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的慶功宴鬧到後半夜才散，食堂里的桌椅還沒歸置好，地上散落著空酒瓶和菜碟。
柳如煙抱著疊好的作訓服往宿舍走，剛拐過宿舍樓的拐角，身後就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
她回頭，借著路燈的光看見袁朗快步追上來，手里拎著一個白色的醫藥箱，還有一個用軍綠色布巾包著的東西。“等一下。”他停在她面前，喘了口氣，額前的碎發被夜風吹得有些亂。
柳如煙挑眉“袁隊這是還沒喝夠？”
“醫療隊說你左肩的傷口得換次藥，我順道帶過來了。”袁朗晃了晃手里的醫藥箱，又把布巾包遞過去，“炊事班留的熱粥，放了點紅棗，你趁熱喝。”
柳如煙接過布巾包，指尖觸到溫熱的瓷碗，心里莫名一軟。她認識袁朗不過半年——第一次見他是在那間小飯館上，眼神里帶著點漫不經心的銳利。
“上去換吧，我在樓下等你。”袁朗指了指她宿舍的方向，沒等她拒絕就往旁邊的石凳上坐了下來，順手打開了醫藥箱，“換完藥我還得看看傷口愈合情況，別想偷懶。”
柳如煙沒再說什麼，轉身往樓上走。宿舍里沒開燈，她借著窗外的月光把粥倒在碗里，一口下去，溫熱的米粥裹著紅棗的甜，從喉嚨暖到胃里。
她想起礦場那天，自己靠在岩壁上，袁朗蹲在她面前替她纏繃帶，手指很穩，力道卻控制得剛好，沒讓她覺得疼——那時候她才發現，這個看著吊兒郎當的隊長，心細得很。
換好藥，柳如煙拿著空碗下樓，見袁朗正坐在石凳上抽煙，煙蒂在夜色里明滅。听見腳步聲，他立刻掐滅了煙，起身走過來“傷口怎麼樣？有沒有滲液？”
“沒有，恢復得挺好。”柳如煙把空碗遞給他，“粥很好喝，謝謝。”
袁朗接過碗，沒立刻說話，兩人就站在路燈下，沉默地看著對方的影子在地上拉長又縮短。夜風吹過，帶著夏末的涼意，柳如煙下意識地裹了裹身上的外套。
“礦洞里，你為什麼要替許三多擋那槍？”袁朗突然開口，聲音比平時沉了不少，“我當時就在你身後三米，完全有時間開槍。你那樣沖上去，跟送死沒區別。”
柳如煙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袁隊，我是教官。我帶的兵，我不能讓他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事。”
“可你也是老a的一員，不是誰的盾牌。”袁朗上前一步，語氣里帶著點她從沒听過的急，“我看著你肩上的血滲出來的時候，腦子里一片空白。”
柳如煙的心猛地一跳，她抬頭看袁朗，路燈的光剛好落在他臉上，能看見他眼底的認真，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她認識他半年，見過他訓練時的嚴厲、指揮任務時的冷靜，甚至見過他跟齊桓插科打諢的樣子，卻從沒見過這樣的袁朗——像個毛頭小子，連呼吸都帶著點不穩。
“柳如煙，”袁朗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巨大的決心，“我知道我們認識的時間不長，我也知道我平時看著不太靠譜，但我是認真的。”
他頓了頓，眼神緊緊鎖著她，“從你推開許三多，自己擋在槍口前的那一刻起，我就沒法再把你只當成同事、當成戰友了。我想護著你，想以後出任務的時候，能站在你身邊，而不是看著你沖在最前面。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嗎？”
夜很靜，能听見遠處蟲鳴，還有兩人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柳如煙看著袁朗緊張得微微泛紅的耳根，突然想起訓練場上他教新兵握槍時的樣子，想起礦洞里他罵她“逞能”卻又小心翼翼扶著她的樣子，嘴角忍不住往上揚。
她沒直接回答，而是晃了晃手里的藥棉“袁隊，剛才換藥的時候，手法比醫療隊的護士還熟練，練過？”
袁朗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緊繃的肩瞬間松了下來，眼里迸出笑意“以前出任務，隊友受傷都是我處理，練出來的。要是你不嫌棄，以後你的傷口都歸我管，不對，以後我不會讓你在受傷了。”
“那可不行。”柳如煙往前走了一步，離他更近了些，“我還想跟你一起出任務呢，總不能一直讓你替我處理傷口——下次，換我看著你。”
袁朗的眼楮亮了，他往前湊了湊，幾乎要踫到她的額頭“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柳如煙打斷他，故意板起臉，卻沒忍住笑，“袁隊要是再像今天這樣，表白都跟匯報任務似的，我可就反悔了。”
袁朗哈哈大笑起來，夜風吹動他的笑聲，傳出去很遠。他伸手，輕輕踫了踫她沒受傷的右肩，動作溫柔得像怕踫碎了什麼“那我回去好好練，保證下次讓你滿意。”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樹後突然傳來“咚”的一聲，緊接著是成才壓低的聲音“許三多！你別推我啊！”
兩人轉頭看去，只見許三多和成才正從樹後跌出來，手里還攥著沒吃完的饅頭。
見被發現了，許三多漲紅了臉，結結巴巴地說“我、我們就是路過，想看看袁隊和柳教官有沒有事……”
成才則干脆擺了擺手“袁隊，柳教官，恭喜啊！我們就不打擾了！”說完，拉著許三多就跑，兩人的腳步聲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柳如煙笑得彎了腰，袁朗看著她的笑臉，也跟著笑，伸手替她拂開被風吹到臉上的頭發。路燈的光暖黃柔和，把兩人的影子疊在一起，纏纏綿綿的，像要繞成一個結。
“粥還熱嗎？”袁朗突然問。
“剛喝完，還暖著呢。”柳如煙點頭。
“那比什麼都好。”袁朗看著她的眼楮，認真地說，“以後我天天給你帶。”
夜風里沒了訓練場上的硝煙味，沒了食堂里的酒氣，只剩下淡淡的紅棗香和兩人之間藏不住的溫柔。
有些感情，從來不需要漫長的鋪墊，或許是某段時間里的默默陪伴，或許是礦洞里那一次毫不猶豫的挺身而出，或許是深夜里一碗溫熱的粥，又或許是一句藏在責備里的牽掛——只要是對的人，哪怕認識不久，也能一眼萬年……
（ps:到這里就結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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