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八戒被師兄、師弟逼著,只得從口袋里掏出那五百塊錢。把爾總拽到一邊,一把塞到他手中,小聲道︰“我知道你老弟厚道,這些錢先拿著,我不會欠你賬的。”
爾順風看他那神秘的樣子,沒接他的錢。卻當眾問道︰“這是多少?”八戒慌忙陪著笑臉道︰“別管多少,就這些,早晚少不了你的。”
悟淨是個認真的,听他這麼說話,上前一把抓過錢,對八戒道︰“怎麼含含糊糊的。大家雖然是朋友,可你是做生意。錢要當面點清,連這規矩都不懂。不就一千塊錢嗎?”說著話,數起錢來。
八戒覺得再也蒙混不過去,攔著悟淨道︰“哪有一千?就五百塊錢。”悟淨驚訝地道︰“五百塊錢。你不是帶兩千嗎,錢呢?”
八戒著實犯了難,要說買那“鎮宅之寶”了,帶錢畢竟是做生意的,買任何東西也說不過去。只能橫下心道︰“錢、錢被我弄丟了。”
悟淨心里一驚,問道︰“丟了,怎麼丟的?”八戒道︰“師兄不是叫我去找飯店嗎?我先找到一個小飯店,是賣‘啃的雞’的。沒想到那里生意太好,人滿滿的。我就擠到里面去問了問,他們不同意給咱餾摸,就走了出來。後來一摸兜,錢沒了,可能是遇見扒手了。”
悟淨看他那無奈的樣子,又看了看手中的錢,對他道︰“不對呀,你要是被小偷盯上,怎麼沒偷完,還給你留下五百呢?”八戒道︰“你哪里知道?丟的是兩千,那是你嫂子給的,這五百塊錢是裝在下面兜里,我另外帶的。”
悟空沒想到會出這檔子事。他蹲到椅子上,瞟著八戒道︰“剛才以為你人丟了呢,你卻把做生意的錢給丟了。那你還回這里干什麼?”八戒沒敢吭聲。
悟空又喊︰“李總、燕總、爾總,首先我得謝謝三位兄弟,你們忙了大半天,為朋友費盡心機。可是我這師弟把做買賣的錢給弄丟了,還談什麼生意?所以就不必麻煩你們了,各自回去吧!”
八戒一听要幾位“財神爺”撤伙,不由得大吃一驚,連忙跪倒在地,喊道︰“師兄,都是我的錯,我陪不是還不行嗎?也怪我沒來過這樣的城市,不小心被人摸了兜。可無論如何,千萬不能讓他們走呀。”悟空道︰“不讓他們走,你一分錢沒有,憑什麼跟人家做生意?”
八戒只顧懇求︰“都怪我一時糊涂,沒管好自己的口袋,把錢弄丟了。怎麼辦呢?你打我、罰我都行,可是看在高翠蘭面子上,不能讓我這樣回去呀!”
悟空听他說“沒管好自己的口袋。”就知道其中有假。像他五大三粗,丑模怪樣的,一般小偷敢打他的主意?便問他︰“什麼意思,想拿高翠蘭說事?不提我還不氣呢。要不是為了她,怎麼會讓你來這里做生意?好不容易把大家請過來,把生意安排好,可你卻把做生意的錢給丟了。你讓我還有什麼話說?”八戒道︰“都怪我大意了,我保證以後要特別小心,再也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就原諒我這一回吧,不然的話,我跟翠蘭沒法交代呀,師兄!”
悟空跳下椅子,把八戒拽起來道︰“八戒,到底還想不想做這次生意?”八戒道︰“不做這次生意,回去沒法交待。求師兄了,還有各位老總兄弟,一定要成全我這一回。”
悟空盯著他道︰“想要成全你,只有一個辦法。”八戒忙問︰“什麼辦法?”悟空道︰“就讓你說句實話,錢到底哪里去了?”
八戒沒想到師兄還要追錢的事,心里著實慌亂。他知道師兄最討厭自己說謊,在取經路上,每次撒謊總是被他揭穿,看來這一次也不好過關。可是,謊話已經說出口了,哪還好再收回?只得硬著頭皮道︰“師兄,還不相信我。丟了就是丟了,騙你有什麼用?不信,你可以到那個啃的雞店里去看看,那里的人多不多?我當時還在店里大罵哩!”
悟空道︰“這麼說,你在店里就發現錢被偷了?”八戒知道又說走了嘴,只能自我圓場,道︰“在店里還沒發現。那里人太多。只是覺得有人撞了我一下,還覺得有人拽我衣服,我就罵起來了。”
八戒邊說邊看著悟空,接著道︰“我只是隨便罵了幾聲,也沒人搭話。當時哪想到有人會偷錢呢?我就走了出來。可是出了門,看到大衣上面的扣子被解開了,摸了摸口袋,才知道錢不見了。”
悟空听他越編越離奇,便指著燕千里、爾順風問道︰“八戒,你認識他兩個嗎?”八戒被問得不知所措,回答道︰“怎麼會不認識?一個燕總,一個爾總。”悟空道︰“你知道他們原來干什麼的?”八戒眨巴眼道︰“是兩位天神,一個千里眼,一個順風耳呀。”八戒說著話,也意識到師兄問話的意思,自覺得脊梁骨透風——渾身冰涼。
悟空冷笑道︰“既然知道千里眼,順風耳都在這里,還敢扯謊?”八戒的心理防線已經潰散,忙道︰“不敢不敢。”悟空道︰“在齊興俺還說老孫是天下第一騙呢。怎麼,你還想反過來騙俺老孫?”八戒無地自容,道︰“實在不敢,實在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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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空早想好主意,故意蒙他一下。道︰“八戒,實話告訴你,你去了那麼長時間,我們等得實在著急。千里眼、順風耳兩位兄弟就走出賓館看了看,听了听。你去了什麼地方,干了哪些事,能瞞得過千里眼、順風耳嗎?”
八戒听到這里,更是懵了。撲通跪倒,求饒道︰“本不該欺騙師兄,怎奈俺一時糊涂,鬼迷心竅,不知怎麼就說走了嘴。師兄,錢真的不是丟了。”
悟空喝道︰“當然不是丟了。說實話,到底干什麼了?”八戒道︰“是、是被我花了。”悟淨一愣,問道︰“那麼多錢都花了?”八戒道︰“我知道那是做生意的錢,花了跟丟了差不多,反正是沒了。就順口說丟了,不是誠心要騙師兄。”
悟空听他改口,心中更加懷疑,暗想︰花了就是花了,為什麼要說丟了呢?看來這里面還有文章。于是坐回椅子上,對八戒道︰“花了就花了。那就實實在說清楚,錢到底花哪里去了,為什麼要騙大家。看這幾位兄弟怎麼說?”
八戒無奈,這才從頭到尾把如何遇見那個看相的,如何畫了符、如何買了“鎮宅之寶”的事情如實講了出來。
悟空氣得直拍桌子,喊道︰“八戒呀八戒,原來說你呆,現在卻犯渾了。天上人間,你也經歷不少事情,應當百邪不入。自己還知道是做生意的,怎麼就把錢送給江湖騙子呢?”
八戒道︰“俺老豬確實渾了,總覺得他說得有道理。俺是從來沒屯過財的,想著這回憑幾位弟兄幫忙,多少要發些小財。可他說我犯飛財煞,發了財、存不了財也不行呀,所以就信了他的話,買了那‘鎮宅之寶’。”
悟空問他︰“什麼鎮宅之寶?”八戒道︰“一對紫金玉貔貅。”悟空道︰“一對貔貅,要你兩千塊錢?”八戒看了看燕千里、爾順風,道︰“他要五千塊錢吶。我就那麼多,他也就送我了。”
李先鋒道︰“什麼紫金玉貔貅,信他花言巧語?我知道那片地方,全是蒙人的。塑料的、水泥的、石頭的、刻蠟的,什麼作假的都有,就沒真的。別說五千塊,五塊錢也會賣給你。”悟淨也埋怨道︰“什麼都不懂,還鎮宅之寶呢?”
悟空問李先鋒︰“你說那寶貝是假的?”李先鋒道︰“還會是真的?火車站那一帶坑人的把戲可多了。哪有正經買賣?不是騙子、小偷,就是強買強賣。你下車沒看到嗎?那飯店、旅館外面都是拉人的,拉進去就被訛了。”
燕千里道︰“我就在那里吃過虧。飯菜貴不說,吃不到真東西。”悟淨道︰“你吃頓飯算什麼,哪有二師兄暢快,他敢花兩千塊在那里買假寶貝!”八戒听他落井下石,狠狠瞪了他一眼。
燕千里笑著道︰“人家看他是外地的,舍得掏錢。當地人誰到那地方買東西?”悟空搖頭道︰“真是沒記性。肯定上了人家的套,被訛了。”燕千里道︰“估計訛的還不少。不過還好,反正比被偷了強,孬好落樣東西。”悟淨道︰“落什麼東西?照李總說的,恐怕一文不值。”
八戒心里埋怨李先鋒沒看到寶物,就認定是假的,可又說不出口。只得道︰“當時說鎮宅之寶,價格肯定貴,我以為佔了便宜呢。想買回去給老婆個驚喜,誰想到你們說是假的。”悟空道︰“那就帶你的‘鎮宅之寶’回去吧,不枉來海州一趟,還能給高翠蘭個驚喜。”
八戒忙道︰“師兄,我知道錯了還不行嗎?你讓我這樣回去,我、我真沒法交代呀。”悟空道︰“你有鎮宅的寶貝,怎麼沒法交代?”八戒道︰“師兄,帶錢是來做生意的,天好的東西也不能買,就這一條也過不了關。再說了,這東西你們說是假的,更沒法交代。”悟空道︰“不管它真假,只要你跟高翠蘭說真就行。”八戒道︰“能、能說過去嗎?”
悟淨冷笑道︰“哼,還想哄高翠蘭呢?她可是個精明人。大戶人家出身,玩過寶貝的。估計她一眼就能認出真假,到時候就怕不是驚喜,是個驚雷!”
爾順風問他︰“什麼叫驚雷?”悟淨道︰“生意沒做成,錢花光了;買個寶貝還是假的。你們想想,那高翠蘭還不得先砸了寶貝,然後再一拳打豬頭上,還不是驚雷?”說得大家都笑了。李先鋒道︰“金身羅漢會算,看來豬老兄也是個怕老婆的。”
八戒爬起來,嘟囔道︰“誰怕老婆?”伸手要打悟淨。悟空喊道︰“八戒,你這凡夫俗子,竟也敢打金身羅漢?”八戒猛然醒悟,自知今不如昔了。忙縮了手,跪下道︰“小弟不敢,差點忘了身份。多虧師兄提醒,你就治小弟不敬之罪吧。”悟空道︰“治罪不必了。可事已至此,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八戒無奈,只得作揖道︰“師兄,剛才您讓我說出實情,可以原諒。現在我只能求各位弟兄,看在我發財心切,一時糊涂,上了人家當。無論如何饒了我吧?”
悟空心想︰“怪不得人說,‘山難改、性難移’。經過幾個輪回了,說謊的惡習依然沒有改變,看樣子這毛病真是改不了啦。不過他說的也有點道理,因為求財心切,不小心上了當,有情可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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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饒了他,可轉念想到︰“像他這樣不長記性,不知孰重孰輕,上當受騙在後面呢。 無論如何要教訓他一番。”于是招手道︰“八戒,起來吧,坐起來說話。”八戒道︰“師兄,你不饒我這一回,我就不起來了。”
悟空道︰“咦——還長志氣了。早這樣,知道是來是做生意的,就應當心無二用,怎麼會上當受騙?”八戒道︰“唉,都怪我耳朵根子軟,經不住這些人花言巧語。”
悟空鄭重其事對他道︰“如果這樣,那就沒有立身之地。你下界不是一年、兩年,怎麼還不知道世間險惡?像這樣稀里糊涂,三心二意,不知孰重孰輕,能辦成什麼大事?”八戒道︰“師兄,你的話我會牢記心中,保證今後做生意心無二用。別說是算命先生看相,就是大姑娘攔住我,俺老豬也不會看她一眼。”說得幾位又笑了。
悟空知道,愛色是八戒的老毛病,取經路上鬧了不少笑話。听他這麼一提醒,反而又生疑雲。便繞個圈兒問他︰“我差點忘了,剛才叫你講出跑這一趟的實情,好讓大家原諒你。你除了買個寶貝,還有什麼事情瞞著大家嗎?”八戒忙搖頭道︰“沒有沒有,只此一樁。”
悟空看他有些緊張,又故意道︰“你就是看看相,畫個符,買了貔貅,也用不了那麼長時間?再想想,又干什麼去了?”八戒就怕追到洗腳房的事。心想,要是千里眼看到那件事,就什麼事情全泡湯了。轉而又想︰師兄要是知道了,早該對我不客氣,爾總怎麼還會替我墊錢呢?搞不好是師兄故意詐我,才不能輕易上當呢!
于是趕緊搪塞道︰“錢都花完了,還能辦什麼事?這一趟你讓我找個小飯店太不容易。你們急,我也急啊,跑得我滿臉是汗、渾身是水、頭暈眼花、兩腿發酸,最後才找到。來回總有幾十里路吧?”
爾順風看八戒一直跪在地上,被折騰的也夠嗆了,便對悟空道︰“大聖兄,你安排的事情,他能不找嗎?看在辛苦跑路的份上,別再追究了。”燕千里也道︰“不能全怪他。初次來海州,不熟悉路徑,耽誤了時間。既然知道錯了,就別跟他計較了。”
悟空借坡下驢,對八戒道︰“听見沒有?你干了啥事他們心里都明白。只不過看在你是第一次來,就不計較了。以後你在他們面前還是老實點,再敢撒謊、扯皮,我讓他們立即給你斷絕來往。”
八戒听他這麼說,如釋重負,忙磕個頭道︰“是是是,謝謝師兄。”隨後又對著李總、燕總、爾總要作揖磕頭。
爾總忙把他拉了起來,道︰“不必、不必,都是弟兄,就不用客氣了。”
悟空還不放心,又對八戒道︰“你跟他們打交道,千萬不要耍小聰明。”他指著李先鋒道︰“這位三弟你也是知道的,他可是個霹靂脾氣。平時好說話,要是惹惱他,就不是這般模樣,你十個八個也不是他的對手。”
李先鋒不好意思道︰“大聖兄言重,弟兄們以和為貴。”八戒道︰“我巴結還怕巴結不好哩,怎麼敢惹他?”悟空又指著燕千里眼、爾順風道︰“他倆就不用說了,你一舉一動都別想瞞過他們。你那說謊的老毛病要徹底改,做人要誠實,做生意更要誠信。”八戒忙道︰“師兄教訓的對,保證做人誠實,做生意更誠信。”
悟空不想再耽擱,一行人離開酒店,開車來到賓館。悟淨拿了東西,悟空囑咐八戒打電話,然後李先鋒三人送他們去了機場。
路上,悟空感嘆道︰“這一趟本來想幫八戒度過難關,讓他與高翠蘭早日致富,過上好日子。可是眼見八戒老毛病依然不改,惰性十足,恐怕天不隨人願。不知道會是什麼結果哩?”李先鋒道︰“弟兄們之間,只能盡到情份。至于結局怎樣,是管不了的。”悟空道︰“有道理。你們今後跟他打交道,就八個字︰‘誠信則幫,失信即棄。’不用顧忌我的面子,不然的話,就是坑他害他了。”三人答應。正是︰
取經路上欠人情 想幫他們做營生
無奈習性最難改 以後是吉還是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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