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暉落日，斜陽悠悠。
一位身著儒衫的青年男，後邊背負著行李，緩步前行。
他一步一個腳印，堅定的行走在平整的青石地面上，額頭和下巴處都有汗滴在不斷的滑落。
晚風微拂，帶來涼爽快意，他終于尋了個街邊茶館，稍作歇息。
在休息時，他也還不忘觀察周圍景象。
建築鱗次櫛比，結構得當，道路平整光潔，治安優良。
百姓們也不是面黃肌瘦，衣著或許樸素可至少能夠遮寒，他們的面上幾乎都掛著笑容，輕松自在，全無在其他地方所見到的麻木。
“當年長平之戰時關中大災，從河東河內征兵最多損失最大，按理河內如今應當是貧窮落後，可在長信君的發展下，竟能繁華至此，就算是比之齊國臨淄也不遑多讓。”
“不愧是能夠以造紙術和印刷術造福天下，更創出心學理論，讓老師都贊嘆不已的人物。”
“這次來河內，我李斯是來對了！”
無善無惡心之體，有善有惡意之動，知善知惡是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
這些年里，伴隨著紙張的普及，當初嬴景在造紙術簿冊上留下的那句心學理論，也是已經流傳擴散，逐漸傳之七國。
嬴景見狀也是在這些年里沉下了心來，逐漸將之完善。
不過他也不是後世那位聖人，所折騰出來的這心學還是有所偏差的。
知道嬴政對于儒家並沒有多少好感，他也有所刪改，沒有偏向儒家。
心是認識世界的根本，通過修行個人可以達到知善知惡的境界。
一切道理皆在我心中，無需外求。
是非善惡皆由心而定，我心中認為是善就是善，即便所行之事在他人看來是惡也無妨。
當然，秦國以法治國，若是真的有人去違背大秦律然後拿心學出來說事兒就純背鍋了。
嬴景也不想因為這突發奇想就惹來太多麻煩，于是又補充了一些。
法律，是良知的最低標準。
心學之要，在于明德修身，以良知指導行為，以道德輔助法律，共同維護社會秩序。
諸子百家對此理論褒貶不一，而儒家的荀夫子對此雖並不完全認同，卻也頗為欣賞。
正因如此，在李斯決定投奔秦國以後，才會一路自齊國臨淄首先往河內而來，想要親眼看一看長信君其人究竟如何。
而今雖還未見到其本人，可從河內這些百姓的身上，已是可管中窺豹有所了解。
就在李斯沉吟之間，鄰桌兩人的對話卻是忽的引起了他的興趣。
“嘿，听說了嗎？長信君大人發布了一張招賢令。”
“這事兒我知道，明月樓的說書人每次說完故事都會讀一下河內報。”
“長信君大人要招募人才幫助管理封地，若是能通過考驗就可以向朝廷舉薦封為郡守！”
“豁，郡守，這好大的官兒！”
“長信君要招的那是真正的人才，跟咱們這些大字不識一個的泥腿子有什麼關系！”
“說的也是啊……來喝茶！”
“還得多虧了長信君啊，這茶葉听說還是趙國來的，咱以往時候可沒機會嘗到……”
耳邊的議論聲漸漸消失了，可正在飲茶歇息的李斯卻已是目綻精光。
“我欲與韓非一較高下，唯有依托于最為強大的秦國。”
“可秦國如今局勢，相邦呂不韋已是日落西山之勢，我雖欲投靠秦王可根本沒有門路，而長信君這邊求賢若渴，招募百家之人為其效力，公輸家自跟隨長信君以後地位水漲船高。”
“就連小說家都在長信君的幫助下寫出了《封神演義》等精彩故事，雖是娛樂消遣之作，可至少令這個沒落的流派重新回到了大眾視線里。”
“還有那河內報，更是讓小說家煥發了新的生機，可惜長信君應當有所顧慮不曾將其完全推廣開來，否則小說家的影響力恐將直追儒墨。”
“長信君雖無官職在身，可能得一地自治之權，更有太後隨居，麾下執掌萬人軍隊，可見其與秦王之間的關系深厚。”
“河內在短短時間里便重現往日繁華盛景，趙高一介寺人都能得到重用管成為郡尉，也可見長信君知人善用。”
李斯的眸子中綻著精光，神情之中滿是堅定。
“以我之才，揭下這招賢令見到長信君必定能夠得到賞識，成為這一郡之首！”
“韓非，依托于七國當中最為強大的秦國，最後贏得人必定會是我！”
略作休息以後，李斯繼續上路。
他已做出了決定，再無任何的彷徨。
……
嬴景在河內之地待了幾年，一直都沒有離開過。
他甚至已經有些習慣于這樣的生活了。
可是如今他也不得不離開，因為咸陽那邊傳來了詔令。
具體是什麼事情暫且還不是很清楚，可嬴景必然是要先去一趟咸陽的。
“君上……”
離舞等眾女都有些擔憂，就連素來清冷的驚鯢面上也有了一抹愁緒。
跟隨在贏景的身邊多年，她們也並非是什麼純純的政治小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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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河內這片地區的發展著實有些夸張，而今嬴政已是大權在握，難保他不會有什麼想法。
“這點你們可以放寬心，我那位王兄有大氣魄，還不至于因此就容不下我。”
贏景淡然一笑。
對于這一點倒是並不擔心。
“王兄為了能讓我自由發揮，郡守郡尉這等職位都允我自由任命，只需向其舉薦即可，更不曾安排監御史……這等氣魄，我亦自愧弗如。”
“只是如今我將往咸陽，倒是需要一位郡守來協助管理封地了。”
這幾年，嬴景一直都沒有安排郡守。
一是沒有合適的人選，二則是他自己也想要嘗試一下積累些經驗。
“君上，趙高帶了個人過來，說是那人揭下了招賢令，經過測試確有大才，或能符合君上要求。”
守衛在內府的轉魂滅魄突然一同出現，匯報了一個消息。
“哦？”
嬴景頓時有了些興趣。
趙高跟隨著太後一同來到了河內，嬴景也履行了自己當初的許諾，給他安排了一個不錯的職位。
郡尉，負責統領駐軍和治安事務。
當然，真正管理駐軍的人其實是廉頗，趙高所負責的僅有治安這部分。
這次的招賢令，嬴景就是直接命趙高去張貼的。
他倒是也沒想到，才張貼出去不久，竟然就有了收獲。
“讓他們在客廳候著，本君稍後便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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