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在晨曦的薄霧中浮現出一絲寧靜和神秘,乾清宮比慈慶宮大了許多,也氣派了許多,但對有些人來說,卻只不過是換了一個大一點的牢籠而已。
早早起來的葉漢卿正站在乾清宮西暖閣附近的嘉量旁,時常的抬頭望一下朱由校房門附近的動靜。
嘉量是古代的計量器具,在大殿的西側,東側有日晷,它是古代的計時工具。
這兩件陳設象征著皇帝在時間上和空間上都是公正無私的,對天下百姓都是坦誠、平等的。
葉漢卿從懷里掏出一個長方形小銅牌拿在手里把玩,臉上露出得意之色,那個牌子長十公分、寬八公分、厚不到一公分、頂部是個圓弧,頂部中間有個圓孔,墜著一條紅色的穗子。
牌子的正面鑄著︰錦衣衛、小旗,這五個字分兩排,豎著排列,從右到左的順序,在牌子的上半部分,下半部則鑄著名字,葉中原。
牌子的背面豎著鑄著四行字,也是從右到左的順序︰凡遇直宿者、懸帶此牌、出皇城四門不用、小旗。
這就是錦衣衛的腰牌了、也叫牙牌,是出入皇城的身份證。
同是錦衣衛,腰牌也有很大區別的,像東西兩廠專門負責打探、抓人的錦衣衛,在腰牌的背面刻著廠名和自己的檔案編號,比如︰東廠官御、雨字貳仟貳佰參拾伍 。正面則大同小異,都是刻著官職和姓名。
錦衣衛所有的腰牌全是長方形的,至于有橢圓形的,那都是死後家里人自己找工匠刻的陪葬品,就像被群毆致死的指揮使馬順的橢圓象牙腰牌就是陪葬品。
因為錦衣衛腰牌都是一次性使用,在升官、免職、退休、殉職等等的情況下是要收回來銷毀的,所以若是丟失那可是大罪一件。
腰牌也分為木牌、銅牌、銀牌、鍍金牌、玉牌和象牙牌,力士、校尉這些最初級的錦衣衛用的是木牌,小旗、總旗用的是銅牌,試百戶、百戶用的銀牌、副千戶、千戶用的鍍金牌,鎮撫使、指揮僉事、指揮同知用的玉牌,至于最尊貴的象牙牌只有一面,只有錦衣衛指揮使一人才可使用。
雖然只是個銅牌,但葉漢卿已經是笑的腮幫子都快裂開了,這看似是最底級的官職卻也不是那麼容易往上爬的,像他老爹葉長德,混了十幾年也只不過是個小旗,而自己進宮僅僅不到一年便和老爹平級了,自己只是個十幾歲的少年而已,看來前途無量呀。
正在得意間,忽然肩膀被人輕輕拍了兩下,嚇得葉漢卿一跳轉身,迅速的將腰牌揣入懷中,原來是任鴻飛在後面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葉漢卿捋了一下胸口順了口氣,喘息道︰“還說我像鬼,你不也一樣嗎,一點動靜都沒听到。”
任鴻飛撇嘴道︰“得了吧,你剛才魂飛天外的樣子,就算後面有火車撞你只怕你都不知道。”
葉漢卿奇怪道︰“今天你怎麼起的這麼早啊,難道一會太陽要從西邊出來?”
任鴻飛走上前,不答反問︰“看什麼呢,這麼聚精會神,是女朋友的照片嗎?看起來一臉的猥瑣相。”
葉漢卿道︰“去你的,現在也得有照相機呀。”說著喜滋滋的掏出腰牌遞了過去,一臉得意。
任鴻飛接過來看了看,不屑道︰“一個小旗就把你樂成這樣,真沒出息。”
葉漢卿叫了起來︰“你也就是投胎投的好,這可是我靠辛苦努力賺來的。”
任鴻飛笑了笑,淡淡道︰“是嗎。”
任鴻飛猛的一甩右手,將銅牌遠遠的扔了出去,銅牌嗡嗡旋轉著穿過了好幾層漢白玉欄桿,銅牌飛出去很遠後,才傳來一聲落地的輕響。
葉漢卿一呆,隨即一聲臥槽,立即追了出去,身法極其敏捷,速度可謂堪比百米沖刺中的博爾特。
葉漢卿拿著銅牌氣喘吁吁的回來,雖然來回不過百米,可嚇得他不亞于跑了個五公里越野,這東西要萬一丟了,那他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葉漢卿怒道︰“臥槽、你瘋了,要我命呀。”
任鴻飛笑道︰“你自己的努力?要不是老子去找韓本用,你再蹲個七八年再說吧,呵呵。”
葉漢卿一愣,撓了撓頭︰“這樣啊。”
任鴻飛轉身向朱由校的居處走去,淡淡道︰“那牌子沒用,扔了得了,兩個月之內給你個銀的。”
葉漢卿跟在後面嘟嘟囔囔道︰“听你的才有病,扔你妹呀,扔了這玩意老子連家都回不去了。”
任鴻飛穿過走廊,推門走了進去,朱由校已經起床,正坐在桌前拿著一把鋒利的小刀聚精會神的雕刻著一塊木頭,听到門開的聲音連頭都沒抬。
客印月只能在白天來這里陪伴朱由校,晚上亥時之前必須離開。
葉漢卿替他們關上房門,站在門外的一側守候。
任鴻飛坐在朱由校身旁等了一會,朱由校依舊在忙活著手里的木頭,懶得理睬他。
任鴻飛實在沒耐心了,陰陽怪氣的說︰“吆,成了太子殿下後這架子也大了,連我也懶得搭理了。”
朱由校無奈的將小刀和木頭放在桌上,嘆氣道︰“剛來了點靈感,又被你給驅的煙消雲散了,說吧,什麼事。”
任鴻飛嘿嘿笑道︰“我怕老大寂寞,特地來給老大解悶呀。”
朱由校嘴角一撇︰“得了吧,就你這德行我會不知道,你可是無利不起早的主。”
任鴻飛自嘲的一笑,隨即在朱由校耳邊一陣低語,朱由校听著听著皺起了眉,直到任鴻飛說完後,才淡淡道︰“嗯,我知道了,這個不用你教,我知道該怎麼做。”
任鴻飛低聲嘟囔︰“知道有個毛用,成天就會窩在這里除了雕木頭就是刻......”
朱由校猛的扭頭看向他,怒道︰“你說什麼。”
任鴻飛嚇得趕忙起身,邊往後退邊道︰“不打擾老大作藝術了,小弟告退,老大不用送我了。”
等退到門口拉開一扇房門,任鴻飛這才笑道︰“老大,剛才我說的是雕刻的刻,不是客姨娘的客,看來客姨娘本事不小呀,迷的老大听見客字就心潮澎湃......”
朱由校立即抓起桌上的那塊木頭向任鴻飛扔去,任鴻飛趕忙一關房門飛也似的逃了,木頭打在門上發出一聲輕響,隨即掉落在地。
朱由校走到門前撿起木頭,嘴角露出一絲輕笑,帶著愛惜的語氣喃喃道︰“這個小王八蛋。”
跑出幾米後,發現朱由校沒追出來,任鴻飛這才放慢腳步,緩緩而行,任鴻飛自言自語的道︰“唉,自古皇帝愛江山、英雄難過美人關。客印月那種妖媚尤物別說老大和她朝夕相對了,連我都有些心動。”
這時,太陽終于從薄霧中偷偷探出了臉龐,在露珠的映射下,發出了無數道七彩的光芒,任鴻飛昂首大口的呼吸著,迎接著這嶄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