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悟空逗樂兄弟情 翠蘭不免起疑心
卻說悟空講出兩樣早點名字，頓時把八戒給難住了。道︰“你說的什麼玩意，我怎麼沒听說過？”悟空道︰“你不是說地方特產，家鄉料理，美食薈萃，要有盡有嗎？這就是你們當地的早點，你都不知道？”
八戒為難地道︰“我就是賣早點的出身，哪有叫什麼‘撥拉粗’、‘撥拉硬’的。你又在逗我？”悟空道︰“少見多怪。自己不懂，就說沒有。告訴你，賣這玩意的到處皆是，剛才坐三輪車上還看見呢。”豬淨壇道︰“在哪里？要是有，我請客。”悟空道︰“東邊那個路口就有。兩個案子兩口鍋，一個做‘撥拉粗’，一個做‘撥拉硬’。”
說得八戒越發摸不清頭腦，不禁道︰“我在齊興也三、四年了，從來沒听說過。請問，那‘撥拉粗’、‘撥拉硬’啥模樣的？”
悟淨忍不住笑了起來。悟空喝道︰“笑什麼？”悟淨道︰“我笑豬老板。還開酒店呢，竟然沒見過油條、麻花？”八戒不由得睜大眼楮，問道︰“什麼，油條、麻花？”悟淨笑道︰“還要問嗎？想也能想得出來。”
八戒不服氣道︰“胡說什麼？油條就是油條，麻花就是麻花。怎麼叫‘撥拉粗’、‘撥拉硬’呢？”悟空道︰“沒吃過豬還沒見過豬走，見過炸油條的嗎？”
八戒不由得比劃著道︰“誰沒見過？不就是弄好面劑子，搓成條，往油鍋里一丟嗎？”悟空也比劃著道︰“可是到了油鍋里，得用筷子撥拉呀。你看過嗎，越撥拉它越粗，所以叫它‘撥拉粗’。”
八戒傻了眼,問悟空道︰“這是你起的名字吧？”悟空道︰“我怎麼會起名呢？剛才跟你說，我們在麻湖集等車。听他們當地人就這麼喊的︰“哎——來兩根撥拉粗。”那賣小吃的不容分說，就給他夾了兩根油條。麻花也一樣，本來軟軟的面劑，丟到油鍋里，用筷子一撥拉，就撥拉硬了。”
八戒覺得上了當。喊道︰“孫斗，你逗誰呢？這油條就叫油條、麻花就叫個麻花。什麼撥拉粗、撥拉硬，有你這麼叫的嗎？”悟空道︰“姓豬的，人要虛心，不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們這樣叫，不也實打實嗎？你沒小吃店店主懂得多呢，還酒店大老板呢！”
八戒不耐煩道︰“管它怎麼叫，這些都是路邊店里的東西。我們大酒店也不經營這些小吃，你就別糊弄俺了。”悟空擺手道︰“好好好，既然你這樣說，早點是吃不成了。那就吃你們大酒店的東西。先給我們弄幾個下酒小菜，怎麼樣？”
八戒來了精神，忙道︰“對對，早該這樣。到我們大酒店還吃什麼早餐？我叫記賬的來，你們點幾個我們酒店的拿手好菜，連中午飯一起吃吧。”說著，要去喊李晴。
悟空伸手拽住他道︰“喊別人干什麼？我是外地人，點菜恐怕他們听不懂，只有老板能明白。”八戒不知道他又玩什麼花招，但也不好推辭。硬著頭皮道︰“行，那你就說出來听听。”悟空道︰“先來四個帶皮的小菜。”
八戒又被唬住了，沒見過這樣點菜的。試探著問道︰“帶皮的小菜？我給你說幾個。有帶皮的鹵花生，帶皮的醋黃瓜，帶皮的香酥雞，帶皮的酸甜蘿卜丁。”
悟空忙擺手道︰“不是不是。”八戒道︰“怎麼不是，這不都是帶皮的嗎？”悟空道︰“我要的四個菜，叫‘皮打皮、皮繞皮、皮貼皮、皮套皮’，听清楚了吧？”八戒听是听清楚，可想不出這幾個是什麼菜肴？
悟空看他一個勁的眨巴眼，笑著提示道︰“這幾個菜很平常，你往豬身上想，自然就明白。”八戒听說往豬身上想，知道他不懷好意。可自己是開飯店的，又不能忌諱。憋著氣道︰“別管往哪里想，也沒听過這樣的菜名！”
坐在沙發上的悟淨又笑了。悟空喊道︰“沙金，又笑什麼？”悟淨道︰“還大酒店老板呢，連這幾個小菜都沒有？”八戒對悟淨道︰“誰說沒有，我們店什麼菜沒有？就名字太古怪。你只要能把菜名說準了，一定給你們弄出來。”
悟淨坐在沙發上，兩手托著腮，只露兩個墨鏡，問道︰“哪個名字不準？”八戒道︰“什麼皮打皮、皮繞皮？”悟淨道︰“讓你往豬身上想。豬的兩個大耳朵耷拉著，經常打臉，那就叫‘皮打皮’；豬尾巴在屁股上繞來繞去，就叫‘皮繞皮’；豬舌頭長在豬嘴里，那是‘皮貼皮’；豬大腸里裝小腸，不是皮套皮嗎？”八戒被他說得直瞪眼，一時無話可答。
悟空道︰“就是要你豬耳朵、豬尾巴、豬口條、豬套腸這四個下酒菜，你是裝不知道，還是舍不得給俺老孫吃呢？”
八戒正要發火，突然听到‘俺老孫’三個字，覺得那麼熟悉。又想到他們把自己喊到這里來，一直拐彎抹角地戲弄俺老豬，不禁懷疑起來。除非猴哥經常自稱“俺老孫”，也除非他原來經常跟自己開這樣的玩笑，別人誰敢拿俺老豬開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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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是猴哥來了，在這里逗自己玩？又一想，怎麼可能呢？當時佛祖講過，我們這些人與佛界再無瓜葛。再說，猴哥送我下界的時候，也講了恩斷義絕的話，怎麼還會來這里看俺老豬呢？
八戒想仔細看看這個孫斗的真面目，可是他轉來轉去，還戴著個墨鏡，始終瞅不清他的臉。又看了看坐在沙發上的悟淨，他始終捂著個臉。一想到他姓沙，不由得心頭振了一下，莫非真是猴哥、沙師弟來了，在這里耍我？
八戒正在猜疑，只見悟空一躍坐在了櫃台上，拍著案子喊道︰“豬老板，怎麼啞巴了。這四個菜到底有沒有，總得說話呀？”豬淨壇急中生智，想用個激將法，試探一下。于是擺手道︰“你要的那幾個菜太俗了，今天還真沒有。”
悟空指著他道︰“這樣的菜都沒用，還開什麼酒店？”八戒道︰“不過，我們大酒店有的是高檔菜肴，那才是招待貴客的。”悟空問道︰“什麼高檔菜，說出來听听？”
八戒用手指頭數著道︰“你听著，有——紅燒猴頭、醬汁猴心、清炖猴腦，油炸猴筋”只听悟空“啊”的一聲，從櫃台上跳了下來，喝道︰“好個八戒，你敢罵俺老孫？”上前要抓八戒。八戒這才明白真是猴哥來了，上前一把抱住，大喊一聲 “猴哥——”便放聲哭了起來︰“真是猴哥，果然是你們來了。”悟空听他哭出聲來，不由得也緊緊地摟住他。
悟淨看八戒動了真感情，也沉不住氣了，忙走過去喊道︰“二師兄。”八戒一把抓住他，哭著道︰“師弟，我天天都在想你們呀。”悟淨道︰“我們也想你，不然我們也不來呀。”八戒含淚問道︰“你們還能來看我，不是做夢吧？”
悟淨被他說得眼楮也濕潤了，道︰“不是、不是。猴哥跟你開半天玩笑了。”八戒用拳頭打著悟空道︰“你這個不正經的，到現在還想著跟我逗呢。”悟空道︰“不跟你逗找誰逗？我們倆才是真正的冤家對頭。你離開雷音寺，我就沒人逗了。”八戒興奮地捶胸頓足，道︰“真沒想到，還能見到師兄師弟！”說著，拍著沙悟淨的肩膀，又哭了起來。
再說李晴喊了豬老板去前廳，自己去了廚房。她還是覺得來的人可疑，恐怕豬老板要跟他們鬧事。便把兩個來歷不明的人找豬老板的事告訴了高翠蘭。高翠蘭正在整理菜肴，忙洗了手，跟李晴一起到前台來。
二人到了前廳，卻看到八戒兩眼淚水，口中還喊著“真沒想到，真沒想到”。李晴不知怎麼回事，忙喊道︰“豬老板，你怎麼了？”
八戒抬頭見高翠蘭也站在門旁，忙抹了一把淚，擦了擦鼻子，想把師兄、師弟介紹一下。于是喊道︰“翠蘭。”便指著悟空道︰“這位是西”沒想到悟空捏了他一把，耳語道︰“天機不可泄露。”
八戒明白了意思，忙改口道︰“這是昔日、我在洪山集結交的朋友，他叫孫斗，是我的老兄。”悟空點了點頭。
高翠蘭看悟空穿戴挺時髦，可在屋里還帶著墨鏡，有些不合時宜，而且搖頭晃腦的。心里就不舒服，沒有做聲。
八戒又指著悟淨道︰“他叫沙、沙悟——”悟淨忙自我介紹道︰“我叫沙金，我沒他年齡大，只能當兄弟。”八戒道︰“對對對，他是我兄弟。”
八戒對悟淨道︰“沙金兄弟，這是我老婆，高翠蘭，你還得叫嫂子呢。”悟淨對八戒道︰“看她年齡不大，我還叫嫂子？”八戒道︰“嫂子是哥掙的，你管她大小呢？”
高翠蘭這才朝前走了兩步，問道︰“原來你們是弟兄們。剛才怎麼回事，我還以為遇見什麼人了呢？有話不能好說嗎，什麼事情把人都給逼哭了？”
八戒知道她誤會了，忙解釋道︰“沒有、沒有呀。你的話正好說翻了，我是見他們高興的。”高翠蘭不相信，對八戒道︰“喲，高興地流淚了？真夠親熱的。看樣子是還是鐵哥們呢。”
八戒攥著拳頭比劃道︰“我們比鐵哥們還鐵呢。”高翠蘭盯著八戒道︰“那就怪了，洪山集的弟兄不就苟老二嗎？你們的關系我是知道的，他來這里也沒見你哭過。沒想到還有比他更好的弟兄，能讓你——掉眼淚？”
悟空見高翠蘭一直沉著臉，話中還帶刺，故意問她︰“高老板什麼意思，你懷疑我們兩個欺負你男人了？”高翠蘭不依不饒，道︰“言重了，我只是怪俺家老豬，既然這麼好的弟兄，怎麼從來沒提起過呀？”
悟空只得圓場︰“你也不要見怪。都是他鄉之客，我們也是在外面混事，又沒混出個啥名堂。不值得一提，不值得一提！”
八戒跟著解釋道︰“不是不值得一提，提他們也沒用呀。經常見不著面，想聚一起哪有機會。沒想到今天突然找上門，我能不激動嗎？”
李晴本來窩著一肚子火，不由得對八戒道︰“你還激動呢，他們剛來就說你是冒充的，找你算賬呢？”悟空道︰“你還是個記仇的呢？我跟豬老板好久不見，突然听人說在這里開起酒店。怎麼知道是真是假，還不得試探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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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晴道︰“那也不該說難听話？”八戒對李晴道︰“那是逗著玩的，不要放在心上。要是外人，還不敢開這樣的玩笑呢。”李晴苦笑著走進吧台，道︰“只要老板不介意，我才不管呢。”
高翠蘭嘆了口氣，責怪道︰“唉——你這兩位弟兄真是干大事的，要不是鬧那麼大動靜，我怎麼也不會跑出來，正忙著往籠里蒸菜呢。”說著，扭頭走了出去。
八戒听她說出責備的話，太不給自己面子。想讓她賠個不是，忙喊道︰“翠蘭、翠蘭，你回來！”高翠蘭只應一聲，“忙著呢。”還是走了。
悟空摘下墨鏡，冷笑著對八戒道︰“喊她干什麼？她又不听你的，也不認弟兄們。”八戒道︰“她敢？”悟淨也乘機取笑道︰“她敢不敢我不管，可肚子餓了，咱們還有飯吃嗎？”八戒瞪眼瞅他道︰“你什麼時候也學了這一套，會糟踐人呢。我是這酒店老板，誰敢不給飯吃，誰敢不听我的？”
他看見李晴站在那里笑，忙問道︰“李晴，你說是不是？”李晴道︰“當然了，誰敢不听你的。可是只要高老板在，你一般不發話呀？”八戒沒听懂意思，拍著櫃台道︰“什麼高老板、高老板，你喊她老板娘行不？”
悟空道︰“好了好了，嚇唬人家干啥？先找個吃飯的地方，俺們肚子早餓了。”八戒這才道︰“對對對，咱們到房間去。我叫老婆親自弄幾個像樣的菜，你們也嘗嘗她的手藝。”說罷，便帶悟空、悟淨朝後面走去。
悟淨這時摘下眼鏡，故意道︰“叫嫂子做菜就免了，隨便要幾個素菜吧。咱丑話說在前頭，你叫嫂子放心，不會白吃你們的。我們這次可是出公差，吃、住都能報銷。”
悟淨這幾句不知輕重的話，說得八戒火冒三丈。指著悟淨道︰“你還是我的師弟嗎，怎麼說出這樣的話？在我這里吃飯收你們的錢，不如打我的臉了！”
悟空忙擺手道︰“好了好了，在這里吵什麼？”八戒道︰“說話太氣人。”轉臉又對悟淨道︰“再敢胡說八道，我就不認你這個兄弟！”
三人來到後面，找個房間，八戒安排他們坐下，自己趕緊去了廚房。
悟空見八戒走了出去，伸著拇指夸悟淨︰“沙老弟真是今非昔比？”悟淨沒明白意思，問道︰“我怎麼了？”悟空道︰“我還以為你在雷音寺一直悶頭讀經，是個真身羅漢呢。沒想到依然沒忘俗，你出八戒的洋相，句句話說到點子上。”
悟淨道︰“大師兄謬夸了。原來都是大師兄跟二師兄鬧著玩，現在天地相隔，見一面不容易。他的性格脾氣我最了解，逗他樂，也給你助助興。不是你讓開心嗎？”
悟空道︰“這個玩笑開得不小，我看他見了高翠蘭如何交代？”悟淨道︰“他肯定是個懼內的，在咱面前裝男子漢，說不定見了老婆得跪下呢。”
悟空起身離坐，在房間里踱著步道︰“蒼天不負有心人，這個結局還好，老婆畢竟找到了。怕不怕是他的事，只要甘心情願過日子，咱們管他干什麼？”悟淨道︰“說的是。不過，咱們得按師父的意思辦。”
悟空問道︰“師父什麼意思？”悟淨一本正經道︰“師父三條意見，那是咱們這次考察執行的標準。”悟空道︰“幸虧叫你一塊來，我差點忘了。看來師父煞費苦心。”
悟淨道︰“你是貴人多忘事，我是小事也記在心，所以記得。”悟空道︰“別謙虛了，你可不是只會辦小事的人。我的意思是說師父安排的周到，派你這麼個認真的師弟跟著，就不會出差錯。”
悟淨道︰“大師兄又抬舉我。即便我不跟著，你也不會辦錯事的。我覺得師父的意思，是想讓我們師兄弟都見個面而已。”悟空道︰“沙老弟越來越聰明了，看事看得透徹。今後俺老孫出門，還是帶著你好。”悟淨抱拳道︰“那我先謝謝大師兄。”
悟空又道︰“按照師父的意思，看來第一條是不行了，八戒已經找到夫人，怕是回不去沙門了。”悟淨道︰“是呀，二師兄不會有悔改之意，哪還能回頭是岸？”悟空問道︰“第二條呢？”悟淨道︰“找到老婆，只要日子過得好，那就由他去了。”悟空道︰“這一條也符合。開了個大酒店，日子怎麼會不好？起碼能填飽他的肚子。”
悟淨忙道︰“還有第三條呢。”悟空道︰“第三條怎麼講？”悟淨道︰“第三條很重要。師父說，他若是遇到什麼麻煩，有什麼困難，要咱們想辦法幫他一把哩。”
悟空笑道︰“開這麼大個酒店，連櫃台小姐都說從來不欠人家錢，還能有什麼難處？”悟淨道︰“你只听後半句，前面說的好像是欠什麼銀行貸款？”悟空問道︰“銀行貸款是個什麼玩意？”悟淨道︰“我也不懂，既然來一趟，咱們總得問個清楚。”悟空道︰“好好好。來這里，一切听師弟的。”
正是︰
本來封在佛祖前 只因下海見面難
今日要說知心話 還須瞞著高翠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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