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之中。
男人的身影如同破布麻袋般砸在一棵樹上。
山君臉上掛著獰笑，向著男人緩步走去。
男人的軀體順著樹干滑下。
“咳……”男人渾身浴血地靠坐在樹旁，咳出一口鮮血。
沙沙——
些許晦暗的豎瞳看著那道拖著巨斧的身影。
踏——
長靴落在男人身前，閃爍著著寒光的巨斧高高舉起。
“……抱歉……光……今天就不回去吃飯了……”男人眼中閃過一絲遺憾。
“……可惜……小玉藻……爸爸等不了你長大了啊……”
頭顱隨著寒光飛起，無頭尸體緩緩向著一旁傾倒下去。
……
“村里中毒的人越來越多了。”數十個村民聚在一起圍著篝火開著小會。
“要不我們搬到其他地方去吧？”一個村民提議道。
“……咱們祖祖輩輩都在這呢，那是說搬就能搬的嗎？”一個老人吐了口煙霧，不滿地道。
“那怎麼辦，總不能待在這等死吧？”有人嘆氣道。
“對啊，最近玉藻大人的治療效果都變差了，只能緩解不能一次性根除，要不是玉藻大人心善讓我記賬，我早就餓死了。”
“說起來……”有道帶著些許異樣的聲音響起，“玉藻家好像都沒什麼事吧？”
“有沒有可能是他們搞的鬼？”
“……說什麼呢？”一個老人皺眉，“玉藻大人都是大妖，他們自己就是醫師，有事也自己解決了。”
“就是，誰在亂講話？”眾村民紛紛尋找發聲之人。
“如果說……我有證據呢？”蛇瞳男子掃視了一圈村民因為他的話陷入懵然的臉，蛇瞳中閃爍著愉悅的光。
“……你知道什麼？”方才回答的老人輕聲發問。
“你們看——這是什麼？”沾染著星點鮮血的玉牌被蛇瞳男子拎到身前，輕輕搖晃著。
“這是……玉藻大人的玉牌？”老人眉頭緊鎖。
“是的。”蛇瞳男子攤了攤手，“我下午正巧在山里看見咱們的玉藻大人在河里投毒。”
“……什麼？！”眾人嘩然。
“不可能！”老人一揮手，滿臉不信地道︰“玉藻大人絕不是這種人。”
隨即他緊盯著蛇瞳男子的臉。
“你到底是誰！我在村子里根本沒見過你！”
“……哦？”蛇瞳中閃過一抹饒有興趣的光芒，蛇瞳男子擺了擺手，“那不是重點。”
他掏出一個裝著血紅色液體的小瓶子。
“這是我與玉藻大人的玉牌一塊撿到的，說不定是解藥，我說的是真是假一試便知。”
‘……這家伙絕對不是村子里的人！’從小就在村子里生活且見過所有人的老人心中篤定，他正要張口。
“我來試試！”一個臉上長著些許鱗片的男子一把奪過瓶子，揭開瓶口喝了下去。
下一刻，男子臉上的變化讓老人瞪大了雙眼。
只見男子臉上的鱗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男子摸了摸臉頰，一臉驚喜。
“真是解藥！”
“——”眾人嘩然。
隨即便是洶涌的怒火。
“當然……”蛇瞳男子笑吟吟的，蛇瞳中閃著詭異的光，‘不是解藥……這可是偉大的魔神之血啊……人類。’
‘……這家伙絕對有問題！’老人挪動腳步不動聲色地向後退去，他得趕緊去玉藻家。
“這家伙想跑！”蛇瞳男子的手指向了他，“他百般給玉藻家的妖怪開脫，肯定是幫凶。”
無數雙燃著怒火的眼楮看向老人。
老人神色一變，轉身欲跑。
然而下一瞬他就被人架住。
“不能信他！玉藻大人數百年來就在守護村子了！多少年來你們身上的病痛都是玉藻大人幫忙救治的！毒肯定是這家伙搞的鬼！”老人歇斯底里地大吼道。
“閉嘴吧！老家伙！平日就你整天玉藻大人玉藻大人的叫，有問題的肯定是你！”拳頭將老人狠狠地砸翻在地。
“就是！這老不死的平日里也是最親近玉藻家的，他肯定有問題！”
“……”老人吐出一口血沫，艱難地抬起頭，看著走到面前的蛇瞳男子。
“這家伙交給我吧，你們先去玉藻家，別讓他們跑了。”蛇瞳男子蹲下身，看著老人的眼神里帶著戲謔。
“好！大家伙！抄家伙把玉藻家圍起來！”男子大聲招呼，抄起一支火把。
眾人也紛紛撿起各種各樣的工具，聚眾哄然向著玉藻家去了。
蛇瞳男子看著村民們舉著火把走遠，蛇瞳與老人對視。
“毒是你下的對不對。”老人沙啞著嗓音，有些渾濁的眼楮盯著蛇瞳男子。
“汝很聰明。”蛇瞳男子臉上帶著詭異的微笑，“可惜的是，其他人看起來就沒這麼聰明了。”
“……你這個……畜生——”老人咬牙切齒地聲音從牙縫中擠出。
“……謝謝夸獎。”蛇瞳男子臉上的笑意越發濃郁，“那麼作為獎勵——就特許汝成為吾的開胃菜吧。”
蛇影將瞪大雙眼的老人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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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處，原本是來探望閨蜜和自家佷女的狐齋宮看著遠處燃起的火光秀眉蹙起。
“那個方向是……光住的村子？”
狐齋宮的美眸中閃過一絲困惑，速度加快了幾分。
……
“……”女人正在切菜的手微微一顫，她怔然地看著指肚上的血痕，本就心緒不寧的她此時心里更是一陣發慌。
“親愛的？”女人瞳孔顫抖地看向一處。
“嗚——”小玉藻前突然的嚎啕大哭讓女人回過神了，她趕忙沖出廚房。
“……媽媽！”小玉藻前抱著一個狐狸玩偶大哭，這是男人送她的五歲生日禮物，六神無主的眼神看向女人。
“……怎麼了，小玉藻？”女人強壓下心中的不安，溫柔地將哭泣的小玉藻前擁入懷中輕聲問道。
“……爸爸……爸爸還沒回來嗎……”小玉藻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睜著紅腫的大眼楮斷斷續續地問道。
“……”女人抿了抿唇角。
“……玉藻不生爸爸的氣了……玉藻不應該不跟爸爸說再見……媽媽……我們去找爸爸好不好……”
“……沒事的……爸爸很快就回來了……沒事的……”女人將小玉藻前抱緊在懷中，輕輕撫摸著小玉藻前的腦袋，嗓音有些顫抖地安慰道。
“……玉藻不要等爸爸回來！媽媽帶玉藻去找爸爸好不好……”小玉藻前哀求地大哭聲讓女人咬緊了嘴唇。
“小玉藻乖——”
啪啦——
窗戶破碎的聲音打斷了女人的話語。
女人下意識抬頭看去。
她看見了破窗而來的火把和一雙帶著愉悅的碧色蛇瞳。
對視的一瞬間，女人仿佛明白了一切。
“燒死這個妖女——”
她听見蛇瞳的主人這般喊。
“我們變成現在這樣都是她們家害的！”
隨著話音的落下，更多的火把砸破窗戶飛了進來。
小玉藻前早就被嚇的呆立在原地，看著外面那一大群舉著火把的身影。
“……”女人一雙金色豎瞳亮起，三條狐尾瞬間浮現在身後。
但下一瞬，蛇瞳中散發的詭異光芒讓她腦海一陣眩暈。
身軀瞬間涌起一陣虛弱感，女人一咬牙，回身將呆滯的小玉藻前護入懷中。
轟——
洶涌的火光一瞬間將女人籠罩在內。
小玉藻前呆滯地看著將自己緊緊護住的女人。
“……媽媽？”
“媽媽在的。”女人臉色有些蒼白，她那光潔的額頭上蒙上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你怎麼了媽媽……”小玉藻前臉色慌亂地看著四周的火焰，眼淚從眼眶涌出，“我們家怎麼了……叔叔阿姨們在說什麼……爸爸呢，爸爸回來了嗎？”
“抱歉小玉藻……”女人嘴角勉強勾起一抹笑容，“爸爸媽媽可能沒法陪著你長大了……”
“……你在說什麼……媽媽……”小玉藻前的瞳孔顫抖。
“听我說小玉藻……在你醒來之後一切可能都會變的不太一樣了……可能會很難過……但是——”
“小玉藻能當我的女兒……媽媽真的很幸福哦……”
女人從懷里掏出一面鏡子，輕輕放入小玉藻前的懷中。
“媽媽真的……非常非常非常高興……”女人蒼白的俏臉上綻放出燦爛的微笑，她的手散發著柔和的光芒，輕輕按在小玉藻前的脖子上。
“……爸爸媽媽會一直看著你的。”這是小玉藻前陷入昏睡之前听到的最後一句話。
柔和的白光將小玉藻前小小的身體整個籠罩。
女人將陷入沉睡的小玉藻前擁在懷中，抱的很緊很緊，隨後緩緩地合上了眼楮。
隨著燃燒的房檐塌下，母女二人的身影被掩蓋在了一片火光與廢墟之中。
……
啪啪啪——
“辛苦各位了。”蛇瞳男子拍著手出現，他輕笑著道。
“也多虧了您，我們才看清這群妖怪的真面目。”眾村民一臉快意，向著蛇瞳男子表示感謝。
“不不不。”蛇瞳男子輕輕搖頭，“辛苦各位幫吾解決了玉藻光還給吾送來一位未來的眷屬。”
“……什麼意思。”眾人臉色一變。
“作為回報。”蛇瞳男子的微笑徒然咧至耳根，“就獎勵汝等成為吾的血食吧——”
龐大無比的詭異蛇影告訴了他們答案。
……
“多謝款待……”
蛇瞳男子臉色潮紅，朝著只余一地鮮血的空地鞠了一躬。
無人回應。
但蛇瞳男子沒有在意，他抬起腳步走向只剩下焦炭的廢墟，廢墟中依稀間還剩下些能看出原來模樣的家具。
蛇瞳男子輕輕揮手，廢墟被無形的力量移開。
露出了血肉焦黑的身影以及被其擁在懷中的、小小的身軀上閃著柔和白光，陷入沉睡的小玉藻前。
蛇瞳男子將手伸向小玉藻前。
“嗯？”蛇瞳男子動作一頓，抬頭望向天邊。
“白辰？”
“不……”蛇瞳男子予以否定，“白辰的女兒，鳴神的眷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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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瞳微微閃爍。
“罷了。”蛇瞳深深地看了小玉藻前一眼，“仇恨的種子已然種下……當做棋子或許更有用處。”
“呵，算汝來的快。”蛇瞳男子的身影瞬間消失。
蛇瞳男子消失的下一瞬。
狐齋宮的身影出現在了這里，美眸巨震地看著場中的焦黑身影。
“……光？”狐齋宮不敢置信發出了顫抖的聲音。
“……”焦黑的身影動彈了一下，黯淡的豎瞳睜開，“……是……狐……齋……宮……嗎……”
“是我……是我……發生了什麼……”狐齋宮的美眸泛起水霧，她急忙來到玉藻光的身邊，顫抖著手想觸踫她那慘不忍睹地身軀。
“……幫……我……照……顧……好……她……”沉睡的小玉藻前被那焦黑的雙手微微抬起。
“……好，好——”狐齋宮神色悲慟，她顫抖著手將小玉藻前接過。
“……教……她……學……會……堅……強……”
“……可……以……的……話……讓……她……找……個……喜……歡……的……人……好……好……生……活……”
“……哈……”玉藻光艱難地發出一絲笑聲，“……到……時……候……你……可……要……幫……我……好……好……看……看……”
“……我會的……我會的……”狐齋宮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下，她連連點頭，“……光，你別說話了，我馬上給你治療……”
“……沒……用……的……我……已……經……沒……救……啦……”
“……讓……她……不……要……憎……恨……人……類……”玉藻光的聲音微弱到極點，“……凶……手……”
“……別說了光……”狐齋宮不住的搖頭，柔和的白光從狐齋宮的手中綻放。
“……要……小……心……蛇……”心髒漸漸停止跳動，豎瞳徹底陷入晦暗。
白光漸漸消散。
隨著眼前焦黑的身影失去聲息。
狐齋宮的手無力的垂下。
她抱緊了懷中小小的身影。
狐齋宮的俏臉上滿是無助。
一縷鮮血從緊咬著的嘴唇上流下。
“……對不起……”壓抑不住的嗚咽聲從喉嚨中傳出，“……我來晚了……對不起……”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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