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誠勇的第五次嘗試失敗了。
午夜的湖面上,開闊的玄線因循各自的角度,組合成各類宏偉的幾何結構。從 站立的位置看過去,月牙像是在某幾條玄線圍成的四面體內。
孤獨感。這是 習慣了玄線之後,對靈界的唯一印象。
如果還活著,有許多種方式排遣孤獨,不管用自己的喜好轉移注意力,或與別人交流傾訴,打球娛樂。總之,活人的孤獨感,大多都面臨一扇門,取決于自己是否願意開門。
死了之後完全不同。
前段時間, 尾隨去體檢的龐林來到醫院,第一次看到自己之外的靈體, 很清楚,這就是人的靈魂。當然,後來也看到過許多動物靈魂,以及形形色色的亡所——唐誠勇給亡所起了個名字︰氣泡屋。
靈魂的社會充滿著孤絕的氣息,動物們的靈魂保持著生前的行為特征,絕大部分還沒有觸踫到玄線,只是一團生前身體輪廓狀的混合靈能。
人類則不一樣,大部分都觸踫過玄線,獲得了最基礎的靈相——即死亡前那一刻的模樣,包括傷痕、衣著。
唐誠勇自己也能感受到到,成為靈魂之後,有兩種“先天”的本能,在控制自己的意識。
其一,是對“氣泡屋”亡所,如同避風港、家園般的依賴,以及在里面時感受到的舒適與安全感;其二,是對別的人類靈魂,莫名地抱有高度的警惕,像是動物對天敵的本能畏懼。
這也造成了靈魂世界中,每一個人類亡魂,都難以用生前的思維邏輯,去和別的靈魂溝通交涉。在死後先天般的意識中,與其他靈魂交流,代表著打擾、冒犯,甚至危險。
唐誠勇很想問問別的靈魂,能有什麼辦法,可以干涉龐林的意識,讓自己得以復仇。
第三次失敗之後, 試圖走遠一點,到附近的醫院,找看上去沒那麼凶惡的靈魂。 還不知道,安息之魂很快會被魂使回收,流浪之魂又難見蹤跡,剩下大部分與人類社會“重疊”的靈魂,幾乎都是和 一樣的怨念之魂,靈相也顯得讓人難以接近。
那次在醫院, 準備慢慢靠近一個女孩的亡所,就在彼此相距五米左右時,那個女孩把“氣泡屋”的表面弄模糊了; 不甘心,又走向病房里一個老人的亡所,那個老靈魂滿臉憤恨,像仇視整個世界的表情,直接利用玄線,將自身和亡所隱形。
此後 放棄了向其他靈魂求助的念頭,也用同樣的警惕,提防著想靠近 的靈體。因為 很害怕,錯以為靈魂與靈魂接觸,發生交集後會出現什麼可怕的結果。
昨晚和今晚,唐誠勇等龐林入睡後,再次嘗試能與他的靈魂相融,可惜,與前幾次一樣毫無作用。此時 站在湖邊,陷入長時間的無助惆悵之中,又想起自己的父母,心里難過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月牙已從之前那個四面體內移出了大半。湖面上吹過涼爽的微風,可吹到 的靈相上時, 全身都起了一層寒霜,不由自主地縮緊了身體。
“喂,你在這兒等誰呢?”突然,唐誠勇身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