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辦公室。
醫務科主任一大早就被叫了過去。
他戰戰兢兢的敲門進去。
卻見里面不僅坐著院長，還有那位陳先生，頓時心里更是七上八下了。
“王主任，坐吧。”陳宗生從窗邊走了過來。
“不敢，陳先生，有什麼事您盡管吩咐。”
陸時亭嘖了一聲，“讓你坐你就坐。”
“……好。”醫務科主任落座，卻是一點也不敢放松。
陳宗生說，“今天叫你過來沒有什麼事，只是想問問，醫院內處理投訴的流程是什麼樣的。”
“陳先生，我們內部處理投訴，自然是講究真相的，盡量不冤枉每一位醫護工作人員，也盡量起到督促他們的作用，給患者更好的就醫體驗。”
“不用說這些，只說怎麼處理。”
醫務科主任連忙點頭，繼續說，“如果我們接到投訴，肯定是先調查清楚前因後果，如果確定是咱們這邊工作人員的失誤，一般會給患者及家屬道歉，如果確實是患者及家屬無理取鬧，我們便會取消這條投訴，並對醫生和護士進行慰問。”
陳宗生點頭，“醫生這邊出具說明材料是什麼情況。”
醫務科主任解釋，“是已經基本上確定是我們這邊醫生的錯處，讓他陳述事件，後面也會安排和患者及家屬見面，當面道歉。”
“有沒有調查前就讓醫生提供這方面材料的？”
“一般……沒有。”
“但就是巧了，現在這樣的事情發生在了我太太的身上。”
醫務科主任大驚，“陳先生，這、這怎麼可能？”
陸時亭走了過來，“還說什麼不可能，還不趕緊去查。”
“好，我這就去。”
醫務科主任匆匆離開，肥胖的身子跑起來都喘氣。
陸時亭也沒了嬉皮笑臉，轉身看向陳宗生，“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讓他們給煙煙一個交代。”
陳宗生點頭。
陸時亭嘆氣，“人與人的關系本來就是盤根錯節的，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沒有絕對的公平，誰知道某一環節上的人會因為什麼樣的理由而做出不合規的事情呢。”
“我知道。”陳宗生淡淡的說，“但是只要我在一天，她就會得到公平這兩個字。”
他沒有教過她欺負人，只教她要如何做人做事，她都做到的前提下，就不能受到不不公平的待遇。
……
醫務科主任回去，親自到值班的人那里把最近的投訴通知看一遍。
叫露露的女人本來正和同事討論中午去哪家餐廳吃飯，就見王主任推門進來，立即收回了嬉皮笑臉，站了起來，“王主任，你怎麼親自過來了，有什麼事打個電話就行了。”
王主任連維持表面功夫的心情都沒有，說，“有沒有一條投訴大內科秦煙秦醫生的內容。”
“有的主任。”
女人把相關的內容從電腦上調了出來，“這是前天晚上收到的，這位秦醫生在值班期間和患者家屬引發了爭吵，造成了很惡劣的影響。”
“調查結果是什麼，怎麼處理的？”
“我已經和患者家屬見過面了，了解到確實是屬實的，我已經讓她寫情況說明書了，主任，這就是一件小事，到時候扣了獎金，和患者家屬當面道歉就了事了，我會處理好的。”
話音剛落，醫務科主任就甩了她一巴掌。
力氣大到女人直接從椅子上摔在了地上，發出悶響。
同事見狀，鴉雀無聲，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攔著。
“處理好？你動誰不好，你偏偏去動她？”王主任氣的恨不得暈過去，“監控沒有調，調查沒有做，醫生那邊沒有問，你就敢給這件事定結果，你真是好大的權利啊。”
女人的耳朵嗡嗡作響，她勉強站了起來，“王主任，我一切都是按照規矩辦的事，我不認為我有錯，我和醫院只是工作關系，你就算是我的領導，敢打我，就要做好付出代價。”
“那得看看，你是要這份工作，還是要骨氣。”
王主任冷冷的說，“這項投訴重新調查，至于你，等我處理完這件事，再決定你的去留。”
他又另外指派了人重新接手投訴的事情，重新調查，要求是要快。
領導離開後，辦公室里再沒有了之前的輕松。
手機屏幕還亮著，上面是餐廳的菜單。
其他人都在工位上開始工作，也不討論去哪里吃飯，點哪家的點心了。
女人坐了下來，只覺得耳朵處疼的厲害。
一直到下班，再也沒有人和她過來說一句話。
……
醫院里發生的一切，秦煙並不知曉，她只知道早上醒來後，先生就不見了。
打電話給男人，男人說在外面處理點事情，中午會回去，讓她在家乖乖的。
秦煙說好吧。
蘭溪醒來後，就和媽媽一起抱著貓貓沐浴陽光。
此起彼伏的貓叫聲簡直听得人心癢癢，而且它們很親近人，顏值也超級高，不論怎麼看，都超級讓人喜歡。
每次蘭溪抱著它們，都有一種要是可以抱著它們睡覺的想法就好了，可是爸爸不允許。
“媽媽，我們出門，可不可以帶貓貓出去呀。”蘭溪好奇的問。
“可以是可以。”秦煙抱著膝蓋，看著打鬧的貓貓們，“但是我們的貓貓太多了，全部帶走的話，到了外面，它們沒有辦法像這樣那麼自由。”
蘭溪就沒有這個想法了。他和媽媽一樣，都是希望貓貓一直都過得很快樂的，不希望它們受到一點傷害。
“我們回來後多陪陪它們，這樣就可以補回來啦。”
秦煙當然同意。“好。”
中午陳宗生回來，看到這一地的貓貓狗狗，從來沒有這麼直觀的意識到家里實際上是個動物園的事實。
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只差沒有天上飛的了。
“爸爸。”蘭溪小家伙乖乖喊人。
陳宗生點頭，讓他自己玩，小心別被貓抓著。
秦煙拉著他坐下。
陳宗生拍了拍小貓，小貓喵了幾聲，逃開了，男人坐了下來。
回頭卻見小姑娘欲言又止。
男人挑眉，“怎麼，我不能拍？”
“能能能。”
“听著不像是真話，還說只喜歡我。”
秦煙還是決定先發制人，“……先生，你今天都沒有等我一起去公司。”
“你剛剛還不讓我踫你的貓。”男人輕飄飄的說。
“行吧。”秦煙決定不和他計較這件事了，同時，相應的，陳宗生也不能再和她計較貓貓的事情，單方面的，秦煙強制性的完成了這個交易，拋開這些，所剩下的就只有對男人的依賴和親昵了。
枕著他的肩膀，秦煙看著不遠處，突然說明天還是要去上班。
陳宗生偏頭看向她，“想好了？”
“我這兩天根本就沒有想過這件事的，就是剛剛想了一下，他們也不值得我生氣那麼久，所以現在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他們在我眼里，就是普通的一個病患而已，過不了兩天也就要出院了。”
“我本來打算讓你借著這段時間把課程看一下。”陳宗生說，“後面就正式待在公司了。”
“不要嘛，我就是說一下的。”
陳宗生告訴她，“煙煙只需要明白，不論什麼時候，真的不想做了，就不要勉強，我們還有別的選擇，即便從頭再來也沒有關系，我會的，就一點點教你，不會的，我們就慢慢學。”
秦煙的眼楮紅了紅，低喃，“先生。”
陳宗生低頭親了親她，“不要哭，寶貝。”
秦煙摟著他，聲音卻是悶悶的，“我沒有哭的。”
陳宗生笑著注視著懷里的小丫頭，手掌拍著她的背，有種令人安心的力量。
“每個行業，新進去的人都會遇到各種質疑，他們懷疑是他們的事情，我們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但是如果他們因此而做了超出合理之外的事情，也不用讓著他們，每個職業都是如此。”
“我知道了。”
秦煙去上班後，在查房時，和那兩床的病人也都是正常交流，反倒是他們的家屬在查房結束跟了過來。
“秦醫生，那天的事情實在對不起，我兒子生病住院，我們也是心急了，就想多找幾個人問問，如果有做的不對的地方，你別介意。”
秦煙淡淡點頭，和他們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才回辦公室。
看著秦煙離開，兩個人回到病房，夫妻兩個臉上布滿了尷尬。
這次本想走關系，給這個年輕醫生一個教訓，沒想到，卻是踢到了鐵板，露露對他們的態度也變得很冷淡了。
而兒子的病還要長期在這里復查。
中年女人還安慰丈夫說，“沒事，我們以後找主任看就行了。”
“我特地問了這邊的護士，再過不了幾年，她就會評副高，根本避不過。”
“那麼年輕？”中年女人覺得不可思議，“別是……”
她努了努嘴，態度不明確。
見到護士進來，才沒有再說話。
……
兩日後，查過房後，醫生就告知了他們要出院的事情。
夫妻兩個沒有看到秦煙，就隨口問了句。
“你們那位秦醫生呢。”
“秦醫生今天不上班。”
辦理好出院後，夫妻兩個帶著兒子離開。
出了醫院，中年女人不放心，又返回醫院，去了一趟行政樓，找到她之前去過的那間辦公室。
對方看到她過來，態度冷淡了許多。
“阿姨，你怎麼過來了？”
“露露，你那天說的是怎麼回事，你在電話里也沒有說清楚，還有，你的臉……是怎麼回事？”
女人抬手捂住，“沒事，你和秦醫生的事我後面又看了下監控，確實是你們做的有些太過了。”
“露露。”中年女人不悅，“我只是問幾句我兒子的病情怎麼了，她是我兒子的主治醫生，難道不該解答我的這些問題？而且本來就是資歷高的醫生就更有經驗，我再找主任問問怎麼了，她還不滿意了。”
“阿姨。”女人打斷她的話，“我還有工作，你們先回去吧。”
中年女人感覺到對方的態度不太熱絡了，可是，她也沒有多想，只是一心想對方認同她的話，正想繼續說什麼。
“阿姨。”
中年女人的臉色很快的變了一下，“知道了，你先忙吧，我和你叔叔先回去了。”
她走出辦公室，對面撞見兩個人正小聲的說著什麼，听到了露露的名字，她多留了份心思。
“她自己不按照正常流程處理投訴的事情，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好處沒少得，卻不想，這次遇到了個有背景的醫生，主任明確說了取消她所有的晉升的機會，估計在現在這個崗位上也待不下去了。”
“這一次我們全科上下都得整改，估計不少人都恨死她了。”
“誰說不是呢，那個家屬也是腦子有病，不信任就不信任年輕醫生唄，還非得把臉撕破的那麼難看，連掩飾都不知道掩飾，估計主任以後也不敢接有這樣胡攪蠻纏的家屬的病人。”
醫院里的一線和行政大多數時候是互相看不上彼此的，一個覺得對方干最少的活，拿最多的錢，卻還要時不時折騰出來一點苛刻條件要求臨床醫生；另外一個則覺得自己的文書工作也很繁瑣無聊，一線累，未必他們自己就不累。
中年女人听得心里窩火，她怎麼了，她也是為她兒子爭取利益，如果不是手機響起，她肯定要上前去跟她們吵。
中年女人去了醫院門口。
中年男人看到她，皺眉，“你去哪了，怎麼才回來？”
“怎麼了？”
“出院小結是不是在你手上，剛剛我才想起來了，還要準備兩周後復查的事情，听說那個主任的號特別難掛。”
中年女人趕緊把出院小結找出來，根據上面的提示找到對應的門診時間，果然號都已經滿了，就連下下周的也都滿了。
“這怎麼辦？”中年女人焦急不已，“能不能去護士那里加號？”
“到時候再問問吧。”
但問了估計可能性也不大，雲和醫院每周的專家門診的號都特別難搶，幾乎也不提供現場加號的服務，而住院更是一床難求，等十天半個月的情況也不是沒有。
中年女人一臉愁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