全放松下來，很快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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