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今日周雲雪領著荔枝和葡萄來到了周青之的院中，這快一個月了，守門的人除了最初的驚詫慢慢習慣，周青之依然在書房等她，最近她日日過來，在這書房一呆就是一天，慢慢的這書房也舔了一些她的東西，比如她喜愛看的書，比如愛吃的糕點，再比如今兒她身後讓人搬來的軟榻。
見周雲雪命人抬了張軟榻進來，周青之面具下的眉峰微挑，玩味兒的道“你倒不客氣，真把這當你的地兒了？”
周雲雪道“好說。”她日日呆在這自然怎麼舒服怎麼來，若是不爽大可以命她回去，她倒是很樂意。
周青之瞧了她一眼，抬手翻了頁書，並不多理。
待按好軟榻，周雲雪照常泡了壺茶，便也拿過本書靠在榻上翻看，兩張榻間隔著一座茶幾。
周青之拿過茶盞，抿了口，道“你的事兒如何了？”
周雲雪瞧著書並未抬頭，道“還算順利。”
周青之放下手中的茶盞，盯著她瞧，道“三佷女，想不到你是這麼有意思的人兒，我之前真是眼挫了。”
周雲雪紅唇微勾，道“二叔妙贊了，佷女自知比不過二叔。”
“我倒想問問佷女，你是如何知道那丫鬟的事情？”
周雲雪輕笑，放下書道“桃花宴那日，那丫鬟裙擺微濕，上馬車的時候剛好被我瞧見了。”
“哦？這就讓你猜到與曹小姐那事有關？”
“自然不能，結合之前曹小姐對我的種種敵意，便明白曹小姐定是極歡喜吳長君的，而桃花宴之前傳出大姐與吳公子的婚事，那我便猜想，若是曹小姐約大姐在亭中相見時不止為了月事帶這一件事呢。”
“听你這麼說倒是有幾分可能。”
周雲雪笑笑，何止是幾分可能，從 姨娘院中的芳兒那知道墨桃每隔十天都會出府一趟，她便讓山楂跟在其身後，沒想到見到了墨桃從懷中掏出一包白色藥粉給她哥哥，瞧著她哥見到藥粉瘋狂的模樣，山楂便知道那是朝中禁藥逍遙散，那可是禁藥還弄到這麼多，她也想不到 姨娘這等厲害，待知道石榴有把握能讓其戒掉逍遙散，她便讓山楂深夜把墨桃敲暈帶來與她談條件，起初墨桃並不答應，因為這逍遙散若是染上那便是一輩子，沒人能戒得掉，她便讓石榴先去幫她哥哥戒癮，讓她在旁邊看著，十天不到他哥便戒掉了逍遙散，現在的墨桃已經被她送到了中書令大人寵妾沈姨娘的手上，她哥哥自然還在自己手中，而墨桃不可能會承認曹小姐是她殺的，當然另有其人了，至于墨桃要怎麼與沈姨娘說，那她就管不著了，想必過不了幾天就會有人來尋她了。
不過，若不是周青之送來的山楂和石榴，她還沒這麼順利，伸手拿起茶壺給他跟前已經空了的茶盞續上，略有些狗腿的道“還是二叔的人厲害，為表謝意，佷女給二叔滿上。”
周青之挑眉看她，滿意的抿了口茶，便躺回軟榻，繼續翻書，一時間屋中只剩下翻書頁的聲音。
果然，沈姨娘並沒有讓周雲雪等太久，墨桃被送去兩日後，出門買去迎客樓買點心的葡萄帶來了口信。第二日周雲雪便帶著山楂和石榴兩個丫鬟出門了。
來到迎客樓，小二便領了她到三樓包廂，推開門，透過屏風便看到里邊坐著一婦人，待小二在外邊關好門，周雲雪便抬步繞過屏風，坐著的沈姨娘起身朝她施禮，道“郡主安好。”
周雲雪微勾唇，道“沈姨娘不必多禮，今日約我到此可有事？”
沈姨娘伸手示意周雲雪坐下，道“縣主知道奴家因何事找你，咱就不打那太極了。”
周雲雪挑眉坐下，沈姨娘坐在她對面，抬手給她倒了杯茶“縣主，為何把那丫鬟送來給我？”
周雲雪把玩著那杯茶，道“不為什麼，只是覺得曹五小姐死得過于冤屈了些。”
沈姨娘目露凶光，死死的盯著她，道“那丫頭說的可都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沈姨娘自己心里清楚。”周雲雪淡笑著看她
沈姨娘 的收緊手中錦帕，瞪著的眼蒙上了一層水霧，那日老爺被人急匆匆的從她房中叫走，她以為是老爺手上的事情才會這般急，可等老爺回來的時候帶回來的卻是原本早上高高興興出去赴宴的女兒冰冷的尸體，看著腫脹發白的女兒她不知道哭暈過去多少回，而當她哭著問老爺是誰殺了她嬌兒，沒想到得來的卻是女兒為了撿帕子自己落湖淹死的，這怎麼可能，她女兒怎麼可能會落水淹死，別人不知道，她知道，她女兒小時候愛玩水，她怕其有一天會出事情，便讓身邊會水的嬤嬤偷偷教習，所以她定是被人害死的，她把這事告訴老爺，可他不信，他說她魔障了，她是他的枕邊人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他女兒眾多，死了一個對他來說並不會改變什麼，可那是她的女兒，她從小疼在手心的嬌兒，她央求她娘家弟弟幫她查，不成想沒過多久她弟弟便帶來了一個丫頭，而她終于知道是誰殺了她的女兒，是那口口聲聲與嬌兒交好的賤人，她也查到桃花宴那天這丫頭就跟在賤人的身後，她把她嚴刑拷打了一番，才知道其實她是被邕寧侯府的嫡小姐送來的。
所以她才會找人捎了口信，把人請了來，沈姨娘狠狠閉了閉眼，道“奴家有件事想請縣主幫幫忙。”
周雲雪放下茶杯，拿起帕子隨意的擦了擦手上沾的茶水，道“哦？說來听听，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幫得上。”
“夏兒出來，讓縣主見見。”
沈姨娘話落，便從里間走出來了一人，周雲雪抬眼看去，並未覺得多意外，因為剛進門時山楂便告知她屋中還有一人。
被喚作夏兒的姑娘朝周雲雪施一禮，開口道“夏兒見過縣主。”
“縣主覺得如何？”沈姨娘道
周雲雪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夏兒姑娘，輕笑道“確實有六七分相像。”
“所以奴家斗膽請縣主過幾日開個方便之門。”
“好說。”周雲雪沒有一絲猶豫便應下
沈姨娘起身朝她施禮，道“那奴家在這先謝過縣主了。”
周雲雪微微點頭，沈姨娘命夏兒姑娘帶上帷帽便帶了人出去，走到門口時又回頭問道“縣主為何要幫奴家？”
周雲雪默了半晌才道“與她親人有血仇罷了。”
沈姨娘並未多問，領著人出了門，她是見過侯夫人的，那女子很美心腸也好，侯府十多年前那自奔為妾的女人她也記得，雖她也是為妾的人，但這種女人她也唾棄，高門大戶腌髒事兒多，她現在也沒那個閑心關心別人的事。
周雲雪等沈姨娘走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才從迎客樓出來，石榴的手上便多了一盒點心，這是老太君最喜愛的如意糕，人老了牙便不好，所以便喜愛這種松軟不用費勁嚼的點心。
回了侯府，去老太君那送了糕點，便回了屋，最近很少見到周雲霞出門，听說是在屋里繡嫁衣，周雲雪笑了笑，日日噩夢的人能靜下心繡嫁衣？ 姨娘的院子她進不去可不代表周雲霞的院子她也安排不進去，最近被石榴的那點藥粉折磨得不錯吧，過幾天的好戲可別讓她失望啊，她的好姐姐。
這日，周雲雪又出門了，是為了準備生辰禮的，也不知她二叔抽的什麼風，這麼多年都不過生辰，今年非得讓她給他送禮，美其名曰增加叔佷情誼，當時听著他說話的那調調，差點就將手中的熱茶一股腦兒的往那銀色面具上潑，但為了山楂和石榴兩人，她忍，不就送個禮嘛，她有的是錢。
周雲雪帶著山楂和荔枝來到了京都最大的一座銀樓多寶閣，里面賣的都是飾品，剛進門便有小廝迎上來，道“小姐要買點什麼？”
周雲雪四處打量了一會才道“有沒有適合送人的東西。”
“不知小姐要送的人喜歡哪一類的。”
“自家叔叔，也不知他喜歡什麼。”
“三樓是書畫送長輩最是妥當，小姐可要去挑挑看？”
周雲雪略微想了想，搖頭道“他貌似不太喜歡書畫。”他書房只掛他自己寫自己畫的東西，她去了這麼久好似真沒看到他掛別人的東西。
小廝依舊笑意盈盈的道“那不如這樣小姐隨小的移步到四樓，那是專門賣男子的飾物，小姐可去看看有無合心意的。”
周雲雪點點頭，道“那有勞小哥帶路。”
小廝趕忙道“小姐客氣了。”
三人隨著小廝上了四樓，里邊都是一些男子用的物什，周雲雪兩世都不常來著多寶閣，她是侯府嫡女又時時有皇後的賞賜，身上穿的帶的都是時下最新，所以並不需要自己出來買，而且她前世也害怕出門，一出門就會遇到其他府上的小姐，因為吳長君的關系自己總是會成為眾人嘲諷的對象，在眾人的目光下自己在如何都毫無意義，久而久之她漸漸的就不想出門了，而就比如現在，連在男子的飾品樓層都能遇上當初最愛諷刺自己的翰林學士張大山的嫡出三女兒張小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