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這孩子命可真好啊,一出生就喝上了珍貴的奶粉,但是奶粉實在是太貴了,以後還是我來喂吧。”
王秀蘭心疼錢。
這年頭,一桶奶粉都夠一家人兩個月的生活了。
她雖然寶貝陳新禾,但是也不能花這麼多錢啊。
“好,我听你的。”陳興平也沒和娘 ,奶粉不好買,陳新禾也是母乳喂養為主。
到時候自己踫到了就買回來,王秀蘭也不會拒絕。
林允棠拿著奶粉去沖水,然後喂給陳新禾。
趙亞平見他們要忙,也沒在這多待。
“興平,我再去看看伊萬諾夫,你這忙完了,麻煩你來找我一趟。”
陳興平點頭答應,“成,我明兒再來找你。”
等趙亞平走了,陳興平才把紅布包拿出來︰“娘,給妹妹的。”
王秀蘭打開一看,驚呼︰“好漂亮的長命鎖啊,這得多少錢啊。”
“不貴。”陳興平幫妹妹戴上長命鎖,“平安喜樂,多好的寓意。”
陳明德端著紅糖水進來,看見銀光閃閃的長命鎖,眼楮一亮︰“真好看!”
陳明德坐在床邊,喂給王秀蘭,他一會兒看看媳婦,一會兒瞅瞅閨女,突然說︰“秀蘭,咱不生了,太嚇人了。”
王秀蘭噗嗤笑了︰“老不正經,誰還要生啊!”
第二天天亮,陳興平就輕手輕腳地起了床。
林允棠還在熟睡,他給她掖了掖被角,又去隔壁屋看了眼襁褓中的妹妹。
小新禾睡得正香,紅撲撲的小臉在晨光中顯得格外可愛。
“爹,我去樓上看看伊萬諾夫同志。”陳興平壓低聲音對正在洗尿片的陳明德說。
陳明德擦了擦手上的水漬︰“去吧,你娘我會照顧的。”
陳興平起身上了樓。
伊萬諾夫住在三樓盡頭的單人病房,輕輕敲了敲門。
“請進。”里面傳來虛弱的聲音,帶著濃重的俄語口音。
推門進去,只見伊萬諾夫半靠在床頭,臉色蒼白得像張紙,胸前的繃帶隱約透出血跡。
見到陳興平,他灰藍色的眼楮頓時亮了起來。
“陳!”伊萬諾夫激動地想坐直身子,卻牽動了傷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氣。
“別動。”陳興平連忙上前扶住他,“傷口會裂開的。”
伊萬諾夫緊緊握住陳興平的手,聲音哽咽︰“謝謝你救了我的命。醫生說如果不是你及時止血和輸血,我早就死了……”
他的中文雖然生硬,但表達得很清晰。
翻譯員一直在一旁照顧伊萬諾夫。
話沒說完,病房門又敲響了。
趙亞平和陳志剛走了進來。
“伊萬諾夫同志!你今天感覺怎麼樣?”
伊萬諾夫苦笑著搖搖頭︰“恐怕短時間內沒法工作了。”
穿制服的年輕人上前一步,掏出證件︰“我是縣公安局的陳志剛,負責調查這起刺殺案。伊萬諾夫同志,能描述一下當時的情況嗎?”
為了能很清楚的解釋這個過程,伊萬諾夫用俄語回答,然後由小王進行翻譯。
“當時我剛去上廁所,那個人突然從巷子里沖出來...他嘴里不知道嘟囔什麼,說的是中文,但口音很奇怪..…我沒听懂他說的話,然後他就沖上前,拿著刀刺向我……”
陳志剛迅速記錄著︰“能听出是哪里口音嗎?”
“不知道……”
趙亞平突然插話︰“陳公安,這事一定要查清楚!伊萬諾夫同志是我們廠請來的貴賓,現在...”他的聲音越來越急,“現在設備安裝不了,訂單沒法按時交付,廠里要賠一大筆違約金啊!”
陳興平這才明白趙亞平為何如此焦慮。
1964年的中國機械工業剛起步不久,這筆國際訂單對機械廠乃至整個地區的工業發展都至關重要。
“趙廠長,”伊萬諾夫虛弱地說,“我很抱歉...但醫生說我至少一個月不能下床...…安裝設備,我恐怕不行……”
趙亞平像被抽走了脊梁骨似的癱坐在椅子上︰“完了...廠里兩百多號人等著吃飯呢...”
陳志剛合上筆記本︰“趙廠長,破案需要時間。當務之急是想想怎麼解決設備安裝的問題。”
病房里陷入沉默,只听見窗外樹枝抽芽的細微聲響。
陳興平看著窗外機械廠的方向,前世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他依稀記得,機械廠好像就是這一年開始走上了倒閉的路……
難不成,就是這個訂單?
正在陳興平思索的時候。
伊萬諾夫突然打破沉默,“或許……我可以把安裝說明寫下來,讓你們的技術員照著做?”
趙亞平猛地抬頭,眼中重新燃起希望︰“這...能行嗎?”
“可以試試。”伊萬諾夫轉向小王,“小王,能幫我找紙筆來嗎?”
小王立刻從兜里掏出了一疊信紙和鋼筆。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里,伊萬諾夫強忍傷痛,用俄文夾雜中文繪制了密密麻麻的安裝流程圖。
陳興平在一旁幫忙整理紙張,驚訝地發現這些設備結構與他在前世修理過的某些機械有相似之處。
“我這就回廠里召集技術骨干!”趙亞平如獲至寶地捧著圖紙,臨走時拍了拍小王的肩膀,“小王,你在這照顧伊萬諾夫同志,有什麼需要直接來廠里找我。”
小王點點頭回答,“好。”
下午三點,機械廠的八名技術骨干擠在病房里,對著圖紙大眼瞪小眼。
最資深的老師傅何秋撓著花白的頭發︰“這些字小王翻譯之後,單個兒都認識,可是連在一起,看都看不懂...…”
年輕些的技術員小李指著圖紙一角︰“這里寫著"液壓閥",可咱們廠從來沒用過這種裝置啊!”
伊萬諾夫急得直咳嗽︰“這個部件必須精確到0.1毫米,否則整個系統都會...”
“什麼系統?”技術員們面面相覷。
陳興平看著這場面,突然開口︰“伊萬諾夫同志,能不能讓我試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