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在黑市上刮得比野火還快。
“陳興平要重新開張了!”
“就在老地方!”
“听說貨多得很,燒掉那點算個屁!”
“放話出來了,誰去捧場都是兄弟,誰再敢動歪心思…嘿嘿,等著瞧吧!”
黑三和麻桿兒帶著幾個機靈的兄弟,把消息散得滿天飛,唾沫星子都干了。
整個黑市都躁動起來,有人不信,有人觀望,但更多是好奇。
陳興平這葫蘆里賣的什麼藥?是真有貨,還是空城計?
但是現在已經有很多人不去陳興平那做生意了。
放在陳興平那的貨都能被燒?
誰還還敢去他的場子啊!
陳興平的場子,就被一把火給徹底砸了!
城南,一間不起眼的老房子里。
空氣里彌漫著劣質煙草和潮濕霉味混合的濁氣。
一個穿著深色中山裝,梳著油亮分頭的中年男人煩躁地踱著步,他手指粗短,戴著個大金戒指,正是從江浙來的老板,名叫金大牙。
“媽的!姓陳的命真硬!”金大牙一口濃重的江浙腔,唾沫橫飛,“燒成那樣了,還能蹦 ?還他媽開張?他哪來的貨?”
他對面,坐著一個臉色蠟黃,眼神陰鷙的男人,正是徐文昌。
他比之前更瘦了些,顴骨高聳,手指神經質地敲著桌面。
“金老板,沉住氣。”徐文昌聲音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諂媚,“他陳興平是在唱空城計!他那點家底,燒得毛都不剩了,拿什麼開張?虛張聲勢罷了!他就是想引我們出來!”
“引我們出來?”金大牙停下腳步,眯著眼,透著一股商人的精明狠厲,“他引得出嗎?他連是誰干的都不知道!”
“他知道不是本地人干的。”徐文昌湊近了些,壓低聲音,“但他不知道是誰。他這招,就是逼我們沉不住氣,逼我們出貨!或者…逼我們再去動他一次!”
金大牙摸著下巴上的胡茬,眼神閃爍︰“他那場子重新開張,要是真有人去…萬一他真弄到點貨撐場面呢?咱們這便宜貨,還怎麼賣?我這一大船東西壓在手里,可等不起!”他壓低聲音,“那邊催得緊,要錢!”
徐文昌眼中閃過一絲狠毒︰“那就讓他開不成!或者…讓他開張那天,變成他的死期!”
徐文昌上一次燒倉庫,其實是想把陳興平一塊給燒死在里面的。
結果沒想到。
陳興平居然在自己動手之前回家了。
陳興平沒死,徐文昌有些生氣,他還在想辦法弄死這孫子。
金大牙盯著他︰“你有主意?”
徐文昌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臉上擠出幾分狠笑︰“他開張,肯定人多眼雜。咱們混在捧場的人里,找準機會,給他來個狠的!弄死他!他下面那群人沒了主心骨,就是一盤散沙。到時候,金老板您帶著便宜貨進場,收拾殘局,順理成章拿下場子!我…給您打下手。”
金大牙沒立刻答應,他在權衡。
燒倉庫是徐文昌出的主意,結果沒燒死陳興平,反而逼得他跳出來擺擂。
現在再動手,風險更大。
“你的人,靠得住?”金大牙問。
“靠得住!都是跟陳興平有仇的,或者想跟著新碼頭吃飯的!”徐文昌拍著胸脯,“我親自帶隊!只要金老板您那邊的人手家伙…到位!”
金大牙看著徐文昌那張因仇恨和貪婪而扭曲的臉,終于下了決心。
他用力一拍桌子︰“好!就趁他開張,送他上路!你的人打頭陣,攪亂場子,我的人在外圍策應,堵死退路!弄死陳興平,場子歸你管,貨…我來出!錢,一起賺!”
“謝金老板提攜!”徐文昌眼中爆發出狂喜的光芒,仿佛已經看到陳興平倒在血泊中,自己揚眉吐氣的樣子。
這個金大牙是從江浙一帶過來的。
為了在這站穩腳跟。
他手里有一批便宜的貨,想通過這批貨,霸佔黑市的地盤,收攏人心,然後讓人買他這批貨,從而成為他的人。
至于為啥要燒陳興平的倉庫。
這事是徐文昌建議的。
徐文昌給金大牙說,現在黑市上最有實力的就是陳興平了。
他能整到便宜的貨,而且大家也願意在他場子里交易。
如果把他的貨給燒了。
那他可就在黑市失去信譽了。
到時候他的地盤,自然就能順理成章的接下。
但是他們都沒想到,陳興平居然有想著辦法弄到了貨,而且黑市的場子也不會這麼輕易放過。
既然這樣,那他們就要砸場子了!
……
三天後,傍晚。
老倉庫那片廢墟被簡單清理過,搭起了一個巨大的、四面透風的棚子。
棚子門口掛著兩盞刺眼的氣燈,把周圍照得亮如白晝。
棚子里擺著幾張長條桌,上面空空如也。
黑三穿著件干淨的褂子,站在門口吆喝︰“都往里請!往里請!興平哥說了,今兒開張,茶水點心管夠!捧場的都是兄弟!”
陸陸續續有人進來,大多是看熱鬧的,也有幾個膽大的熟面孔。
棚子里很快擠了二三十號人,嗡嗡的議論聲不斷。
“貨呢?黑三,興平哥的貨在哪兒呢?”
“對啊,光喝茶頂屁用!”
“別是耍我們吧?”
“陳興平說了,要把貨賠給我們的,可別食言!”
黑三腦門冒汗,強撐著笑臉︰“急什麼!好飯不怕晚!興平哥馬上到,貨…自然就到!”
棚子角落陰影里,陳興平背靠著一根新立的粗木柱子站著,閉著眼,像是睡著了。
麻桿兒和另外兩個精悍的兄弟,像釘子一樣釘在他身後幾步遠的地方,眼神像刀子一樣掃視著進來的人。
陳興平的耳朵,卻在嘈雜中捕捉著每一個細微的聲響。
腳步聲…呼吸聲…衣服摩擦聲…還有那刻意壓低的、帶著不同口音的交談聲。
來了。
他聞到了那股混雜著貪婪和殺意的味道。
棚子外,更深的黑暗里。
徐文昌帶著七八個面目凶狠的漢子,手里都揣著用破布裹著的家伙,短刀、鐵棍,甚至還有兩把磨尖的三角刮刀。
他們像一群餓狼,貼著牆根,悄無聲息地摸到了棚子側面。
“都听著,”徐文昌聲音嘶啞,帶著抑制不住的興奮和緊張,“待會兒看我手勢!沖進去,直接找陳興平!往死里招呼!別管其他人!弄死他,金老板重重有賞!場子就是咱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