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橋緩緩放下後木門打開,兩名帶著黑色頭巾,身穿褐色皮甲,腰里別著曲劍的甦丹士兵走了出來。
道 趕著大象走進要塞。在去往後廚的這一路上,道 發現這里確實戒備森嚴,圍牆上崗哨林立,要塞內一隊巡邏兵四處巡視。經過監獄時,道 順著門口柵欄向內瞄了一眼,看見搭的如雞籠一般的木制牢房內關著許多年輕男子,料想應該就是被囚禁于此的月亮神族人。來到要塞後廚,道 進入屋內,看見一位軍官模樣的人正坐在凳子上邊吸水煙邊悠閑的吐著煙圈。道 向軍官施禮後,將契約和賬單從布包中拿出,又拿了兩枚銀坦卡一起放在軍官面前的桌上。軍官眯著眼楮,捋了捋胡子,笑嘻嘻的用煙桿將那兩枚銀坦卡撥到自己一邊,換了個姿勢,蹲在凳子上伸頭看著契約。
“馬茂德這賭鬼是不是又輸了一大筆錢?竟然連這吃飯的生意都賣了。”軍官邊說邊又吸了口煙。
“老爺說。。。錢。。。孝敬您。”道 結結巴巴生硬的說道。
“你們漢人是不是都在元朝活不下去了,最近越來越多的漢人逃來我們這里,算啦,規矩懂嗎?懂。。。嗎?”那軍官邊說邊比劃著喝水的動作。
道 連連搖頭︰“懂,老爺。。。說過。”
“行,竟然也學會了我們的行為習慣,跟我來吧。”軍官說完就領著道 來到水車旁,裝滿了一皮袋水後便帶著他往要塞長官的營堂走去。
進了營堂後,那個軍官將契約拿給要塞長官。
“這次怎麼晚了這麼多天?”長官嗓音沙啞的問道。
“老爺。。。馬茂德。。。回本。。。又輸了。”道 邊比劃邊說。
“行了,下次早點,趕緊讓他喝吧,一會兒元朝人就到了,你也多拿些水來,元朝那些大爺可得罪不起。”長官不耐煩的沖那軍官說道。
軍官沖道 擺擺手,道 揚起脖子就將那皮袋里的水喝了一大口。
“小點口,你得喝兩天呢,老爺們的水可是花錢買的。”軍官心疼的連忙制止道 道。
搜完身後,軍官又問道︰“沒有多余的牢房,和那個漢人關一起吧,反正元朝人一會兒就到。”長官表示同意,並揮揮手讓他們趕緊離開。
為了防止投毒,每次來要塞送水的人都必須被關在牢房里喝自己帶的水,兩天後若沒有問題要塞里的士兵才會飲用新送來的水,而送水的人也會被釋放。時間久了,送水人就有了自己‘專屬’的牢房。前些日子,巡邏隊抓到了一個疑似元朝懸賞緝捕的漢人,于是便關在這里,等著元朝派人來處理。由于月亮神族人佔滿了其余牢房,所以這個漢人就暫時被關在那間‘專屬’牢房之中。
軍官帶著道 來到監獄,告訴衛兵這是新來的送水工,按照老規矩檢查他喝水,將道 關進‘專屬’牢房後他便離開了。
道 四處看了一眼,發現牢房除了背面是石牆外其余三面都是粗木柵欄,一名蓬頭垢面的犯人正低著頭背靠石牆在角落里盤坐著。道 走到與隔壁牢房相鄰的木柵邊盤腿坐下,將水袋放在面前。
“小兄弟,能給我喝口水嗎?”那個犯人用微弱、沙啞的聲音說道。
道 感覺這個聲音似是非常熟悉,卻又一時想不起來是誰。但此刻心里最難以抉擇的卻是要不要給他水喝。
正在這時,一隊衛兵走了過來,將牢門打開後,兩個身穿元朝甲冑的士兵將那名犯人架起,一名元朝將領模樣的人抓著犯人的頭發將頭向後一拉。道 于是看清了那人的面容,竟然是闊別已久的師兄如淨。元兵將洪元 帶走後,道 心亂如麻,但又立即讓自己平靜下來。透過柵欄的縫隙,道 看見牢房內的月亮神族人都安靜整齊的坐著,于是將地上的干草鋪了鋪,枕著胳膊躺下,哼唱著一首‘小曲兒’準備睡覺。
傍晚時分,衛兵給道 拿來飯食,在監督著道 喝水後便將飯食留下。道 發現他的飯食比月亮神族人的少了杯水,卻多了些青豆、木薯。月亮神族人正常吃飯,有些假裝喝水趁衛兵不注意將水吐在牆上,有些則偷偷倒在便桶里。道 知道大家已經收到暗號,卻開始擔心起洪元 的安危來。
牢門打開,兩個衛兵將被刑訊折磨的遍體鱗傷的洪元 拖進牢房扔在地上後便鎖上牢門離開了。發現四周安全,道 連忙將洪元 抬到牢房的一個角落中。
“洪大哥,洪大哥,你醒醒。”道 在洪元 耳邊低聲喊道。
“水。。。水。。。”洪元 虛弱的說道。
眼看再不喝水洪元 隨時都有可能喪命,道 張望了一下,發現附近沒有衛兵,便問隔壁的月亮神族人能否給他一個水杯。道 拿到水杯後雙指在小臂上用力一劃,鮮血沿著手腕流入杯內,待接滿一杯時他扯下衣角的一條布料包扎傷口。道 將洪元 的頭部微微抬起,將血慢慢灌入他口中。再接了第二杯後道 覺得有些頭暈,正要接第三杯時,卻听見身後一聲輕咳,道 回頭一看,一個水杯從隔壁監牢的木柵間遞了過來,其中盛著滿滿一杯鮮血。
洪元 醒來後,道 從他那得知,自刺殺行動失敗後,他便和師傅失去了聯系,他回到帝明寺躲避緝拿,後經多方打探得知師傅也已被人救出,正在九蓮山南少林寺養傷。此事之後,朝廷開始大肆征繳各路起義軍,他于是被派去執行一項秘密任務並借此暫避追捕,不料卻在距此不遠處被本地的巡邏隊抓住,關在此處等候元朝派人前來發落,今日刑訊過後元朝人見他不肯招出同黨,便決定明日將他就地處決。道 听後大驚,思索著如何才能將洪元 救出。洪元 看出道 的心思,叮囑他切勿為了自己以身犯險,待來日協助師傅拯救黎民于水火,恢復漢家江山,他九泉之下也可含笑如願。一番慷慨陳詞、激昂大義,道 打心底里敬佩這位舍生取義的師兄。洪元 說自己書讀的少,問道 能否講一些忠臣義士的故事給他听,道 于是便將宋朝末年文天祥寧死不屈的事跡講給他听。
行刑的衛兵讓洪元 跪下,他挺胸抬頭堅決不從,衛兵從身後猛擊雙膝將他踢倒,他掙扎著還要站起來,兩個衛兵只好從後面用手壓住他的肩膀、用腳踩住他的膝蓋強迫他跪倒,他掙扎著讓身體面朝東方,劊子手拔出匕首,他側臉向道 微微一笑,大聲喊道︰“國難當頭見氣節,永垂青史留美名。”便開始仰天大笑。
伴著斷木的飛屑,監牢邊上的衛兵頹然倒下,道 沖上行刑台,雙肘擊出,兩個按著洪元 肩膀的衛兵應聲倒地。洪元 被人拉著向後一仰,只看見眼前一片血光。斷肢與慘叫聲不絕于耳,道 帶著箭傷,渾身是血,背著洪元 ,猶如一頭困獸般被重重衛兵逼到一個靠著圍牆的崗哨後面。
“何必呢,你要是也死了,我這青史留名的希望也破滅了。”洪元 忍著痛打趣的說道。
“能跟師兄死在一起,我榮幸之至。”道 微笑著將洪元 放下後說道。
“咱們殺孽如此之重,也求不了佛祖保佑咱們,這地方有的是尸體,也無需另外準備祭品,我們不如趁此機會結為兄弟,黃泉路上也不孤單,賢弟意下如何?”洪元 道。
“大哥在上,小弟,小弟。。。”道 掙扎著想起來給洪元 行個禮。
“免了這些俗禮吧。”洪元 邊說邊努力地把身子向外挪去。
“大哥,你這是干嗎?”道 驚訝的問道。
“一會兒他們沖進來一定會選靠外邊的先殺,當哥哥的哪有讓弟弟死在自己前頭的道理。你若是不同意,來生便由你來當大哥。”洪元 調笑道。
兩人對視著縱聲大笑,腳步聲由遠而近。人影一閃,兩人同時閉上雙目。
“快把他倆抬到車上,立即包扎,傷藥沒找到就算了,我們先逃出要塞,上師一定會將他們治好。”辛格•莎阿邊指揮族人邊說道。