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規避痛苦是人的天性,求生也是人的天性。”學姐平靜地說。
斜劉海冷笑,“但人的天性,並不代表絕對正確,不然要道德和法律干嘛?”
“我只是覺得有些不人道,這樣循環往復地折磨他,恰恰違背了基本的道德。”
斜劉海看了她兩秒,“人道不是針對人而言的嗎?他對你的所作所為,已經背離了人性不是嗎?人類文明產生于宇宙意識之後,無論這文明低級還是璀璨都無關緊要,意識和靈能決定一切。你用人類狹隘的道德標準,衡量意識影響靈能比例的永恆法則,顯得有點兒有點兒聖母哦。”
“我想他已經在這十幾次實驗中,對失去至親至愛的痛苦感同身受,今後應該不會了。法律不是絕對完美的,所以需要道德來補充,我還是希望你,這次實驗結束之後,無論怎樣都能放過他,讓他回到靈署,我已經原諒他了。”學姐懇切的目光深處,閃耀著正義的光輝。
“你錯了,對于真正麻木的罪犯而言,法律不是道德的底線,恐懼才是!”
學姐還想說什麼,但被斜劉海打斷︰“好了,我不想討論這些,你現在的狀態已經快要轉變為安息之魂了,你是想去靈署,還是留在這里,你自己決定吧。”
“抱歉,我沒辦法認同你的理念,”學姐低頭沉思片刻,“我還是回去吧。”
“沒問題,選擇在于你自己。”斜劉海轉而對上空說︰“幼塔,請送她去提煉廳。”
出入口再次開啟,一束綠光罩著學姐的靈體,地面上也顯示出通往提煉廳的軌跡箭頭。
“三天之後我們再見,在此之前你可以去外面,看看家人或見見男友,祝賀你,成為了安息之魂。”斜劉海微笑道。
學姐在綠光中顯得有些可怖,但她的語氣是溫和的,“不管怎樣,謝謝你,謝謝你們,有緣再見!”
斜劉海輕輕點頭,學姐離開後沒多久,寸頭回來了,說一切已辦妥。
寸頭問︰“怎麼了?我怎麼看見學姐去提煉大廳了?之前她不是說想加入我們麼?”
斜劉海伸個懶腰道︰“她……有點兒無語,可能女生都比較心軟吧,竟然開始同情他了。”
“也是人之常情,畢竟她知道的不多,都是人類,正常人對同類的悲慘遭遇,都會產生同情的,你別因為這個沮喪啊。”
“宇宙那麼大,同情算個球。”斜劉海把手搭在寸頭肩上,“走吧,困死了,出去吃點兒東西補個覺。”
兩人默念口令,身影閃爍片刻,消失在了審訊司的辦公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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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二樓的某個房間客廳內,斜劉海和寸頭面對面坐在桌子兩邊,手機放在桌面上,有個能量態的球體在手機屏幕正中,兩個男生的手指都按在能量球的表面,他們保持著一動不動的靜止姿態。
今天上午10點05分,他們讓自己的意識投射體進入了能量球中的“煉城”審訊司,能量球內的時間與空間與外界完全獨立,進去時是煉城的黎明。
他們在里面進行了幾輪虛擬人生實驗,幾乎用了六七個小時,但他們結束意識投射,在客廳內清醒時,現實中的時間僅過去了三分鐘。
不過,在煉城內工作了幾個小時的疲憊感,倒被他們帶回了現實中。
斜劉海關掉手機上的APP,把能量球扔到窗外,它在陽光下像個好看的肥皂泡,只不過表面沒有那麼五彩斑斕,毫無目的地飄浮在空氣中,24小時後會自動消解。
這套兩室一廳的房子,是斜劉海和寸頭在學校外的住所。自從幾個月前兩人成為煉魂師和捕魂手開始,除了查寢的當天之外,平時他們大多住在公寓里。
斜劉海點了外賣,在等候的空檔,兩人進入一間拉著黑色窗簾的次臥。
客廳臥室廚房和衛生間,都是再普通不過的公寓布置,但那間次臥內,有數排貨架,上面擺滿了整齊的玻璃瓶,里面都灌了約一半的清水。瓶體上各貼著一片標簽,上面也均寫了一個名字。
普通人無法看見,每瓶水中,都有個能量球沉在瓶底;而能量球內,都有薄薄的一片五色靈能結構體,被斜劉海他們稱為“靈魂切片”。這些切片是他們在不同的時間,從不同的人身上采集得來的。
靈魂切片本身屬于靈體的一部分,這麼一丁點靈魂的損耗,並不會對被采集者的人體造成什麼影響。但每一個切片,都能顯示出被采集者本人,靈能變化的全部信息。
不過青黃赤白黑五種靈能,會因為每個人先天或後天的復雜因素,而呈現出不同的靈能層排列次序。譬如某個靈魂切片中,內部最多的靈能是紅色,那麼這個人就擁有赤魂為主的靈能結構。
斜劉海和寸頭在貨架間慢步觀察許久,暫時沒有發現他們所需要的,黃色靈能為主的切片。此時外賣小哥敲響了門,兩人只好出來拿了外賣,重新對坐在客廳開吃。
兩人邊聊邊吃,十幾分鐘後寸頭的手機響了,是個陌生號碼。
“您好,哪位?啊?是……你啊?沒,就是有點詫異……哦……嗯……行吧,那我問問他……沒有啦,沒關系……好,拜拜。”
“誰啊?”斜劉海啃著一個雞腿,看出寸頭的神色不對,“發出去的貨出問題了?”
寸頭放下手機,眨著眼看了斜劉海幾秒,“是……孫志,他說過幾天到崇江市,想請我們吃個飯,拜托我務必也請你一起去。”
“那個王八龜孫,”斜劉海恨恨的表情,“吃毛線,他咋不直接打給我。”
寸頭反而笑了,“你現在牛逼哄哄的,他哪敢啊,肯定怕你收拾他啊。”
斜劉海想起以前的事,半點胃口都沒有了,他開了兩罐啤酒遞給寸頭一罐。
“不吃了?”寸頭正在把菜里的辣椒揀到飯盒蓋里。
“你吃吧,我飽了,歇會兒。”灌了幾口酒,看著窗外的陽光困意襲來,斜劉海的思緒也被拉回了剛入校的那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