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金馬公司的機關大樓,袁斌打算再去市里的采礦二區看看。
由于是在市區,所以采礦二區離得並不遠。
袁斌打上車以後,司機也利用短短十幾分鐘和袁斌聊了起來。
他問袁斌︰“你是那兒的工人麼?”
袁斌回道︰“不是,就是過去看看。”
司機說︰“我就說嘛,看著也不像。我之前拉過幾個采礦區的工人,看著比農民工都可憐。听說采礦區都停工了,你這是過去干什麼?”
袁斌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在心里想,金馬公司的事情,估計大部分石橋人都听說了。
這里的人都知道礦區對于石橋市的重要性,都在密切的關注此事。
說白了,政府做的任何事,大部分百姓心里都明鏡似的。
袁斌突然想到了一句話︰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車子快到的時候,前面突兀的出現一片低矮的廠房。
司機說︰“前面就是了。”
袁斌下車後,看著眼前的采礦二區,給人一種死氣沉沉的感覺。
進到礦區里面,袁斌看著這里工作的環境,再次心生感慨。
這里的工作環境完全可以用惡劣來形容,老舊的廠房看上去像是危房一樣。
看著眼前的這些廠房,完全想不到金馬的機關大樓是那樣的富麗堂皇。
袁斌正在里面環顧,一名工人從破舊的廠房里面探出頭來。
“你哪兒來的?”
工人的眼神中滿是警覺。
袁斌客氣地沖他笑笑︰“老哥,我是外地過來的投資商,本來打算和你們公司談筆生意,結果听說你們這的工廠都停工了,我就想著過來看看是怎麼回事。”
工人帶著怒意說道︰“你听到的都是真的,工廠就是停工了。”
袁斌明知故問道︰“好端端的為什麼停工啊?菱鎂礦不是你們這的經濟支柱麼?”
工人一听這話來勁了。
“經濟支柱?是領導們錢袋子的支柱還差不多!”
袁斌接著又問︰“工廠不開工,你們的工資還能正常發麼?”
工人嘆了口氣,說道︰“發不了了,那也沒辦法,我們一直被他們欺負,這次肯定不能妥協。”
袁斌非常關心這些工人的生計問題,接下來問了很多工人家里的情況。
工人叫王百川,或許是從這些問題中感受到了溫暖,他放下了戒備,把袁斌邀請進廠房里,也要拿煙給袁斌抽。
給袁斌拿煙的時候,王百川還說︰“這是我最後一盒煙了,一般人我都舍不得拿出來給他抽。”
袁斌微笑道︰“那老哥這根煙省下了,我不會抽煙。”
他隨後又問王百川︰“老哥這是打算戒煙了?”
王百川說︰“抽了十幾年了,不得不戒了。我是單職工家庭,單位不給開錢,家里連吃飯都是問題,哪里還有錢買煙抽?”
袁斌試探地問道︰“工人怎麼和機關鬧得這麼僵?听上去好像沒有緩和的余地了一樣。”
王百川隨後把他們罷工的前因後果全都講給袁斌,和袁斌之前在年輕人那里听到的差不多。
王百川說著說著,突然發出一陣重重的嘆息。
袁斌听出這嘆息不同尋常,問道︰“老哥,是不是家里有什麼困難?”
王百川抽完最後一口煙說道︰“我愛人前幾天暈倒了,帶她去醫院檢查,檢查出她有先天性心髒病,做手術倒是能解決她的問題,可惜治療費用是天價,單位報銷完,剩下的錢我們也拿不出。
這件事我還沒敢告訴她。醫生說,她這種病如果不治的話,可能哪天突然人就沒了。不過她走的時候倒是不會太辛苦,也就是一下子的事。”
王百川雖然語氣平和,袁斌卻听出他內心里無盡的痛苦。
袁斌問︰“手術費多少錢?”
王百川苦笑著搖頭︰“老弟,我看出你是一個好人,你能听我講這些事,陪我嘮嘮嗑,我心里就很舒服了。”
王百川擦掉眼角一直沒有流下來的淚珠,從煙盒里掏出最後一根煙︰“今天開心,最後一根煙我也抽了。”
袁斌臨走前,王百川忽然問了一句︰“老弟,你說我應不應該告訴她?”
袁斌知道王百川話里的意思,他認真的思考了好一會兒,說了聲抱歉︰“老哥,我實在沒辦法替你拿主意,不過你可以把你的聯系方式告訴我,一旦我有好的想法,我打電話和你說。”
王百川笑了出來︰“我今天真是踫到好人了。老弟,你叫什麼名字?我還不知道。”
袁斌沒有隱瞞,直接報出了自己的大名。
王百川說︰“我記下了,啥時候有機會,咱倆再一起坐下來聊聊。”
袁斌帶著沉重的心情離開了。
政府辦公室里,王滿春把電話打給姚華︰“來我辦公室一趟。”
姚華到了以後,王滿春直白地問道︰“我听剛才打掃衛生的人說,袁市長不在辦公室。他有沒有和你說過要去什麼地方?”
姚華努力掩飾住內心的慌張,回復道︰“王書記,袁市長沒和我提過。”
王滿春蹙起眉頭,回了句︰“姚主任,你是思想覺悟很高的人,我們黨政口一直都很看好你。我前幾天還和市里的大領導提過你。你根紅苗正,是個有發展潛力的丫頭。”
姚華听出王滿春之所以突然畫餅,其實是在點她︰“你雖然是市政那邊的人,但你如果和我一條心,我可以隨時把你弄到黨政口,讓你有更好的發展。”
姚華點頭表示感謝︰“感謝王書記對我的照顧,我會加油努力干工作的。”
王滿春淺淺一笑道︰“光努力也不行,重點是要注意方向。方向不對,努力白費啊!”
姚華再次點頭︰“王書記,我以後會緊緊盯著袁市長,掌握他的動向。”
王滿春笑著說道︰“孺子可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